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人生如夢五十年
人生數十年,如夢亦似幻;生亦如花開,身死花又落——
引言摘述
「大將軍和王大人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一直緊閉的太原王府大開中門,迎接曾華、王猛一行。出來迎客的是慕容恪的世子慕容肅。倒不是慕容恪故意擺架子,只是他實在是已經病得不行了,多走幾步都不行,總不能讓人抬著他來中門迎客,因此曾華特意囑咐讓慕容恪在內府後院等著就行了。
曾華和王猛等人站在太原王府門口,靜靜地看著慕容肅,而兩邊洶湧地湧入上千的北府白甲軍,他們在鄧遐、趙復的帶領下像潮水一樣佈滿整個太原王府,他們的腳步將踏遍王府的每一個角落,他們的目光將和他們手裡的鋼刀長矛一樣銳利,注視著這裡的一舉一動。而王府外面還有上千白甲軍,將這裡包圍得水洩不通。
慕容肅長像很像慕容恪,只是他的臉要更加白秀一些,更加顯得文雅俊儒。他恭敬地招呼一聲,然後也靜靜地站立在一邊。不過曾華等人還是能看得出他嘴角那淡淡的一撇,似是一絲不屑,又或是一絲不甘。
不消一刻時辰,白甲軍已經將太原王府完全警戒起來了。段煥、張蠔兩人往曾華身後一站,王猛立即出聲道:「煩請太原王世子帶路!」
慕容肅嘴角的一撇更加明顯了,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他在前面恭敬地彎腰施禮,然後伸手道:「大將軍、王大人請!」
穿過前院,再繞過中堂,曾華幾人很快就被帶到太原王府的後院裡。這裡處處是山丘池塘,並有庭院、閣樓,顯出一派氣象。
曾華看了看周圍,發現小徑的兩邊種滿了柳樹、楊樹,而再往兩邊深處就是成林的桃樹,只是現在是深秋肅殺時節,樹木早就沒有了綠色,滿樹的樹枝上只有枯葉還堅持地掛在那裡。
曾華看到一片枯葉從遠處的桃樹上飄落過來,在瑟瑟的寒風中無助地打著旋兒,劃過自己的視線,最後無聲地消失在乾草枯枝中。
看到如此情景,曾華不由地輕輕歎了一口氣。聞得歎息聲,王猛、封弈、皇甫真等人都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紛紛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曾華,卻都沒有出聲。
走近一個樹林中的小亭,裡面坐著一個人,正是太原王慕容恪,骨瘦如柴的他坐在那裡,面如金色,氣息微微短喘著。他的身後站著兩個人,模樣都和慕容恪有七八分相似,眾人一看就明白了,應該是慕容恪的另兩個兒子慕容楷、慕容紹。
慕容恪公忠輔國,在燕人中威望甚重,又關切兄弟子侄,在慕容皇族中深得眾孚。不過他還是有一點勉強算得上是缺點,他比較溺愛他的兒子,就像一隻老母雞一樣護住他的三個兒子,生怕他們受到一點委屈。而慕容恪這三子卻不怎麼爭氣,除了繼承了父親慕容恪的龍章鳳姿之外,才幹不及十分之一,性格人品上還有一大堆毛病。也許是他們太年輕了吧,慕容恪有時候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慕容先生安好!」曾華站在亭外客氣地施禮道。
「大將軍,快請進。在下沒有出門迎接大將軍,萬請大將軍恕罪!」慕容恪在兩個兒子的攙扶下掙扎地站了起來,一邊拱手一邊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曾華知道慕容恪已經是重病纏身,當即也不多虛禮了,和王猛等人坐了下來,段煥、張蠔兩人依然默不作聲地站在曾華身後,手握腰刀刀把,而慕容肅卻轉到慕容恪的身後,和自己的兩個兄弟站在一起。
費力坐下來的慕容恪望眼看去,只見緊跟其後的封弈、皇甫真面露愧色,目光躲躲閃閃,最後還是坐在曾華的下首。
「楚季先生性清儉寡慾,不營產業,飲酒至石余不亂,雅好屬文,凡著詩賦四十餘篇,如今投了大將軍門下,定有大作為。」慕容恪先開口道,他這一番話倒把皇甫真說得滿臉通紅,低首不敢作聲。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楚季先生竭誠燕國國事,並無疏忽紕漏,算是盡了人臣之職。現在燕國已經日暮窮途,楚季先生大才,不能就此埋沒,所以我誠請先生出仕,不為我而為天下百姓再多盡一份力。」曾華淡淡地言道。
