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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初出關中(四) 文 / 曾鄫

    第五十一章初出關中(四)

    偽趙劉後惡斌輔政,恐不利於太子,與張豺謀去之。斌時在襄國,遣使詐謂斌曰:「主上疾已漸翕,王須獵者,可小停也。」斌素好獵,嗜酒,遂留獵,且縱酒。劉氏與豺因矯詔稱斌無忠教之心,免官歸第,使豺弟雄帥龍騰五百人守之。乙丑,遵自幽州州至鄴。敕朝堂受拜,配禁兵三萬遣之,遵涕泣而去。是日,虎疾小瘳,問:「遵至末?」左右對曰:「去已久矣。」虎曰:「恨不見之!」——

    引言摘述

    姚國手裡拿著一支箭矢,在油燈下仔細地看著。只見這箭矢箭身有普通的竹箸粗,入手極沉,而且通體黝黑,應該都是用生鐵做的。箭尖是一個三角錐形,邊上還各有一條血槽,一直通到箭身上。箭尖連同血槽都是烏中帶亮,上面還有點點血斑。

    這支箭矢是從一名軍官腿上拔下來的,拔下來倒是很容易,但是傷口上的口子卻非常異常,不像一般的圓洞,而是非常奇怪的不規則形。鮮血從這個傷口裡洶湧流出,怎麼止都止不住,回到營寨後沒多久就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這位從戰場開始就流血的軍官在喘息和發寒中因失血過多而死去。

    沿著渾圓的箭身看到箭矢後面的箭羽,箭羽也是生鐵製作的,而且每片都製作得一樣薄,上面還有一些花紋,手一抖,這箭羽抖得非常厲害。多年射箭經驗告訴姚國,那令人恐懼的「嗡嗡」聲就是這箭羽發出的。再一仔細看,姚國發現這箭羽有些奇怪,它不但沒有像普通的箭羽是左右對稱兩片,而是三片,而且這三片不是整齊地排在箭尾,而是呈一種奇怪的旋轉的趨勢圍在箭尾。

    如果他有機會虛心向箭矢的「總設計師」曾華請教的話,曾華就會向他解釋道箭尖上有血槽不但容易造成傷口不規則而使止血困難,使得現有的醫學手段對這種傷口的急救變得艱難無比,也使傷口的癒合變得更困難,以達到更大的殺傷效果。而且箭尖上有血槽更是因為開了血槽的武器在刺入**時,不平坦的表面會將外部空氣帶進創口,與負壓平衡,便於快速拔出,這鐵箭不是要回收的嗎?因此要減輕那些負責回收軍士們的負擔。橫刀、腰刀和長矛等沔陽制兵器上有血槽也是這個道理。

    而箭羽用鐵製,呈旋轉的三片排列,就是為了讓這支鐵箭轉起來,一可以保持「彈道曲線」,二可以像子彈一樣鑽進敵人的身體裡去,這也不難理解那名喪命的趙軍軍官雖然因為家裡有錢,身上腿上都披了鐵甲,可是在一定射程內仍然能「鑽」穿你。

    但是就算曾華再耐心講解,姚國也是不懂的,因為這其中很多的基本道理他根本就不知道。而現在的姚國心裡想的是如此破解晉軍的箭雲陣。

    「難怪他們膽敢跑到北方來送死,就是倚仗他們有如此強弩利箭。可是老子的人馬也不是吃素的,只要讓我挨近你們,我們讓你們後悔來了關中扶風!」姚國恨恨地想道。

    「大人!」進來的是姚且子。

    「怎麼樣,傷亡清點出來了嗎?」姚國連忙問道。

    「回大人,晉軍三輪弩箭,當場射死三百一十二人,射傷三百六十五人。射傷的人現在卻已經死了兩百三十九人,醫官對此束手無策。」姚且子沉痛地答道。

    姚國氣得把箭矢往地上一丟,怒罵道:「他娘的,老子誓報此仇。」

    「大人,今天你不該鳴金收兵。我們只要鼓足勁衝過去絕對能殺他個片甲不留!」姚且子忿忿地說道。

    「放狗屁!足有近兩千尺人家就敢射箭,你還是這樣光著頭跑,等跑到人家跟前五千人馬還能剩多少?你自己算算!」姚國一發脾氣,姚且子馬上不敢吱聲了,只是低著頭站在那裡。

    「大人,那我們該怎麼辦?」姚且子委屈地問道。

    「明天我們還是五千步兵上,多帶盾牌,快速地接近至晉軍陣前,然後跟他們近身血戰。我就不信我們這五千精銳打不過怯弱的晉人!只要我們的步兵衝亂晉人陣腳,我再親率三千騎兵衝擊他的後翼,我要吃掉這股晉軍!」姚國恨恨地說道。

