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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內沙布爾城(二) 文 / 曾鄫

    第二百七十二章內沙布爾城(二)

    太陽越升越高,在前面黑色的海洋中,終於出現一道晃眼的白光,扎馬斯普感到眼睛有些刺痛,連忙側過頭去。過了一會,當扎馬斯普認為自己的已經能夠適應這白光之後,他又將目光投射到華夏人的軍陣上,做為主帥,他必須密切關注敵方的一舉一動。

    白色光群在黑色海洋中緩緩前進,很快就嵌入到中間停了下來。不一會,一名軍官模樣的人策馬跑出陣來,一直跑到城門前,然後用波斯語高聲大喊了幾聲。從喊話中扎馬斯普知道,華夏人的波斯中道行軍副總管曾聞想與他在城前會談一次。

    扎馬斯普知道曾聞此人,他是華夏國王曾華的長子,只不過因為是庶出,所以沒有繼承權。但是此人是曾華諸子中最先領軍打仗之人,也最早跟在曾華身邊,據說雖然在曾華諸子中算不上是最會打仗的,但卻也算是智勇雙全的一員良將。他和曹延、盧震、唐昧、毛奇齡等人鎮守昭州河西、昭武郡,經略吐火羅,在波斯、貴霜等國也算是赫赫有名。

    扎馬斯普想了想,決定還是去和曾聞碰個面,會談一次。雖然他知道曾聞會談的用意,也知道自己不會答應曾聞的要求,這次會談將會沒有什麼結果。但是扎馬斯普依然想利用這個機會刺探一下華夏軍的虛實。扎馬斯普也不會擔心曾聞會將自己扣留,因為他知道既然曾聞打算會談,就不會出此下策,扎馬斯普相信曾聞明白,抓住自己一個人不但無助於攻陷內沙布爾城,還為讓曾聞敗壞名聲。

    不顧眾將的勸阻,扎馬斯普帶著十幾名隨從就出了內沙布爾城,來到城門與軍陣之間的空地。當曾聞帶著數十名軍官和隨從策馬趕到時,扎馬斯普已經安然地坐在一張小馬扎上,旁邊有一個侍衛舉著遮陽傘,正好遮住了扎馬斯普。

    曾聞翻身下馬,快步走到扎馬斯普的對面。一名先下馬的隨從剛好將一張馬扎放好,曾聞走到馬扎跟前,笑著彎腰施禮道:「扎馬斯普總督大人你好!」

    扎馬斯普站了起來,也帶著微笑答道:「尊貴的大王子殿下你好!」

    曾聞搖搖頭接言道:「如果總督大人不介意的話,請叫我曾聞參將或者是曾聞副總管,我更喜歡這兩個稱呼。」

    扎馬斯普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道:「扎馬斯普就遵從將軍的意思。」兩人自此也不在客氣了,各自坐下。

    扎馬斯普已經換上了一身白色的袍子,頭戴波斯特有的尖頂氈帽,加上他長滿皺紋的臉和閃著狡黠的眼睛,顯得非常博學文雅。相對而言曾聞就顯得非常「武夫」了,他頭戴一頂黑灰色的鎖子護項頭盔,身穿圓領齊腰魚鱗甲,腰上配著一把馬刀,並插著一把短短的手刀。曾聞臉上滿是灰塵,而鎧甲上也滿是塵土泥跡,顯得風塵僕僕。

    「這是犬子曾諶。」曾聞指著身後的一名軍官很隨意地說道。扎馬斯普順著曾聞的手指看過去,只見一個虎頭虎腦的軍官站了出來,向自己略微彎腰致禮。這個軍官頭戴著一頂非常普通的紅頂纓八瓣鐵盔,身穿一件更普通的明光柳葉甲,站在一堆的軍官和隨從中毫不起眼。

    曾聞的正妻是鐵弗人首領劉衛辰的女兒劉宛如,而且好像為了避免出現象曾華那樣的「晚婚晚育」,曾華的兒女結婚都比較早,十八歲左右就結婚生子了。曾旻娶得是王猛的幼女王道潔,曾穆娶得是拓跋什翼健的小女兒拓跋歸雁,曾慧嫁給了張壽的兒子張韜,甘芮的兒子甘棠娶到了曾薔,王猛的二子王休與張甘二子爭鬥失敗,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最後卻娶了范敏所生的曾荃。俞氏所出的兒子曾鄖無意軍事,最後考上長安大學理工學院,主治物理,最後娶了毛穆之的女兒毛繡成。其餘如吐谷渾真秀所出的曾采嫁給了姜楠之子薑平,也算是結了白馬羌和吐谷渾一段宿怨;吐谷渾真秀所出的曾廉娶了謝艾的女兒謝冰瑩;范敏所出的二子曾果娶了笮樸的女兒笮嬌;許氏所出的女兒曾岫嫁給了荀羨的幼子荀修;桂陽長公主所出的曾綺嫁給了桓溫的幼子桓玄,桂陽長公主所出的幼子曾愷,也是曾華的老滿卻娶了謝玄的女兒謝長雯。曾華一向以打擊世家名門為「己任」,但是有時卻必須要籠絡住這些世家,就算是已經默認為王儲的曾緯娶的是崔宏的妹妹,真正的清河崔氏。

