早在足協籌劃組建國家足球學校的時候,體育局以及足協本打算讓穆裡尼奧出任中國足校的第一任校長,但是穆裡尼奧經過再三思量以自己工作繁忙為由婉言謝絕了,足協無奈準備另外推選一個校長,只是這個人選卻讓大家犯起了難,討論了半年的時間也沒有討論出什麼結果,到最後足校建起來了,可是卻只有一個名譽校長。
最後,還是體育局下達了命令,要求暫緩選舉足校校長,足校的工作由何耀華暫時監管,新校長的人選還是請門德斯幫忙物色。
名譽校長穆裡尼奧上台後環視了一圈台下才慢慢開口道:「今天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天,因為從今天開始我的事業將掀開新的篇章,我將開始進入新的角色,接受新的挑戰!」
「作為教練我帶隊贏得過各種賽事的冠軍,球場上的榮譽已經沒有多少能讓我感興趣的存在了,前幾年我曾離開足球,因為我沒有動力繼續這份工作了,直到我的摯友豪爾赫邀請我來中國看一看……」
說著,穆裡尼奧深深看了眼坐在前排的豪爾赫-門德斯,門德斯的嘴角微微扯起一絲微笑,似乎是在回應穆裡尼奧的目光,穆裡尼奧同樣默契的一笑,繼續說道:「豪爾赫告訴我,在遙遠的中國,這個神秘的東方國度裡,這個國家的人們對足球異常癡迷,就像我們年輕時候一樣,這一點我絲毫不懷疑,因為我曾多次帶領球隊來中國打比賽,見識過這裡的球迷,我對這個國家的人印象深刻,但坦白的說,我不喜歡這裡的環境,更不喜歡這裡的球員,在我看來,他們根本稱不上是球員,可是豪爾赫卻不這麼認為,他認為中國作為一個崛起的大國,在各方面都證明了自己的潛力,唯獨在足球這項全世界最受歡迎的運動上卻一直進步不大,作為足球人,同時為了推動足球運動的發展,我們有義務來這裡和這裡的人分享我們的經驗,而且他告訴我這裡有很多有潛質的孩子,只是他們沒有受到正確的引導,他們的才華都被荒廢了,我們的任務就是引導他們走向正確的道路……可是我拒絕了他。」
台下微微一陣騷動,穆裡尼奧的坦白讓人驚訝,可是只有這樣的他似乎才是真正的「狂人本色」,所以大家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繼續等待穆裡尼奧的講話。
狂人繼續他的發言:「那是他第一次向我發出邀請,邀請我來中國工作,無論是做教練還是顧問什麼的,他說隨便我怎麼選,但我拒絕了他……很快,他又第二次找到我,繼續試圖說服我,我依舊沒答應,就這樣豪爾赫不厭其煩的幾乎每隔一兩天就打電話給我,詢問我考慮的怎麼樣了,我發誓我們這輩子的通話都沒有像那段時間一樣這麼頻繁過,我的妻子甚至每聽到電話響就會說『嗨,何塞,你快點答應豪爾赫吧,不然我們連電話費都要付不起了……』那段日子似乎讓我回到了初戀,就像追求一個姑娘一樣不厭其煩……」
穆裡尼奧的幽默引起了台下一陣笑聲,不少人都鼓掌為他喝彩,穆裡尼奧慢慢收起笑容,繼續說道:「終於,我被豪爾赫的追求感動了,我決定先跟他來看一看,看看這裡是不是真的如他說的那樣好,結果那一年我看了幾場『海鑫杯』的比賽,我震驚了,是的,我收回了對這裡的偏見,我覺得這裡的孩子很棒,真的非常出色,一點不比葡萄牙、西班牙或者巴西的孩子差,他們的身體、技術以及對比賽的感覺讓我吃驚,尤其是那幾個最出色的孩子,我想你們都知道他們是誰……」
所有人都看向成名於「海鑫杯」的葉塵、孫殿秋、朱泓飛,以及參加過那屆「海鑫杯」的杜思宇、季雲陽等人,穆裡尼奧迅速開口拉回了大家的視線:「那次的比賽剛一結束,我就對豪爾赫說『嗨,夥計,你那個提議還算數嗎』,這個傢伙說『當然』,就這樣我決定留下來,因為我不想錯過這樣一批天才,我很想知道這些孩子能帶給我多少奇跡,同時我也對這座學校充滿了興趣,因為在這裡很可能挖掘出更多的葉塵、更多的杜思宇、更多的孫殿秋,這是我的責任,我也有義務幫助中國發掘更多的年輕人,幫助他們成長……回頭想想那一次的中國行重新激發了我對足球的興趣,有了重新想要回到球場邊的衝動,重新煥發了我的工作激情……」
「踢球不是簡單的事兒,他需要一定的天賦,但更多的需要你們刻苦的努力,你們只看到了球星風光的一面卻沒有看到他們付出的一面,我給你們只舉一個例子,那就是你們的偶像葉塵,他是我見過的最刻苦的球員,不管工作多忙,不管身體多麼不舒服,每天至少訓練兩個小時,這是他成功的基礎,即使他已經功成名就,但是他依然嚴格要求自己,此外我還要告訴你們,踢球是無私者的運動,需要有為團隊奉獻的精神,因為一個人不可能打敗一支球隊……」
