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華夏立國傳

正文 第四十章 幕克川 文 / 曾鄫

    第四十章幕克川

    永和四年春三月,明王領飛羽軍兩千夜襲慕克川,激戰半夜,俘葉延,盡殲其軍,及天明,盡據大營。

    ____________引言摘述

    十餘名嚮導在前,姜楠和先零勃在中間,三百精銳緊跟其後。剛靠近大營,就有哨兵喝問道:「什麼人?」

    嚮導馬上答道:「我們是世子的人,前來給可汗送壽禮!」然後把碎奚的牛尾旗往大營兩邊的火把中一揚。

    哨兵一看,的確是世子牛尾旗,而舉旗的幾個人看上去很眼熟,應該是世子身邊的隨從,還有後面的數百人,看上去擁著數十匹馬匹,上面還馱著包裹。哨兵點點頭,一邊放他們進去,一邊迅速派人向大帳報信。

    整個隊伍在衛兵的引導下走得不慌不忙,他們都在盡量壓抑著自己心的激動,尤其是姜楠,所以整個隊伍看上去非常正常,但是衛兵走在前面總是覺得後面有點怪異。幾次回過頭來看到打頭的幾個「碎奚隨從」一臉卑謙的笑容,再看看後面那很正常的吐谷渾服侍的軍士,搖搖頭,還是繼續在前面帶路。

    很快到了大帳。葉延的大帳非常宏大,方圓二十餘丈,高高的圓頂上插著三束牛尾,象徵著他那至高無上的權威。提前來報信的衛兵已經把消息傳給了守在周圍的親兵,親兵聽說是世子派人送來壽禮,不敢懈怠,連忙向葉延稟告。

    當姜楠等人走近大帳時,葉延已經聞報起身了,大帳門口也點起了幾個火把,把門跟前照亮。

    姜楠跟在幾名嚮導身後在親兵的引領下,向大帳走去,而先零勃則和其餘的人留在大帳前。留下的嚮導們藉機向周圍的親兵搭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而在黑暗處誰也沒有注意的地方,先零勃把藏在馬匹包裹裡的橫刀慢慢地拔了出來,再悄悄地掩在自己的身後,一雙滾圓的眼睛掃了一遍大帳周圍的情況,然後轉過頭來對身後的部屬一努嘴。三百精銳紛紛在黑暗中從馬匹包裹中取出自己趁手的兵器,掩在身後,然後散開,慢慢地向大帳親兵們靠了過去。

    「快叫進來!我要看看我兒給我送來了什麼壽禮!」

    姜楠等人剛走進大帳,就聽到裡面響起有如洪鐘一般的聲音。而姜楠一聽到這個話,頓時感覺到全身的血都往頭上湧,他連忙低下頭去,隱入眾人之中。

    姜楠等人走入帳廳,只見一個身形偉雄的人坐在正中,身上披著一件斑紋虎皮大麾,頭戴大頭長裙帽,應該是吐谷渾可汗葉延。眾人連忙跪下,帶頭的嚮導低首高聲說道:「小的姚勁奉世子之命給可汗送來壽禮!」

    「好!好!碎奚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回可汗,世子率五千鐵騎直奔武都城,一舉將楊緒等奸賊剿滅,助仇池公楊初復位。仇池上下無不感激涕零,當即饋贈重禮。世子全用來做了壽禮,全在大帳外。並讓小的給可汗捎來一句話,說目前形勢來看,仇池大事很快能定!」

    「好啊,難得我兒如此一片孝心,他懂事了!他……,」葉延突然覺得一陣涼意,他馬上停下來警覺地往嚮導身後看去,眼睛很快定在了姜楠附著的後背。一直低首俯身的姜楠馬上感到異樣,猛地抬起頭,直盯向正上位的葉延。

    葉延立即覺得像是被野狼盯住了一樣,姜楠的那雙眼睛充滿了仇恨,幾乎像要生吞活剝自己。葉延頓時覺得不妙,剛準備叫左右,只見姜楠就像一隻潛伏許久驟然爆發的野狼,猛地從地上彈起,往葉延撲了過去。而在同時,早就做好準備的眾人跟著發難,拔出腰間的短刀向葉延的左右幾名親衛撲了過去。

    就在那麼一瞬間,嚮導們的短刀先後刺進了親衛們的胸膛裡,而親衛們卻一點防備都沒有,他們有的拔出了彎刀卻還來不及抵抗,有的卻只來得及拔出一半的彎刀,有的甚至只來得把手放在刀把上。

