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各幹各的
當曾華看到巴拉米揚時,覺得這位西匈奴人大首領的確很黑,不過不是他以前見過的非洲黑人那種黑,而是一種飽經風霜的黝黑,就如同鄉下老農的那種黑一般。
不過曾華想想也釋然,南俄羅斯和哈薩克草原上的風不是白吹的,那些來自西伯利亞和北冰洋的寒風能刺穿你的骨頭,人家一年四季在野外生活,風霜似刀劍,怎麼可能還是一副小白臉模樣呢?
巴拉米揚和數十位西匈奴長老首先震撼於曾華護衛軍的精銳,然後震撼於對曾華在高昌城北舉行的隆重盛大的歡迎儀式,接著又震撼於富足安詳的高昌城。他們策馬跟隨曾華走在高昌城的大街上,一邊接受城中百姓的歡呼,一邊震撼於城中寬闊的街道,滿目的店舖和繁華的景象。沒有一點地理概念的他們以為這就是東方中央朝廷的首都,因為這座高昌城看上去比阿蘭人、東哥特人的城堡都要高大雄偉和繁華,誰知道卻被告之這只是一座「偏遠郡城」,於是又震撼了一把。幸好這些人的身子骨還都很結實,要不然這麼幾下震早就震散架了。
看著這些匈奴遺民,曾華心裡開始犯嘀咕了。匈奴人是先夏遺民,這可是有《史記》等官方史書為證。而自己也已經被江右文人吹成了夏禹的正溯後裔,如此算起來自己跟這匈奴遺民還蠻親的?靠,這都那跟那?這可真是一筆怎麼算也算不清楚的糊塗帳。不過不管如何,這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
曾華在已經被他買下並加以修繕做為「度假村」的原高昌王宮裡接見了巴拉米揚一行,先是笑納了由一大堆白狐皮、白狼皮、白虎皮等「土特產」和上百件不知從哪裡搶來的金銀銅器組成的「貢品」,接受了巴拉米揚等人「誠摯而恭敬」地彎腰行禮(都事先培訓過),然後通過翻譯與巴拉米揚等人說了幾句話,問了一下西匈奴人目前的狀況和東來的情況,一派團結和諧的氣氛。在說完不痛不癢的話之後,曾華大設盛宴,盛情款待巴拉米揚等人。
一頓不顧儀態的狼吞虎嚥,巴拉米揚等人十數次咬到自己的舌頭,十數次咬到自己的手指頭,最後在沒有被脹死之前依依不捨地停止進食了。
過了兩日,曾華便帶著巴拉米揚匯同波斯、天竺、貴霜使節一行繼續東進,往長安趕路。由於都是騎馬趕路,雖然趕不上急行軍,一路上速度倒也挺快,不幾日便進了玉門關,入了涼州地界。
涼州路邊整齊的農田和廣袤的牧場,青色的麥苗和潔白的羊群,都讓巴拉米揚等人看得如癡如醉,還有那時不時飄過來的悠揚牧歌,在陽光和春風中輕輕敘述著牧民的幸福和快樂,讓巴拉米揚等人聽得熱淚盈眶,許久才回過神來對曾華說道:「我們匈奴人西遷了數百年,夢中最幸福快樂的生活也不及這十分之一。」
緊接著路中那支一眼望不到邊的東進隊伍吸引了巴拉米揚等人的目光。這是押運西征戰利品的隊伍,這支隊伍據經常在東西大道上跑的傳令兵說,東邊最先的隊伍已經進了秦天水,隊尾卻才從龜茲城出發,連綿不絕據說有數千里。
隊伍中各國王室、貴族數百年積累的金銀珠寶、貴重器皿;有波斯、天竺、貴霜賠償的銀幣;有數千車的佛、摩尼、祆、景甚至基督教典籍經文和天竺、波斯、粟特、吐火羅等國經年積累的其他各種書籍,甚至有不少希臘、巴比倫、亞述、埃及等更西古國流傳過來並被保存是書籍;有上萬名粟特、吐火羅、波斯、大宛、康居、天竺的工匠,其中有數百名讓曾華垂涎三尺的鐵匠,這些「高級鐵匠」掌握著烏茲鍛鐵術,也就是「異世」大名鼎鼎的大馬士革鍛刀術,為此曾華還特意在笈多王朝的協議中加了一條不平等條約,此後天竺的烏茲礦石全部由北府商人包銷,此外不得向其它任何「國家和地區」出口,並順手敲詐了數十個有經驗的烏茲鐵匠,連同家人一起打包送到昭武城新設的鍛造工場;有上萬名佛、摩尼、祆、景教僧侶和學者,其中不乏像何伏帝延這樣的學者,甚至連瓦勒良也找了個幾個同伴,他們都是希臘人或者埃及人,都是波斯國安置呼羅珊以東地區的戰俘。