「嗤——」,慕容恪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嗤笑聲,應該是慕容楷發出來的。看到眾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旁邊的慕容肅、慕容紹連忙把頭一縮,慕容楷反而把頭一揚,倒也光棍。
曾華的眼睛飛快地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寒意,卻沒有作聲,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後舉起了茶杯,向面露苦澀的慕容恪對敬一杯,然後一飲而盡。
「慕容先生在這段休養時期以何為消遣?」曾華平靜地問道。
「休閒時候讀一讀《春秋》。」慕容恪也非常平和。
「哦,《春秋》以微言說大義,只是過於深澀,曾某學問不精,多有不明白之處,多虧武子先生為我講解,倒也解讀了一二。」曾華合首答道。
「大將軍真是求學不倦,依在下讀來,《春秋》就是興盛衰亡,起伏跌宕。」慕容恪笑了笑答道,,兩人看上去像是交流學問的學子,話來話去全無半點凡俗煙塵。
「大善,看來慕容先生真的是把《春秋》讀透了。」曾華擊節叫道。
「不但《春秋》如此,史書皆是如此。」談起學問,慕容恪興致大發。
「妙啊,慕容先生此話說的極妙。曾某聽得先生妙語,突然想起一詞,唐突一唱,請先生共賞。」
曾華說罷,擊案為節,洪聲唱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是非成敗轉頭空。」慕容恪嗡嗡地念道,兩行渾濁的淚水無聲滴落。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慕容恪低聲念完之後,突然舉起手裡的茶杯,對曾華大聲言道:「能與大將軍並世而立,是在下的榮幸。」
「能有先生這樣的對手,也是曾某的榮幸。」曾華也舉起茶杯,欣然對答道。
「在下走進來的時候,發現太原王府真是一個明雅通幽的好地方。」王猛看到兩人惺惺相惜卻是有點著急了,因為這與今日會談的主題絲毫不相連,不由開口轉移話題。
「景略先生真是觀察仔細。我這處寒舍原是石趙世子府,後來冉魏自立便成了冉操的府邸,幾經修建擴張便成了這個模樣。我與冉魏天王真是有緣……」說到這裡,被轉移思緒的慕容恪輕輕地咳嗽兩聲,然後側起頭想起什麼來,一時愣在那裡。
過了好一會慕容恪才清醒過來,抱歉地說道:「我的精神不濟,常常總是走神。剛才我又想起了冉魏天王,他臨去前對我說的那句『四奴,我等著你!』突然在我的耳邊環響著。」說到這裡,慕容恪不由地傷神道,「也許冉魏天王真的在等我。真的希望能再和他相爭一番,就像棘城和魏昌一樣。」
「人生數十年,如夢亦似幻;生亦如花開,身死花又落。」慕容恪輕輕地拍打著大腿,用那微弱而嘶啞的聲音唱道。
聽著慕容恪那蒼老而淒涼的歌聲,眾人不由地覺得一陣心悲,這也許是慕容恪和燕國最後的絕唱吧。
「慕容先生,這裡的桃林是你移種的嗎?」已經明白王猛意思的曾華突然出聲問道。
「是的,自從在長安渭水畔與大將軍一會後,在下便喜歡站在粉紅花海中,看那春風中的花開花落。花開如雲,花落如風。於是我就叫人移植了數百株桃樹在此,只是時日太短,我看不到這裡花開花落的景象,卻只看到如今的一片秋風肅殺。」慕容恪點頭答道。
「雲兒也非常喜歡桃花,我為她修建的桃園是她最愛去的地方,」曾華黯然地說道,「最後她長眠在那裡,也許那裡才能讓她永遠地寧靜。」
聽到曾華提到自己的妹妹慕容雲,慕容恪沒有作聲,默然了許久才輕聲答道:「真是難為她了。」
「燕國興盛對於你們慕容家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值得你們付出這麼多?」曾華悠悠地問道。
「大丈夫當立志四方。既然老天眷顧我們慕容家,我們慕容家自然不能浪費如此稟賦。幾代人的艱辛,終於才有了燕國的基業,逐鹿天下,名揚青史。」說到這裡,慕容恪意氣風發,眾人似乎又看到他謀定天下,問鼎中原的風采。
但是過了一會,慕容恪卻臉色轉悲,最後淚流滿面地說道:「但是天生必有天滅,我們燕國能走到這一步,也是老天的安排。」