    扎馬斯普點點頭,向曾諶回禮。這個時候曾聞又開口道:「扎馬斯普總督大人,我們開門見山吧。我的身後是十萬雄師,再後面還有我父王率領的十萬精銳。內沙布爾城落陷是遲早的事情,在華夏大軍面前,世界上還沒有攻陷不下的城池。」

    聽完曾聞非常自信的話,扎馬斯普心裡如同墜入冰海之中:「哦,明王陛下也來了。」他沉吟了半晌,最後只是喃喃地說著這一句話。看樣子華夏人與波斯人的這次戰爭是不死不休。

    看到扎馬斯普半晌不答話,曾聞拍了拍膝蓋繼續說道:「扎馬斯普總督大人,我為的是內沙布爾城裡十數萬百姓的性命。你知道,我華夏大軍一旦攻城,定會玉石皆焚,還請扎馬斯普總督大人多為無辜的百姓著想。」

    扎馬斯普長歎了一口氣,許久都沒有說話,最後抬起頭答道:「這裡是呼羅珊人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我可以答應走,他們不會答應走的。」

    曾聞笑了笑,他的笑容在扎馬斯普看來好像在努力模仿某個人。

    「呼羅珊人能接受波斯人,我想也可以接受華夏人。」

    「呼羅珊從阿契美尼德王朝時代(前550年-前330)就是波斯的一部分,在波斯語中,呼羅珊的意思是指太陽初升的地方。」扎馬斯普望著曾聞說道。

    曾聞低頭沉默了一會,突然抬起頭來,目光直盯著扎馬斯普的臉,在那張臉上,曾聞看到了和呼羅珊大地一樣的疲憊和滄桑,他的心頭不由自主地想起就在不遠處後面的父親,也想起父親說得那些話:「你們是幸福和自豪的一代,你們要做的就是隨著時代的腳步,為華夏爭取更多的利益和更大的榮譽。」

    自己一代也許真的很幸福,不必經歷祖輩毀家亡國的痛苦,不必經歷父輩白手起家的艱辛,他們要做的就是高舉著旗幟繼續向前,奪取勝利。我不必像他這樣,我的確應該感到自豪和幸福。曾聞看著扎馬斯普,默默地想著。

    在沉默中,從內沙布爾城中傳來一陣如有如無的歌聲,不知是誰唱起了呼羅珊的一首民歌:「清爽的濃蔭瀰漫在呼羅珊果園,吃草的駱駝在草地上自在悠閒,自由的人民在田地裡辛勤地勞作。敵人的馬刀和鐵蹄可以燒燬我們的家園,可以奪走我們的親人,但是它無法奪走我們自由的心。」

    聽到這裡,扎馬斯普已經按捺不住流下了眼淚,坐在那裡只是聳動著自己的肩膀,看來他在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曾聞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起來,他嗖地站了起來,並將自己的頭盔摘了下來。

    曾聞將頭盔抱在自己的右肋下,他雙腿併攏,全身筆直得像一根標槍,如同接受檢閱一樣。他神情肅穆地向扎馬斯普深深地彎腰鞠躬,然後轉身便走。

    在走向坐騎的路上,曾諶低聲問道:「父親,就這麼算了嗎?」

    曾聞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心裡不由地頓了一下,人家都說自己幾個兄弟姐妹是人中龍鳳,那都是自己的父親採用不同的教育方式,而幾個在軍中的兄弟更是在父親身邊待過多年,正是父親的言傳身教,才有兄弟幾個今日的成就。可惜自己只學得父親一半的本領,卻無法學會他如何教誨自己幾個兄弟的本領,看來自己的兒子比起自己這一輩要差一些,而在這一點上也只有曾穆和曾緯得到了父親的「真傳」,曾穆,要不是受他母親和娘舅慕容家的牽連,估計早就是王儲。

    曾聞扶住馬鞍上的高橋,突然停了下來對身後的曾諶說道:「有害怕失去自由的呼羅珊人,就必定有害怕失去富貴的呼羅珊人。諶兒,有空你多看看為父做的筆記,那都是為父在你祖父身邊時記下的。」