    嚮導們把屍體上的彎刀拿在手上,三個向帳廳的門口衝去,迎面對上聞聲衝進來幾名親衛,立即揚手幾刀,頓時把這些毫不知道怎麼回事的親衛砍翻在地。而其餘的幾個人卻向扭打在一起的葉延和姜楠圍了過去,剛圍上來,只見姜楠已經把短刀架在葉延的脖子上,喝令他一起慢慢地站起來。

    嚮導立即把葉延和姜楠圍起來,擁著一起慢慢向廳帳外走去。而這個時候,廳帳外的親衛們馬上意識到不對,紛紛向帳廳圍了過來,但是一眼就看到剛才還是世子隨從的幾個人挑開帳廳門簾來了,最顯眼是他們的可汗葉延和他脖子上那把寒光閃閃的短刀。

    聽到大帳裡有了動靜,先零勃馬上發作起來,他幾步搶到早就瞄好了的親衛隊長身邊,手一翻,身後的橫刀頓時在火把中一閃,馬上劈在了正在拔刀的親衛隊長脖子上,強大的衝力使得高大的親衛隊長身子往旁邊一斜,鋒利的橫刀刀刃從他的脖子一直劃到胸口,一條又長又深的口子在嗖嗖地往外噴血。

    而其餘的飛羽軍精兵紛紛揮動著手裡的兵器,將早就瞄好靠近的親衛砍翻,然後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大約三、四十人衝進大帳去和姜楠匯合,一部分大約百餘人立即在大帳散開,替代親衛繼續為葉延站崗放哨。其餘大約一百多人在先零勃的率領下向數百羌人首領居住的帳篷處衝去。

    另有兩個飛羽軍精兵迅速地取下大帳門口的火把,往大帳兩邊的親衛帳篷上一扔,牛皮羊毛氈做成的帳篷頓時起了熊熊大火,照亮了大帳附近,也給一直在等候的曾華和野利循提供了指示。大火燒起來之後,帳篷裡熟睡的吐谷渾親衛紛紛被燒醒,他們慘叫著,拚命地從火海裡跑了出來,帶著渾身的火在垂死地掙扎著,最後倒在了地上。而在這時,幕克川大營周圍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如雷的馬蹄聲摻挾著夜色中原野中的呼嘯風聲,向大營圍了過來。

    沒過一會,喊殺聲衝進了大營。頓時,整個幕克川大營慘叫聲、呼喊聲、求饒聲、牛羊聲還有大火燃燒帳篷的辟吧聲,隨著野風呼呼地向大帳捲了過來。聽著這些聲音,葉延的心就像被刀割地一樣,但是身後姜楠架在自己脖子的短刀和團團緊圍的百餘飛羽軍讓他絲毫動彈不得。葉延只能無奈地聽著這一切,今天白天是自己乃至吐谷渾最輝煌的頂峰,誰知晚上就發生這些事情。聽著這些聲音,葉延心裡明白,吐谷渾很難看到明天的太陽了。在過去二十多年的日子裡,自己不知在多少羌人部落裡製造過這種聲音。

    太陽終於在濃濃的血腥味中搖搖晃晃地升了起來,曾經映紅天空的火光變成了數百股還在冉冉騰起的黑煙,滿地的屍首說明一千多大營守軍和親衛被殺得七七八八了,也說明很多吐谷渾族人在亂戰中被殺。滿地策馬游動的全是殺氣騰騰的飛羽軍,他們游戈在幕克川大營裡,用勝利者的目光巡視著一切,看到形跡可疑的人或者沒有死通透的屍首,側身展臂就是一刀。經歷過昨晚浩劫的吐谷渾族人在飛羽軍的馬刀下瑟瑟發抖,就像秋風中的枯葉,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這些幕克川的新主人。

    曾華撩起襟袍的下擺,將已經變成黑色的馬刀刀刃搽拭一下,然後插回刀鞘,而這個時候,坐騎已經慢慢地踱到了大帳前面,一名守在大帳前的飛羽軍軍士馬上上前牽住曾華的坐騎。

    曾華順勢翻身下馬,快步走進大帳。剛到帳廳,只見早就進大帳來打理的笮樸馬上迎了上來,並匯報道:「大人!我們已經將三百六十二名羌人部落首領全部俘獲,正集中在一起;吐谷渾的貴族總共四百七十九戶被活捉,包括葉延沒有分出去鎮守他處的五十五位兄弟,還有他的其它三個兒子。全部在等候大人的發落。」