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上萬名波斯、粟特、吐火羅等地的美女,現在由隨軍商社做為上好的「貨物」一同被押送回長安,只有在這裡才能換取到足夠的金錢。她們都是從十數萬被俘掠的女子中精心挑選出來的,其餘的不是被配給西遷的北府百姓就是配給了駐屯的軍隊了。
知道這些都是大將軍閣下此次西征的戰利品,巴拉米揚等人立即對自己以前那種「小富即安」的小農思想從心底進行了深刻的批判,也為自己們攻打阿蘭人、東哥特人獲得一點點戰利品就欣喜如狂而感到羞愧。
曾華看到巴拉米揚等人那貪婪的目光,心裡暗自一笑,咱只是把你們的風格發揚光大而已,以前你們的老祖宗總是南下掠食,而中原百姓雖然富足卻總是疲於應付,結果搞得兩敗俱傷。現在咱們可以好好地合夥,你們出騎兵,中原出弓箭,大傢伙一起往西邊搶,這生意豈不是越做越大。不過這話曾華只能在心裡說說,斷斷不能講出來。
到了夏天,曾華一行終於進入了到北府的腹地心臟-雍州。這下不但巴拉米揚等人繼續震撼了,就是何伏帝延和瓦勒良這種見多識廣的「人物」也被雍州的富足和氣象給震撼了。林立的城池,每一個幾乎都有迦太基或者昭武城那麼大,不過何伏帝延和瓦勒良曾經分別遊歷過泰西封和亞歷山大城,所以還有這兩座舉世聞名的大城在為他們的心底防線做最後的掙扎。
看到曾華的那面大鼎旗,雍州許多百姓紛紛走到路邊,向曾華一行發出震天的歡呼聲。看到這個場景,瓦勒良悄悄地側身對旁邊的何伏帝延說道:「這種情況我只在記載羅馬凱撒凱旋回來時的書中才看到。」
聽到這裡,一向與瓦勒良面合心不合的何伏帝延卻非常鬱悶,欺負我們粟特人沒有帝王是吧,現在我們粟特人以昭武九姓的名義加入到華夏,大將軍就是我們偉大的君王,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在歷史上將你們那個狗屁凱撒遠遠地拋在後面了。
太和六年夏六月,曾華一行終於到了長安,這時也有一支精良的騎兵趕來迎接曾華一行,還有雍州刺史領著數百文武官員在三十里外出迎。
自從遠遠看到長安那雄偉的身影開始,瓦勒良和何伏帝延心底最後一道防線迅速被擊破,亞歷山大和泰西封在氣勢宏偉,如同神獸盤踞的長安面前只能配做一座衛星城。
當他們走近後看到那高達十五米的城牆,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迎面而來。巨大城樓兩邊的城牆連忙不絕,向遠處延伸,最後消失在茫茫水霧中,數百個平齊等高的外凸稜堡加在了城牆帶上,而每一個外凸稜堡上面便有一個哨樓,比城牆高出三米,裡面看上去是空的,如同加在城牆上面的一個碉堡,一般是用於放置器械和屯兵用的。
在迷糊狀態下,巴拉米揚、瓦勒良、何伏帝延等人和各國使節們一起走進高大的箭樓,穿過高大的城門後便走進了寬大的甕城,接著穿過甕城才走進長安城中。
一走進長安城中,瓦勒良、何伏帝延等人覺得自己和巴拉米揚一樣,都是來自荒蠻地區的未開化人士。
路邊上站滿了熱情的長安居民,一眼望去幾乎沒有邊了。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紛紛向被擁在中間的曾華歡呼,要不是路邊早就被侍衛軍把守得非常嚴實,估計能直接衝到曾華的馬前。
隊伍在歡呼的人群中緩緩前進,然後又走過一道箭樓和甕城,進入到內城,當他們站在三台廣場上,他們震撼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方,按照異世一句很時髦的話,他們已經徹底被「雷到」了。
王猛、謝艾、車胤、毛穆之、笮樸等人領著一干文官武將在中書省台前恭迎曾華一行,兩相見禮後便引著往台階上走。
沿著高高的台階往上走,巴拉米揚等人覺得自己似乎要走到天上一樣,走上長長的台階,巴拉米揚等人看著那氣魄宏偉的三台建築,心裡有了一種想俯首稱臣的衝動,在那一刻他們覺得自己來到了天庭一樣,因為在他們的心目中,只有天庭才有那種雄視天下、萬國來朝的氣魄。