穆裡尼奧的講話很長,大概是準備了很長的時間,講話的內容也很全面,從最初講述他為何答應來中國工作,到如何才能成長為一名合格的職業球員,同時也向大家提出了他的要求,穆裡尼奧的講話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這期間因為翻譯的關係耽擱了一段時間,所以等他走下台時,很多人已經坐不住了,但是當大家看到最後一個登台講話的人時,大家又都安靜地坐了下來,靜靜等待著。
同時,他們不忘送上掌聲,這個人自然是葉塵。
這也是穆裡尼奧的要求,原本足協安排葉塵在他之前講話,是穆裡尼奧做了調整,讓葉塵最後登台演講。
「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講話,說實話踢球的時候都沒有感覺這麼緊張過……」葉塵上台後的那副窘態已經讓很多人忍俊不禁了,此言一出,很多人更是沒能控制住自己,「哈哈」笑出了聲,當他們意識到這樣很不禮貌時,這才趕緊閉緊了嘴巴。
「在我心裡,穆裡尼奧教練是足球歷史上最偉大的兩名教練之一,另一位是弗格森爵士,他們都是一樣的偉大,所以他們的經驗也是我急需學習的,如果剛才你們沒有認真聆聽穆裡尼奧教練的講話,那將是你們一生的憾事。」說著葉塵看了一眼坐在台下認真聽講的小學員們。
「正如穆裡尼奧先生講的一樣,足球是最複雜的運動,同時也是要求最高的運動,它要求球員要有良好的體能,至少你能完整的踢完一個整場比賽而不會踢一半就跑不動了,它還要求你有足夠出色的技術保證你不會輕易丟球,還需要有不錯的位置感,因為你不能因為搶一個球丟掉自己的位置,或是搶佔了隊友的位置,你還要具備足夠的智慧,你要明白什麼時候做什麼事,什麼時候傳球,什麼時候射門,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還必須要有頑強的意志品質,比賽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逆境時千萬不要放棄,要抱有信念,這些都是一名出色球員必須具備的素質……」
「除了這些之外,人品更是最重要的一點,這無關於足球,是做人最基本的素養,如果你連做人都做不好,又怎麼可能踢好足球?建立這座足校的目的就是指引大家如何正確踢好足球,規範大家的行為,讓大家知道一名職業球員應具備的最基本的素質,在這裡你們不但能學習到最先進的足球理念,最規範的技術動作同時還能接受與普通青少年一樣的文化教育,如果你們認為踢好球就夠了,不需要學習文化知識,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因為文化知識不但可以幫助我們更好的理解足球,還能讓你在場上做出最正確的判斷,讓你明白團隊的配合是多麼的重要,相信我,會動腦子的球員遠比普通球員更容易獲得機會……」
「足球發展的基礎是青少年,因為人都是在青少年時期才具有可塑性,才能成長,真等到成年再想糾正就晚了,而只有整體素質提高了,我們國家的足球發展才會取得長遠的進步,也許三五年不會出什麼成果,可是你們這些最初的一批學員將是騰飛的基礎,你們成材就是這座足校建立的目的所在,這座學校的價值才能得到展現!」
頓了頓之後,葉塵似是下了一個決定,這才慢慢說道:「前段時間在和隊友聊天時我聽到了很多很不好的東西,他們講述了他們小時候踢球多麼的不易,不但要花費巨額的金錢,還要用一生的命運去賭,所以他們都十分羨慕你們,羨慕你們有這麼好的機會這麼好的條件去踢球,可是你們要明白,留下來不意味著就能成才,依然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要想成功就需要堅持不懈的付出,沒有誰一生下來就是天才,你們只看到球星頭上鮮亮的光環,可是卻不知道他們從小付出了多少汗水……」
「就算不為了自己,你們也該為培養你們的父母考慮一下,他們為了送你們來這裡學習,吃了多少苦是你們根本不知道的……」
「我承認,國內的踢球環境確實不如國外,至少一些東西對我來說是聞所未聞的,在國外踢球時非常簡單的事,可是在國內似乎不是這樣,但是它們又是真實存在的,即使在國家足校,也依然充滿著黑暗,這也是我非常痛心的地方!」
葉塵突然轉移話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何耀華他們的臉色都是一變,想要阻止他似乎已經不太可能,只能在台下乾著急,而記者、家長都紛紛打起了精神,他們知道葉塵要發飆了。