    「好的,我知道了,你們辛苦了。素常兄,我們下一步該如何做?」曾華邊坐下邊問道。

    「大人,不如先去看看葉延吧。」笮樸答道。

    「葉延,他的命運已經注定了,用不著那麼著急。」曾華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邊的姜楠,搖頭說道,「我們還是把最要緊的事情解決吧。」

    首先進來的是六十餘名碎奚部屬反正過來的嚮導,他們在曾華跟前全部整齊地跪下,恭敬地行個大禮,高聲道:「見過大人!」

    「都起來!快點起來!」曾華連忙起身,一一扶起這六十餘反正分子。

    「你們一路上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裡,這次能抓住葉延你們位居首功,我會遵守諾言,吐谷渾族人部眾我定會分給你們。」

    聽到這裡,盤坐在大帳地上的六十餘人不由臉色一喜,互相傳遞著各自的喜悅。他們都是西海、河湟諸羌中大小首領的兒子,沒有辦法才過來在碎奚手下當兵,受盡了吐谷渾貴族們的欺壓,現在聽說要把這幕克川三千餘戶的吐谷渾部眾分給自己,這豈不是不但幫自己報了仇還給了自己一場大富貴,怎麼不叫這些人歡喜呢?

    看在眼裡的曾華繼續說道:「但是太平安寧的日子並沒有到來,在白蘭山和西海還有吐谷渾的近萬騎兵,都由葉延的兄弟統領,我們端了他們的老窩,他們怎麼能不找我們拼老命呢?還有,吐谷渾在這裡經營了數十年,既然有你們這些不甘屈辱的人,自然也有一些甘心為其坐走狗的羌人。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起來為葉延報仇呢?所以說我們現咱是坐在火山尖上也不為過。」

    看到這六十餘人被自己忽悠地臉色凝重,曾華心裡暗暗一笑,轉而說道:「不過形勢只要我們用心對付也不會那麼嚴重。吐谷渾雖然還有近萬殘餘騎兵,但是裡面的吐谷渾族人不過三千,而他們的族人已經在白水源和今日的慕克川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們已經是喪家之犬,毫無根基了。只要我們有足夠的實力,他們也不足為懼了。」

    說到這裡,曾華凝重地說道:「現在我希望你們各自回去招募族人勇士,然後再到幕克川匯合,只有我們團結在一起,還怕什麼吐谷渾殘部和他們的走狗。而且我會根據你們的軍功和招募的族人勇士多寡向朝廷上書表你們為正式的朝廷官職。」

    六十餘人的臉上不由現出狂喜的神色,雖然現在東晉已經偏安江南一隅。但是西羌諸部落在上千年形成的對中原政權的敬畏之心,加上西晉在統一強盛時的實力已經讓西羌諸人記憶深刻,所以曾華說要給他們正式的朝廷官職,這可是這些偏遠羌人做夢也沒想到的光宗耀祖的事,有了朝廷的封號和官職,自己的族人和親人在別的羌人面前就不止高了「一兩個層次了」。

    「我們在葉延的大帳裡繳獲不少財物,你們每人分兩馱馬回去,既做為我對你們的酬謝,也做為你們招募族人勇士的經費。」曾華的話更是讓六十餘人欣喜如狂。

    「大人!這不行,要是把財物分給他們帶回家鄉部落,誰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回來!這樣不妥!」旁邊的笮樸開口道。

    「怎麼不妥!這六十餘人從宕昌城開始,與我一起風餐露宿,生死與共,我早就把他們當成兄弟一般,就是他們拿去不回來又何妨!就當我送給他們了。何況這些兄弟都是明事理的人,怎麼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放棄以後的前程和富貴呢?」

    曾華的話剛一落音,六十餘人無不翻身跪下,俯身大禮,人人紅著眼睛帶著眼淚說道:「大人視我等如兄弟,待我們恩重如山,我等回部族之後定會招募族人勇士趕來匯合。我等向祖先神靈發誓,但有異心私心定叫天打雷劈!」

    「好!好!好!不必如此重誓,我信的過你們。你們快快起來,速去領取財物,趕快回各自部族,此事刻不容緩。」

    看著六十餘人千恩萬謝地走出大帳,曾華不由和笮樸相視一笑,難得微笑的笮樸接著說道:「大人,該是接見那些羌人頭領了!」

    來到大帳前面,只見三百餘羌人首領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裡,看到曾華和笮樸等人出來,連忙拱手施禮道:「見過大人!」這些首領都是笮樸和六十餘嚮導這些熟悉吐谷渾情況的人商量清選出來的,都是對吐谷渾嘴服心不服,至少和吐谷渾不是一條心的。