    曾諶詫異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彎腰答應了一聲。曾聞扶住高橋,左腳踩著馬蹬,一縱身便上了馬。隨即,曾諶和其他軍官隨從都上馬,以曾聞為開頭,一行人揚鞭疾馳而去,只留下一團黃色的塵土,還有扎馬斯普等人孤零零地坐在空地中間。

    當夜,華夏軍的攻城便開始了。正如扎馬斯普所料想的一樣,華夏軍的攻勢依然那樣氣勢如虹,排山倒海般向內沙布爾城衝擊而來。先是耀紅了半邊天的火箭箭雨,接著是流星雨一般的火油彈,不到兩個時辰,華夏軍主攻的北門和東門已經沉陷在一片火海之中。

    滿眼的火光讓呼羅珊守軍們有些驚慌失措,但是他們的勇氣並沒有喪失,他們冒著如雨落下的箭雨,冒著隨時會把自己變成火人的火油彈,努力地堅持在城牆後面。他們緊緊地握著手裡的刀槍兵器,眼睛通過跺牆望向城外。相對於一片慌亂的城裡來說,城外就顯得非常寂靜。只有有規律的弦響聲,箭飛聲,上弦聲還有一聲響過一聲的發射聲,在沉寂和黑色的夜幕中傳來,反而顯得華夏軍陣的寂靜。

    一夜過去了,內沙布爾城牆破城殘,呼羅珊人疲憊不堪,但是華夏人除了火箭和石炮,卻沒有發起衝擊,他們似乎想用火來擊垮呼羅珊人。

    一夜過去了,黎明終於在一層薄霧中到來,而城外也突然一下子停止了攻擊,內沙布爾城在瞬間恢復了「平靜」。恐懼一夜的呼羅珊百姓和貴族開始走出家門,一夜的煎熬讓他們許多人碾轉反覆,而眾多鬼鬼祟祟出入貴門府邸的身影現在也開始絕跡了。

    當薄霧散去之後,忙碌著撲滅大火的呼羅珊守軍突然發現,城外密密麻麻地站滿了華夏人,黑色的鎧甲,白色、黃藍色的旗幟,肅穆的身影,彷彿昨夜就一直站立在這裡一般。

    一名軍官策馬獨身一人奔了出來,不一會便站在城門前。他用波斯話大聲吼道:「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再不降下場就如此!」

    說到這裡,軍官拔出腰刀,指著空中。

    這時,數十個黑色的圓狀物體從遠處飛過,飛過該軍官的頭上直飛入內沙布爾城中。接著又是數十個黑影飛過來,一撥接著一撥。

    當這些圓狀東西撲通落在地上,然後四處亂滾時,眼尖的呼羅珊士兵已經看清楚了,這些都是血肉模糊,面目猙獰的頭顱。不一會,上千個頭顱飛進了內沙布爾城,出現在扎馬斯普和呼羅珊人的面前。

    城門前的軍官繼續大聲吼道:「木鹿城軍民冥頑不靈,城破之時,五萬男丁軍士盡數處死,其餘婦孺賣為奴婢,你們看到的就是城中一千餘貴族將領的頭顱。」

    扎馬斯普這才看出來,這些看上有些熟悉的頭顱的確都是自己的熟人,他們中間有木鹿的守將,有顯貴的貴族,有高傲的將軍,還有自己派遣出去的援軍將領,現在都散落在泥地裡,無聲地如同一群形狀怪異的石頭。

    扎馬斯普一屁股坐在地上,耳邊還嗡嗡響著城外華夏軍官的喊聲:「再給你們一個時辰考慮,時間一到,你們就和那些頭顱一樣。」聲音隨著越來越燥熱的風飄向城中,給城裡的呼羅珊人帶來一股狂躁的氣息。

    時間還沒有到,一部分貴族便沉不住氣了,他們向扎馬斯普要求出城投降,但是卻遭到了拒絕。於是他們便開始糾集隨從衛兵,試圖迫使扎馬斯普答應他們的要求,但是卻被早有準備的扎馬斯普派兵擊潰。

    逃走的貴族們看到事已至此,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串聯和糾集更多的貴族、隨從和衛兵,殺向東門,準備打開城門,迎接華夏人。但是卻被扎馬斯普派兵給堵在了路上,雙方一時殺得難解難分。

    而就在這個大混亂的時候,南門後的民居裡卻突然衝出數十個人,推著兩輛車子直衝向城門,等守軍剛剛反應過來準備圍剿這一撮「分子」時,這些人將車子丟在城門後面就跑散了。正當守軍詫異的時候,只聽到一聲巨響,城門和它上面的城樓在巨大的灰塵中不翼而飛,埋伏在外面的華夏軍順勢就衝了進來,迅速控制住了南門。及天黑時,內沙布爾城落入華夏人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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