中書省的廣議堂裡,密密麻麻坐滿了中書省的朝議郎、門下省的奉議郎和尚書省的侍郎、郎中,足有近八百餘人。而巴拉米揚、瓦勒良、何伏帝延和各國使節列席,只是分坐在兩邊的席位上。
看到曾華走進來,所有的議郎官員全部起來,紛紛用手裡的紫木笏擊打著自己身前的桌子,發出非常有節奏的辟里啪啦的聲音,這是中書省和門下省議事的規矩。據說是有一次王猛在中書省述職政事時,做為旁聽者的大將軍曾華忍不住搶過旁邊朝議郎的笏板在桌子上敲起來,以示自己對王猛的歡迎,後來當王猛講到精彩時,忍不住站起身來鼓掌,於是敲笏迎接和鼓掌示好便在中書省和門下省變成了慣例。
今天曾華是以河中道行軍大總管的身份來進行太和西征案的匯報,所以也受到中書省和門下省用如此慣例來歡迎。
曾華走到正中的講台前,整個廣議堂便鴉雀無聲。
「太和二年秋天,我得北府三省授命,任職河中道行軍大總管一職,主領太和西征案事宜。太和二年冬十一月,我太和西征軍先遣軍由河中西道行軍總管先零勃率領,攻破大宛貴山城,滅其國;太和三年夏五月,我軍攻破康居者舌城,滅其國,並毀其城,勒石立碑,彰討胡令於羯胡故地;秋九月,在波悉山大敗波斯、吐火羅聯軍,斬首十萬餘;秋十月,佔據悉萬斤城,改名為昭武城;太和四年春三月,大敗貴霜國,俘其國王;太和四年夏四月,大敗天竺軍,斬首累積五萬餘,其國王遣使乞降,夏六月,分別與波斯、貴霜、天竺三國簽署昭武協議,詳細條款另述,粗略計得人口五萬六千餘,錢財約折合三千五百萬銀圓。至此,太和西征案完結,我軍大勝!」
聽到這裡,廣議堂所有的議郎官員都忍不住站起身來,拚命地鼓掌,整個大堂頓時響起一片雷鳴般的掌聲,一直持續了半刻鐘。
第二日,曾華以北府元首的身份在三台廣場舉行盛大的勝利閱兵式,數十餘萬百姓聞訊趕來參加。
由各參戰廂軍、府兵抽出獲勳將士三千餘人,組成了十個方陣。這些得勝的將士頭戴禮冠頭盔,身穿藏青色羊呢絨軍裝禮服,一個個高昂著頭,或騎著馬小步走來,或列隊正步,整齊地從三台廣場前走過。第一方陣是騎兵部隊,他們手持著所有參戰部隊的軍旗,率先走過廣場前,接著是英雄前鋒營,英雄堅銳營,英雄驍騎營,英雄神弩營,英雄虎槍營,英雄長弓營,英雄石炮營,一一列隊走過三台廣場。接著兩營是各部隊獲得銀質虎威勳章以上的功臣六百餘人,分成兩個方陣。他們手裡持的卻是在各個戰場上繳獲而來的敵人戰旗,有大宛國的,有康居國的,有粟特諸國的,也有波斯國的,貴霜國的,天竺國的,吐火羅諸國的,這些代表北府軍勝利的旗幟被頭朝下垂在地上持著,在走過曾華面前時,它們被紛紛丟棄在曾華和眾多議郎、官員面前。
儀式最後,曾華走下中書省台階,全副鎧甲,騎上了風火輪,然後率領十六位騎兵衛士,策馬從中書省台的右邊跑了過來,在丟在地上的各色戰旗上來回踩了三遍,然後立在中間。
看著滿臉興奮的數十萬百姓,曾華拔出佩劍,高舉在手,大聲高呼道:「華夏威武!」
一瞬間,數十萬人齊聲歡呼道:「華夏威武!」
第三日,曾華給十名昭武金吾勳章、三十餘名昭勇宣武勳章、六十餘位金質雄鷹勳章、一百餘位銀質雄鷹勳章、三百餘位銀質、金質虎威勳章獲得者授勳。當然了,還有曹延、野利循、盧震、先零勃、姜楠等這些鎮守在西疆的將領們,由於無法親臨,只得由他們的兒女們在以上授勳後代領該得的昭勇宣武勳章和昭武金吾勳章。最後,曾華居然被車胤代表三省授予一枚昭武金吾勳章。
過了幾日,在處理完波斯、貴霜、天竺使節的事情後,曾華終於有時間接見巴拉米揚等人,處理西匈奴的事情。
曾華帶著三省官員,非常高調地讚揚了巴拉米揚等人不畏艱險,勇於開拓的精神,並且心繫故里,不遠萬里朝貢,其忠其情可感天地,然後鄭重宣佈,北府為了表彰這種精神和忠臣,將上表冊封西匈奴數百名領頭人,也就是部族首領貴族們,請朝廷封予爵位,並賜良田房屋等豐厚錢財物品,還從俘獲的波斯、天竺美女中選出千餘人配給他們做侍妾。曾華還非常真誠地說,以前各位「好同志」都受苦了,現在好了,你們都找到了「組織」,以後吃香的喝辣的全包在組織的身上了,而且連子子孫孫也不由發愁了,以後他們可以上學讀書,科考當官,世代榮華富貴!