    「這次下官奉朝廷之命前來護羌,肅靖西羌地方,讓諸位首領受驚了,還望見諒。」曾華拱手和氣地說道,「吐谷渾原是鮮卑東胡,西遷到西海安居,本應該和諸羌安然相居,互助扶持。但是吐谷渾是如此做的呢?恐怕大家心裡都有數。逞強欺弱、燒殺搶掠,多少羌人死在他們手裡?多少羌人部落族滅人亡?他們不但欺壓你們,還自號為王,不服王化。」說到這裡,曾華頗為傷感。

    「中原有胡人肆虐,而西羌也是如此,飽受胡人欺壓!羌人和我們中原之人都是炎黃子孫,同根同源,卻為什麼要同受胡人的欺凌呢?」曾華越說聲音越大,「這次下官來驅胡護羌,為得的是什麼呀?就是要張揚正道,傳播德化,要是大家還為了爭奪牧場水源輕易兵戎相見,恐怕這草原永遠沒有安寧,你們還會繼續受外胡欺壓!」

    說到這裡,曾華環視一眼三百餘臉色凝重的羌人首領,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席話就讓他們誠心歸附自己,但是這課還是要先給他們上一上,到時自己再動刀的時候你們不要說老子沒有先給你們打招呼。

    「姜楠!」曾華大叫一聲,身後的姜楠聞聲走了出來,拱手向曾華施禮,然後恭敬地站在旁邊。

    「你們認不認識他?」曾華指著姜楠問道,「他是昂城酋首姜聰的兒子!」

    此話一出,眾首領無不震驚,紛紛交頭接耳。而幾十位白馬羌首領馬上越眾出來,圍著姜楠左右詳細地看了起來,一會兒,這幾十位白馬羌首領紛紛流淚,俯首道:「少首領,你和年輕時的大首領真是一模一樣!」姜聰在白馬羌為首數十年,公正明理,各部落受其恩惠不少,加上吐谷渾部殺了姜聰之後,欺壓白馬羌頗甚,大家自然感念姜聰的恩情。

    曾華待幾十名白馬羌首領冷靜下來,面向眾人大聲說道:「姜楠臥薪嘗膽,忍辱負重,歷經十幾年艱辛今日終於抓得葉延。我已經上書朝廷表其為白馬校尉,過幾日後去重整白馬羌。」

    曾華此話一出,頓時像是在眾人中丟了一個炸彈,頓時只聽到一陣嗡嗡的聲音。

    曾華揮揮手,讓姜楠去別處安慰已經認主的白馬羌首領,再讓人把其餘的羌人首領送回原住處,讓他們繼續去議論。

    在和笮樸走進大帳時,曾華問道:「野利循和先零勃現在已經開始著手招編新兵了嗎?」

    笮樸跟著身後沉聲答道:「這慕克川方圓千餘里,水美草肥,是天然的好牧場,三千戶吐谷渾部眾住在這裡豈不太可惜。在大營周圍都是吐谷渾掠來的羌人奴隸,平日在吐谷渾族人的監視下放馬養,足有近三萬之眾。野利循和先零勃已經去他們中選優擇勇,為飛羽軍擴編。他們都是奴隸出身,招募奴隸軍士自然不在話下。」

    曾華點點頭,來到正中坐下,繼續問道:「下一個是該見誰了?」

    「是葉延的儒官老師。」笮樸一邊坐下,一邊答道。

    鄭具在護衛的引領下走到帳廳中間。曾華看著這位頭髮花白的老者像是一棵松樹一樣站在中間,一身的傲氣。

    「大膽,見了大人如何還不下跪!」看到鄭具半天沒有反應,笮樸趕緊喝了一聲。他認識這位老先生,很是佩服他的道德文章,可不希望因為不跪而被「殺人如麻」的曾華砍了頭。

    鄭具也認識笮樸這個碎奚的參謀,但是他不認識曾華是哪位大人,因為昨晚稀里糊塗被抓起來後還沒有人告訴他是哪支軍隊衝了過來。

    「老夫從來不跪什麼自封的大人!」

    「大膽,這是大晉明詔欽命的臨湘侯、鎮北將軍領梁州刺史曾華曾大人!」

    「啊!」鄭具頓時臉色一變,而兩行熱淚卻悄然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流落,他整理一下衣服,嘶啞著聲音道:「隴西儒生鄭具叩見刺史大人!想不到老夫在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朝廷王師和上官,我死也瞑目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