「天下紛亂總是由少部分人的野心引起的。」曾華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恪,然後徐徐地說道,「如果沒有野心就沒有紛亂,沒有紛亂我就不會回中原,或許就是一個孟浪子弟渾渾頓頓地過一生。」
「大將軍難道沒有野心嗎?」慕容恪突然問道。
曾華一時語塞,低首默然許久才緩緩答道:「是人就有**,有**就有野心。我自荊襄治事立軍,雖然是想挽華夏於水火之中,但是也少不了留名青史,流芳百世的私心。」
「大將軍除了這些私慾外就沒有其它野心了嗎?難道大將軍不想成為天下之主?」慕容恪繼續問道。由於這話過於敏感,眾人都不由自主地注視著曾華。
「天下之主?」聽到這裡,曾華不由笑了,「我從來就不認為這天下是某一家的。秦始皇、漢高祖都認為打下來的天下是他們家的,但是他們最後還是失去神器。我要是走上他們的老路,說不定幾百年後我的某一代子孫也會如子嬰、獻帝一般。」
聽到這話,慕容恪不由一愣,眼睛突然射出一縷犀利的目光:「大將軍此話是何意?如今天下已有三分之二歸於北府,難道大將軍要將這天下還給江左晉室。」
「還給江左晉室,我答應我的部屬也不會答應。」曾華不由大笑起來。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曾華環指一圈,指著王猛、段煥、張蠔還有周圍遠近的白甲軍士們說道,「他們不是為我在打天下,而是在為天下人打天下,當然也包括他們自己和他們的子孫後代,我只不過是他們的頭領而已。」
聽到這話,慕容恪在震驚中慢慢地冷靜下來,而與封弈、皇甫真不同,慕容肅、慕容楷、慕容紹除了震驚之外,還多了一份嘲諷和不屑。
「那大將軍將自己和一門子孫後代置於何處?」低首想了一會,慕容恪繼續問道。
「大禹以九鼎立九州,我願和自己的子孫後代永為華夏的九鼎。」曾華舉起茶杯,輕抿一口後答道。
慕容恪大致明白了曾華話中的意思,這位已經掌握大半天下的大將軍並不把自己和子孫後代看成天下之主,而只是希望成為天下的象徵,或是國家政權的象徵。
「大將軍如此胸襟,得天下才是真正得天意。」慕容恪最後感歎道。
聽到到這裡,曾華不經意地問道:「天生天滅,慕容先生真的是這麼認為嗎?」頓了一下,看到慕容恪一臉的不解,於是繼續說道:「我北府在燕國密佈細作,慕容先生應該是心中有數。為了瞞住這些細作,掩藏你的軍略,慕容先生應該是沒有少費苦心。但是我北府細作除了探聽情報外,另外一件重要任務就是挑撥離間。」
「挑撥離間?」慕容恪聽到這裡不由一愣。
「我北府細作用重金收買燕國宮中內侍、各府隨從,然後再將耳目轉至內宮嬪妃、各府姬妾、子弟親信等人。這些雖然打聽不出什麼軍國機密,但是卻能進讒言,散謠言。你家先主慕容俊雖然早就與慕容垂有間,但是怎麼會在軍國危急的時候依然不肯徵召他呢?慕輿根雖然桀驁不遜,但是怎麼會對你和你主有如此深的怨恨呢?你主慕容瑋只有十一歲,為什麼會對你屢屢推薦的李績心懷芥蒂,始終不肯重用最後除遷外職?慕容評雖然貪鄙,但是怎麼會在決戰之際拿軍國重事當兒戲呢?」曾華繼續平和地說道。
「難道這些都是你北府細作的功勞?」慕容恪臉色大變,驚問道。
「細作收買的那些小角色,雖然沒有什麼膽子去探取軍情,但是進進讒言,散佈謠傳卻是願意做的。只要張張嘴就能得到重金,何樂而不為呢?謠言重複多次就能被當成真言。」曾華簡短地答道。
慕容恪垂首了半晌,最後才黯然地答道:「我終於明白了冉魏天王當時跟我所說的,我和他都是棋子,想不到我總是以為自己比他聰明,卻想不到還是沒有他想得明白。我燕國輸得不算冤枉。」
「燕國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還請慕容先生早做安排。」曾華放下茶杯,低首說道,「請不要辜負了雲兒一片苦心。」
慕容恪點點頭答道:「我明白,雲兒用性命為我慕容家換得一線生機,我不能讓她一番心血盡負東流。」
說到這裡,慕容恪仰首長歎一聲道:「人家都說我慕容家一門俊才,卻不知正是這樣才最招人忌諱。」
曾華心裡不由長歎了一口氣,看來慕容恪已經看明白了自己對慕容家的想法。自己千方百計地造勢,就是要讓慕容家大打出手,走上中原前台,好讓自己找到機會和借口把慕容家一網打盡,要不這樣自己早就出兵把燕國打降了。看來慕容雲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利用自己對她的寵幸,斷然犧牲自己的性命,讓自己在懷念和愧疚中放過慕容家,至少讓慕容家留下一支血脈。