聽到這裡,巴拉米揚和諸位長老都明白了,曾華玩得是杯酒釋兵權(不知他們懂不懂)呀!好吃好吃地籠絡自己,為了就是要得到數十萬西匈奴部眾。雖然他們心裡有所不甘,但是他們自從北路西征軍「大顯神威」便有了這個準備,你不想給人家講文的,人家不在乎給你來武的,到時七萬大軍一掃,部眾依然是人家的,只是自己這些首領貴族們就沒有機會再喝馬奶了。
巴拉米揚等人既然肯願意來長安,就是心裡已經有了打算。現在的西匈奴雖然還驍勇善戰,還有數十萬之眾,可是早就已經在數百年的遊蕩和漂泊中喪失了最後一點民族凝聚力,如果不是為了生存,也不會還保持一個鬆散的聯盟。大勢所趨,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數百年前他們留在漠北的族人一樣,融入到華夏之中去。而且大將軍曾華已經保證給予他們富足的生活,怎麼不讓他們怦然心動,在西匈奴「代表團」中許多人的眼裡,他就是在長安當一個乞丐也比在裡海草原上當一個首領強一百倍。
看到代表各部族的長老紛紛同意歸順華夏北府,巴拉米揚走上前去,單腿跪在地上,用匈奴人的禮儀行曾華行了一個非常恭敬的禮儀,然後從懷裡掏出一件物品,呈給曾華,並說道這是西匈奴人的象徵,由大首領世世代代傳襲護衛。
曾華打開外面重重包裹的羊皮,發現裡面是一方三指款駝鈕金印,四角和頂上的兩峰駱駝都被磨得異常的光滑,看上去有數百年的歷史,卻依然是金光閃閃。曾華翻過一看,發現印文正是「匈奴歸漢君」五個篆文,再看看金印旁邊卻是模模糊糊的幾個字「漢建元……敕」。看到這裡,曾華的眼睛不由一熱,歷史總是那麼讓人感歎和富有戲劇性,讓匈奴人被前漢趕出了漠北,開始漫長的西遷。在西遷過程中,他們慢慢與漠北故地割斷了聯繫,甚至連以前的話音和風俗都發生了改變,但是這個不知怎麼碾轉到西匈奴人手裡的漢武帝頒發給歸降匈奴人的金印卻成了西匈奴人的最高象徵。
即日,曾華上表朝廷,為巴拉米揚請封歸漢侯,其餘各首領貴族封爵不一,並拔出巨款,為眾歸順的西匈奴首領貴族在長安、洛陽、鄴城等地置辦府邸產業。
過了幾日,曾華又命燕鳳為裡海安撫使,薛贊為裡海斷事官,重新安置歸附的西匈奴人。安置的大略方針是將三十餘萬人口回遷昭州和西州安置,然後再從朔州西遷原拓跋鮮卑,雍州上郡、北地郡原鐵弗、賀蘭部,涼州原河西鮮卑三十餘萬,以倍授永業牧場和賦稅牧場的方式充實新地。並抽調傳教士、官吏等上萬人,陸續發往昭州和新地,並鼓勵商隊前往昭州和新地,共通有無,展開貿易。
忙完這些,曾華把太和西征大捷寫了一個奏章,檢了些戰利品,然後再讓波斯、貴霜、天竺駐北府使節派出副使,一起去江左建業打個轉,應個景。而正在這個時候,卻從江左傳來個驚天動的消息,桓溫行霍光事,廢帝並立了曾華的岳父-會稽王、丞相司馬昱為新帝……
原來桓溫聽了弟弟桓沖的建議後,覺得這確實是個好主意,於是就和郗超進一步商定計策。他們商量來商量去,覺得當今皇帝沒有大的過錯,要廢他就得找個像樣的理由。於是就說皇帝陛下陽痿,並無生育,他生的三個「皇子」,是由宮人相龍、計好和朱錄寶等人代勞,與美人田氏和孟氏所生,並宣稱將來若立這三個孩子之一為君,將變改皇家血統。
兩人把所有的細節想好之後,便分工合作,桓溫從廣陵趕回建業逼宮,而郗超遣人在民間和士子們中傳播這種「謠言」。