果然,葉塵繼續侃侃而談道:「前天晚上,我和隊友一起去西郊吃飯,結果親眼看到了令人作嘔的一幕,足校的教練勒索學生家長,用留下孩子踢球作為條件脅迫孩子的母親就範,這簡直是令人髮指的惡行!這簡直就是在犯罪!這就是我們足校教練的素質嗎?難道我們的足校就要靠這些人教授學生踢球、做人的道理嗎?我們能指望他們調教出合格的學生嗎?他們連最起碼的人都不算了,怎麼能當老師教人踢球?如果足校是這樣的教練教育孩子,家長們,你們能放心嗎?」
葉塵的提問得到了台下眾多家長的呼應,他們在台下都紛紛大聲呼喊配合葉塵,這兩天的傳聞以及切實的體會讓他們早就傷透了心,但是已經勢成騎虎,他們想退縮也不好跟孩子交代,只能硬著頭皮堅持著,如今葉塵算是替他們出了一口惡氣。
何耀華他們的汗都冒了出來,這可是有記者在錄像的啊,而且有這麼多當地政府的領導以及外賓,這人可是丟大了。
「醜聞在哪裡都存在,不單單是中國足球,西方也有,但是人家的醜聞最多牽扯經濟犯罪,絕少像咱們這樣人格喪失,也許你們覺得我誇大其詞,可是哪怕只有這樣一個敗類,對中國足球的發展也只會起到負作用,而如果周圍人都紛紛效仿,我們的足球怎麼能取得進步?即使建再多的足校,請再高明的教練,青少年接受不了正確的引導教育,又怎麼可能成才?」
「我奉勸家長一句,這樣的學校,不送孩子來也罷!」
葉塵的這句話一出口,不亞於在台下扔下一枚重磅炸彈,今天可是足校建成典禮的日子,葉塵這樣公然拆台,足協領導差點沒跳起來喊保安把葉塵拽下來。
何耀華越發坐不住了,剛要起身制止葉塵,體育局的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局長突然斜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老老實實坐在那裡不要動。
「我承認,這只是我的氣話,因為我很生氣,很憤怒,我希望學校能給大家一個交代,給家長一個交代,給公眾一個交代,給社會一個交代!如果學校聽之任之,放縱這樣的事件發生,不聞不問,那我真心覺得留下來真的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你們說呢?」
家長們都紛紛站起揮舞拳頭回應葉塵,所有人都大聲叫好,記者們忙前忙後拍個不停,葉塵的這次演講顯然具有極大的煽動性,大家的情緒都被調動了起來。
「最後一句……」葉塵站到台前伸手做出噤聲手勢制止大家,禮堂裡立刻安靜了下來,葉塵這才繼續說道:「最後一句,中國足球只靠我們拿幾個冠軍是不夠的,真正的進步是整體的進步,再次強調,青少年是基礎,他們得不到良好的培訓、教育,現在的繁榮只能維持一時,難以維持一世!謝謝大家!」
伴隨著眾人的掌聲、喊叫聲與喝彩聲,葉塵緩緩走下了主席台,何耀華一邊擦著汗一邊想著對策,現場的氣氛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家長們都紛紛喊著口號要求學校給出解釋,這逼宮看似逼的是足校,實際上是在逼足協表態。
體育局的那位蔡局長終於站了起來,他慢慢走到台上,淡淡掃視了台下一眼,也不說話,只是淡淡看著台下,台下的家長看到蔡局長不怒自威的樣子很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所以大家慢慢停止了喊叫,禮堂內的秩序慢慢恢復了正常。
「首先我想感謝諸位家長對足校的信任,因為你們相信我們所以才肯把孩子送到我們這裡來,對此我謝謝你們!」說著蔡局長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才慢慢站直身子繼續說道:「其次我要告訴大家,我之所以今天會站到這裡也是因為看到了國腳和足校教練打架的報道,我對此感到十分震驚,我們體育局對這次的事件十分重視,於是派我前來調查這次事件的前後緣由,如果真如報道所說、葉塵所講的那樣,我們絕不姑息這樣的害群之馬,一定會嚴懲這些社會敗類,還大家一個晴朗的環境!這是我對諸位的承諾,也請你們一起監督!」
「此外,我鄭重承諾,也算是向諸位提出的一個請求,今後足校要建立完整的選人機制、完善選人制度,包括教練的選擇、學員的招收,杜絕一切利益交換,防範一切不正當交易!在這裡,我請求諸位家長、媒體朋友包括當地政府領導一起監督!如果真發現類似情況,一定要告訴我們,我們絕不姑息,從嚴從重懲治這些害群之馬!」
蔡局長的發言同樣贏得了台下家長們一陣激烈的掌聲回應,而在蔡局長走下台時,他很小心的偷偷瞄了一眼一本正經鼓掌的葉塵,眼神裡充滿了笑意,葉塵同樣偷偷回應了他一眼,眼中一樣帶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