自己對慕容家還真是很有戒心。歷史上的慕容家除了盡出大才外,最讓人難忘的就是他們前赴後繼地「復國」,這份韌性「流傳千古」,最後連金先生也忍不住借「慕容復」來追古抒懷一把。
但是對於華夏百姓來說,慕容家不斷的復國卻意味著戰亂和災難,曾華絕不想發生這種情況,所以他要把苗頭扼殺在搖籃之中,至少他不能走上歷史上前秦苻堅的下場。但是慕容雲卻動搖了自己的心志,最後還是想給慕容家留下一絲生機,但是這一線卻要看慕容家怎麼去爭取了。
「我的岳父吐谷渾續直現在應該在薊城了」曾華最後說道。
「多謝大將軍,我再書信一封,還請大將軍急送薊城。」慕容恪說完後猛烈咳嗽著,他已經明白今天曾華一行人來此的真正目的,但是今日一談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以後的事情他也沒有辦法操心了。
曾華看了一眼咳得滿臉黑紅色的慕容恪,拱手道:「不打擾慕容先生的修養了。多謝慕容先生的招待,我等告辭了。」
說罷,曾華留下一堆北府的藥材和補品,雖然這些東西對慕容恪於事無補,但也算是曾華的一點心意。
慕容恪掙扎著起來,客氣了一番,最後目送曾華等人隱入桃林中,他示意三個兒子出去禮送,但是慕容肅、慕容楷、慕容紹三位卻圍在慕容恪周圍,一點要動的意思都沒有,讓慕容恪在又一陣猛烈咳嗽中黯然歎息。
走在樹林中,段煥悄悄地問王猛道:「大將軍真的要絕慕容一門嗎?」
王猛看了一眼前面曾華的背影,然後悄聲的答道:「興盛衰亡在於一念之間,而生死也在一念之間。慕容家如今最大的悲哀就是他們的才俊太多了。」
段煥聞聲不由默然無聲,繼續跟在後面前進。
而皇甫真卻回頭看了一眼小亭,只見那間草亭和其中的慕容恪已經悄然的隱在枯樹和落葉中,看著落葉悄然飄零,不由心生萬緒,最後長歎一口氣道:「葉落而知秋。」
慕容恪的急信很快就被送到薊城刺史府中,正在與吐谷渾續直對酒深談的慕容垂拆開信封,細細一讀,頓時淚流滿面,仰天長歎。
看到慕容垂這個模樣,做為北府使者說客的吐谷渾續直心裡有數,他放下酒杯朗聲說道:「吳王,為解陛下心中煩悶,我願高歌一曲,還請吳王洗耳一聽。」
說罷,吐谷渾續直當即站了起來,高聲唱起鮮卑民歌:「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歸馬不歸。為我謂馬何太苦?我阿干為阿於西。阿干身苦寒,辭我土棘住白蘭。我見落日不見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幾阿干!」(阿干即為鮮卑語中的兄長)
聽到這裡,慕容垂不由想起鄴城的四哥慕容恪,想起他在信中寫道的話:「燕國可以滅亡,我也可以立刻去死,但是你不能死,因為慕容家不能滅絕!」
慕容垂不由伏地大哭,悲念道:「人生能有幾阿干?」許久才恢復過來。
慕容垂肅整衣飾,俯首在地,連行大禮,然後正色地對吐谷渾續直說道:「請使者轉告大將軍,慕容垂願意攜幽州五郡降!」
吐谷渾續直連忙扶住慕容垂,無語半晌才黯然道:「也許這就是天意。」
十一月初三日,燕太原王慕容恪終於病逝了,曾華下令按王侯禮厚葬於安陵慕容俊墓旁,並改安陵為燕丘。
十一月十二日,慕容恪之子慕容肅、慕容楷、慕容紹在左右挑撥唆使下,終於策動廬江王慕容宜、叔叔和堂叔臨賀王慕容逮、河間王慕容徽、歷陽王慕容龍、北海王慕容納、蘭陵王慕容秀、安豐王慕容岳、梁公慕容德、始安公慕容默、南康公慕容僂、堂弟樂安王慕容鹹、勃海王慕容亮、帶方王慕容溫、漁陽王慕容涉,族弟驃騎將軍慕容安、征南將慕容留、平西將軍慕容竺、安東將軍慕容赧等慕容王孫貴族七百餘人,並部屬親隨五千餘人,南奔青州廣固。而他們的身後卻是諸葛承、鄧遐、張蠔率領的白甲、黑甲騎兵三萬餘人,一路緊追不捨,最後被困於元城,六千餘人盡死於亂軍之中。
聽完王猛的匯報後,曾華無語許久,最後才拉響二胡,悠悠地演奏起來。王猛坐於身後,默然傾聽其音,在深遠幽邃的琴聲中,王猛似乎聽見慕容恪那最後的絕唱,過了許久才悠悠地歎道:「人生如夢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