    姚國有理由如此「猖狂」,因為他手下這一萬餘人大半是從天水、隴西等諸郡羌人中招募而來的,一向驍勇善戰。不但在征涼州的戰爭中累立戰功,就是不久前圍攻梁犢高力軍時,石苞的精銳和麻秋的精銳都吃了大虧,唯獨姚國的軍隊沒有損傷什麼人。

    「好!明天我就好好砍掉幾個晉人的腦袋,為今天冤死的弟兄報仇!」姚且子滿臉通紅的說道。

    姚國在盤算著,而在郿縣,也有幾個人在為明天的戰事盤算著。

    「明天姚國部肯定還要跟我們血戰一場。今天他沒有想到我們有神臂弩吃了暗虧,明天肯定要找回這個面子來。」甘芮先說道。

    「我看是一定的。根據探馬司的情況,這姚國的部隊應該是關中比較能驍勇善戰的部隊,有步軍七千餘,騎軍三千。」徐當補充道,「這麼雄厚的兵力卻在我們手裡載了觔斗,姚國可丟不起這臉。」看來徐當是非常瞭解晉軍在北趙將領們心中的地位。

    「管他狗日的,他要是再敢來,我們就把他射成刺蝟!」徐當的副手,前軍廂都統領藺粲嚷嚷道。他是益州先過來的,在梁州軍干了兩年,也算是老人了,對梁州軍的裝備、素質和士氣自然充滿了信心。

    「恐怕這姚國會耍陰謀詭計。今天爆頭射了一頓,明天應該不會傻傻地排著隊再讓我們射了。」騎兵廂軍都統領楊宿有點擔心地說道。楊宿是楊緒的遠房侄子,父母早亡,從小就跟著楊緒,成為他的養子。

    按照毛穆之的想法,這楊緒是要被送到建康去和他侄子相聚的。但是曾華阻止了毛穆之的做法,還向朝廷討了一個順義侯的封號給楊緒,再表他為益州刺史別駕的高位虛職,讓他一家去風景優美、氣候宜人的成都養老。楊緒終於明白過來了,自己還是太天真了一點,任誰掌了仇池兩郡也不會把老楊家留在武都,能不斬草除根已經是萬幸了。而且楊緒也知道曾華這麼做是高抬貴手了,念了幾分舊情。要是把自己送到建康去,一個無權無職的歸降小侯,誰都會來踩上兩腳,那種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日子怎比得上在成都做個高位虛官,再頂個侯爵位來得舒服呢?

    什麼都想明白的楊緒一邊佩服曾華的手段,一邊感念他的恩情。在自己幾個子侄裡找來找去,發現養子楊宿最有才幹,以前因為出身問題一直被壓著。於是楊緒就向曾華舉薦了楊宿,一是報效曾華,二來也算是給老楊家留個念想。

    曾華發現這個楊宿的確不錯,雖然武藝騎射差了點,但是為人多謀冷靜,富於韜略而敢於果斷,尤擅領騎兵,於是就讓他領了梁州軍唯一個騎兵廂軍的都統領。

    聽了楊宿的話,甘芮點點頭,思量了一會後對三人說道:「如果你們是姚國,該如何對付有強弩的我軍?」

    徐當略一思考先答道:「我還是用步兵先進攻,以盾牌手為主。一旦我軍射箭,就停下來用盾牌護住。再在我軍上箭的間隙中快速前進,如此交替緩緩而行。」

    「武烈將軍說的是。北趙姚**有騎兵,但是騎兵對於我軍來說是精貴人馬,對於趙軍也是。如果一上來就讓騎兵衝鋒,飽受我軍箭雨洗禮,我看姚國還沒有這麼大方。騎兵嘛,最好的打擊時間是你預想不到、措手不及的時候,最好的打擊方向是你的側翼或後軍而不是嚴陣以待的正面前軍。」楊宿接著說道。