等桓溫回到建業,整個揚州百姓和士子們都傳得沸沸揚揚,於是桓溫便理直氣壯的求見褚太后,並說明了情況,要求改立丞相司馬昱,還暗示道:「會稽王仁德遍天下,並有麒麟佳婿,當立!」
看到褚太后不敢回應,桓溫便拿出早就起草好的詔書讓褚太后批准。褚太后被逼得沒辦法,只得說:「我也有這種懷疑。」猶豫了很久好一會兒,才拿起筆來,在詔書上批下一句含糊不清的話:「未亡人不幸遭此百憂,感念存沒,心焉如割。」
這話說得非常有水平,先是說自己對廢帝的無能和荒誕早有耳聞,然後又說自己這個晉室的未亡人遇到這種「慘事」,實在是心如刀割,所以還要請桓溫多多照顧一下「多災多難」的晉室。這一連串的組合拳打出來,頓時讓桓溫無話可說,只得不做他想了。
而桓溫拿到了太后的批示後也是如獲至寶,立即召集朝廷百官,商議廢立之事。但這種事幾百年都難得遇上,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操辦。於是商量來商量去,都沒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桓溫主持朝會,聽大家議論紛紛,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裡七下八下的,有些動搖了。但轉念一想,這事要是辦砸了,他就完了。於是,桓溫發了狠,點名叫王彪之拿主意。王彪之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阻止也是辦不到了,就命人取來《霍光傳》,按照霍光廢昌邑王劉賀的過程,依禮而行。於是把以褚太后名義詔行天下,廢當今皇上為東海王,由司馬昱繼承大統(就是歷史上的簡文帝)。
桓溫依禮前去見新帝,本來想解釋一通廢立的原因。司馬昱剛經歷大變,心中惶恐不安,看到桓溫當即淚流滿面,什麼話都不說。桓溫一見司馬昱在流淚,知道這人後台也硬,心中十分害怕,也一句話說不出來,只得趕緊結束拜見之禮。
桓溫做完這些事情,上書朝廷,要求回姑孰軍中。朝廷升他為丞相,大司馬不變,留他在京城輔政。他堅決推辭,然後退回姑孰。剛回到姑孰便聽說曾華回到長安了,不由嚇出一身冷汗來。
曾華接到詔書當即有點傻了,看來桓老爺子還真想幹出點大事情來,居然做起晉朝的霍光了,而且立了自己的岳父為新帝,讓自己無話可說,真是好算計。看來咱們爺倆心裡都透亮,都知道對方最終目的都是想把司馬家拉下馬,可是我顧忌你,你顧忌我。不過你幹你的,我干我的。
曾華趕緊上了一表,堅決擁護桓溫為首的朝廷重臣們的決定,並祝賀岳父老大人登基,還識相地送上五十萬銀圓做為賀禮。曾華的話立即讓朝中裡外不同的意見統統消失了,大晉兩位最強勢的方伯諸侯發話了,誰還敢不開眼故意找死呀!簡直就是壽星公吃耗子藥,嫌活得太長了。
很快便是金秋了,曾華以西征苦戰數年為由,需要休息,便向三省請假。而且看到王猛由於日夜操勞,身體很差,便強行要求王猛「自動告假休息」,以張壽代行平章國事職,謝曙代行參知政事,與荀羨輔助張壽,其餘不變。而笮樸看到曾華要去度假,立即也告了假,要求跟著曾華一起去「快活」。
秋八月,曾華一家並王猛、笮樸兩家人三十餘口,由何伏帝延、瓦勒良陪同,乘坐第一河防艦隊的車輪船,沿著渭水,黃河,一路東進,準備去度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