    甘芮笑了笑,這楊宿都敢跟軍主爭論騎兵戰術,對於騎兵方面自然比自己幾個步軍出身的要熟悉。楊宿跟軍主手下那幾個羌人將領不一樣,米擒鹿、費聽傀、狐奴養、鍾存連、傅難當、當煎塗、鞏唐休、當須者和封養離等人都是野路子出身,愛幹的就是倏忽往來,若電集雲飛,來如驟雨,去如絕弦,最擅長的就是曾華所提倡的千里大迂迴,敵強則飄忽不見,敵弱呼嘯而至。

    而楊宿擅長的卻是正規的騎兵對壘,充分利用機動性,在一定範圍裡靈活地尋找或者製造戰機,然後給予敵人最大的打擊。

    「對,正如長牧所說,姚國是不可能輕易投入他的騎兵。可要是趙軍全是盾牌手進攻我軍該如何是好?」經過大家的爭論,藺粲已經知道這北趙軍不是射一陣箭就會射跑的,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正確地去想這一場仗該怎麼去打了。

    「那我們就用分段射擊!看他們如何躲!」徐當咬著牙說道。

    「好!」甘芮撫掌道,「我們再合計詳細一點,明天定要姚國一個好看!」

    第二日,姚國讓姚且子照舊帶著五千步軍列陣,自己率領騎兵躲在陣後。

    等趙軍列陣完整之後,晉軍才出得郿縣城,也不走遠,居然就在郿縣城下列陣。

    姚且子一看有些犯難了,晉軍背城列陣,自然就不怕你從後面偷襲包抄了。他策馬站在那裡,下令進攻也不是,呆在原地不動也不是。最後只好轉頭看了看身後,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陣後遠處的姚國。

    姚國一咬牙,右手向下一揮,身後的旗子頓時搖動起來了。

    姚且子一看就知道自己該幹啥,連忙轉過身來對著列陣等候的隊伍大吼一聲:「前進!」

    隊形還是昨日的錐形陣,還是五千人。不管是前天親身經歷的那四千多人,還是今天從中軍補充過來的那數百人,昨天的那陣箭雨已經讓他們有點心驚。真要是誰家祖墳沒埋好吃上那麼一箭,按照昨晚營寨醫帳裡的那種慘叫勁,估計是凶多吉少。

    於是當姚且子下令今天上陣前多帶盾牌時,盾牌都成稀罕物了。配有盾牌的軍士不多,其它的人就自己動手,找塊木板,再栓個手持處就當成是簡易盾牌了,甚至有人把伙房的鍋蓋、各營的水桶蓋都拿出來了,那東西至少比自己臨時手制的要好拿。

    由於晉軍「偷懶」,使得兩軍之間的距離足有五、六里之遙。趙軍集隊緩緩地走了過來,多花了近兩個時辰才走近晉軍軍陣的正面。

    一千五百尺,昨天就是這個距離,一頓箭雨讓他們都是死裡逃生。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危險的距離了,有經驗的老兵靠目測就測出離前面的晉軍只有一千五百尺了,他們用目光向兩邊的戰友傳遞著提高警惕的信息,很快,所有前列的趙軍都知道危險就快到了。

    突然隱約聽到晉軍陣後好像有人在大吼,然後一個細微的蚊子叫從天上傳了過來。警覺的前列趙軍馬上蹲下,舉起手裡的盾牌遮住縮在一起的頭和身子。後面的趙軍一見,也不管聽沒聽到「嗡嗡」聲,馬上學著前面的模樣蹲了下來舉起盾牌。

    姚且子很是鬱悶地看著自己的隊伍變成了滿地稀奇古怪的蘑菇。當那支「禍根」箭矢飛了過來後,那麼多蘑菇不找,偏偏那麼巧找到了一個舉著小木板顧得了頭卻顧不上自己腳的趙軍軍士,一箭就將該軍士的腳掌釘在了地上,讓晉軍的箭雲陣開了個好彩。

    一片屏息的戰場上只聽到一聲由低變高,然後又驟然增高的慘叫聲。原來該軍士覺得腳上一痛,馬上丟開右手的木板,一邊高聲慘叫著雙手直往劇痛的腳摸去,但是卻忘記自己的左腳已經被箭矢釘在了地上。身子一動,左腳卻動不了,重心頓時一斜,身子往後一倒,牽著「固定」在那裡的左腳頓時如同被撕裂了一樣,不由地把慘叫聲提高了八度。

    眾趙軍聽著這由低變高,又由高變更高的慘叫聲,心裡不由凜然。這時,頭上突然響起「嗡嗡」的巨大聲音,馬上反應過來了。箭雨辟里啪啦地落了下來,像雨打芭蕉一樣擊打著趙軍手裡各式各樣的盾牌。

    有了盾牌就是不一樣了,除了三、四十個運氣極差、身子沒有縮好的軍士被箭矢從縫隙中找到了他們的肩膀、腿腳之外,其餘的趙軍都安然無恙。不過在數十人慘叫聲起的時候,那個最先慘叫的軍士卻停止了叫聲,因為丟開盾牌躺在那裡的他已經被數支箭矢同大地融為一體了,所以在別人慘叫的時候,他已經睜著大大的眼睛安靜下來了。

    等到箭雨完全落了下來,趙軍趕緊站了起來,列著隊急忙向前快跑,誰知剛跑到了兩步,又是一陣「嗡嗡」的聲音響起。所有的趙軍幾乎要抓狂了,哪有這麼快的箭速?到底是強弩還是強弓?要是強弓還讓不讓人活了?

    這些都是後話,關鍵是先躲過這陣箭雨再說,有什麼話留到活著再說。於是趙軍又全體蹲下,舉起盾牌。但是這次箭雨的效果要強許多,有不少來不及蹲下舉盾加上運氣又差的趙軍軍士紛紛中箭,頓時有數十趙軍倒地。

    沒辦法,都已經這個地步,只能往前衝了,要不然今天又要鎩羽而歸了。

    趙軍又沒跑兩步,又聽到一陣「嗡嗡」聲,箭雨又隨聲而落。不過這次趙軍終於感覺出來了,這箭雨比昨天要稀疏多了。姚且子也想到了,壞了,難道是晉軍分段射擊?要是這樣叫人怎麼走呀?

    這回輪到姚且子咬牙了,他一策馬,對著前面的軍士大吼道:「都起來,給老子沖,舉著盾牌給老子衝!」

    軍官們聞令馬上吆喝起來,喝令眾軍士趕快起來,舉著盾牌往前衝,衝過箭雨陣之後晉軍就沒轍了。

    於是趙軍士兵一邊舉著盾牌,一邊快步跑著。盾牌的確能擋住不少天上飛下來的箭矢,但是這人一揚身跑起來,目標就大多了。箭矢不只是往頭頂上飛,還要往身上飛,而趙軍軍士手裡的盾牌只有那麼大,顧得了頭就顧不了身子,一路上不少趙軍軍士在「嗡嗡」聲中紛紛栽倒在地上,但是他們沒有絲毫的遲疑和退縮,還在拚命地往前走。他們的心裡只有一個信念,晉軍只有強弩這一板斧,只要靠近了貼身血戰,再多的晉軍他們也能殺敗。

    跑近一千尺時,趙軍軍士已經被射了兩輪;跑近六百尺時,趙軍軍士已經在四輪齊射中損失了四百餘人,晉軍看到趙軍這般上路,早就改為齊射了。眼看著越來越來近了,這時,在嗡嗡聲中突然多了一種「呼呼」的聲音,這個聲音趙軍很熟,像是他們步兵弓的聲音,但是自己的步兵弓不是還在中軍裡,就是還在奔跑的軍士後背上背著。雖然現在已經進入趙軍弓箭手的射程裡,但是趙軍現在一門心思要衝上去廝殺,至於在箭雨中列隊對射,趙軍倒沒有去想。

    呼呼聲中,比鐵箭要輕盈許多的箭矢跟在嗡嗡直響的強弩箭矢後面飛了過來,如果說鐵箭是驟雨,那麼這後面的木桿箭矢像疾風。但是他們的目的都一樣,都是要人命。

    晉軍長弓手的射速極快,他們的箭筒就在旁邊,保持兩腳前後分立,左手持弓身,右手飛快地從箭筒裡取出箭矢來,然後把箭尾搭上弓弦,身子往後一傾,中、食指加上手臂一用力,長弓被拉滿,箭矢斜指天空,估計好角度,然後鬆手,箭矢呼的一聲飛了出去,在空中彙集成新的箭雨,向趙軍頭上飛去。

    長弓手在那麼一瞬間(大約二十秒)輕鬆地射出了四輪箭雨,而神臂弩只能勉強射出兩輪,尤其是最後長弓手在盾牌手後面那兩輪直射讓迎面而來的趙軍有點人仰馬翻的味道。

    終於來到靠近晉軍不到二、三十米的地方了,趙軍已經損失了近千餘人,而晉軍上下的十八代祖宗也被趙軍給問候了一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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