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實力是根本
辛峻對於這次帶來的人手是否聽話並不在意。按照他私下對李嚴的解釋，時間緊迫，要是不加快發展，必然沒有前途，根本不可能得到世家門閥的支持。沒實力，即便大家親戚也沒有用。這點李嚴知道，他本來就不指望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能真的給什麼幫助，坦白地說，李嚴對這個忽然跳出來的遊俠還抱有相當大的戒心。
令李嚴最感興趣的是辛峻帶來的關於這半個月來的最新消息和形勢。王鐸接替鄭畋出任行營都招討以後，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弄到了糧草。加上利誘，威脅等諸般手段，終於讓各鎮開始了黃巢的新一輪攻勢。相對於鄭畋來說，王鐸的戰略要有效很多，他的一系列舉措都不甚激烈，各鎮只需要不斷小規模進攻，壓縮黃巢的生存空間即可。這樣一來，各鎮不用承擔大戰的損失風險就能將報捷的露布雪片一樣發往行在邀功，真是人人樂意。
而黃巢平白無故的丟了重要助手尚讓，補給又跟不上，在官軍的不斷進擊下生存形勢極其嚴峻。忍無可忍之下在最近兩天策動了一次對南邊的攻勢，以期取得一個尋求補給的突破口。但是各路藩鎮根本不理他，任你罵手喉嚨扯破，縮在防線大營裡就是不動。黃巢的部隊構成混雜，沒有決戰攻堅的手段和冒著被夾擊風險強攻的勇氣，只好僵持在那裡。
不管是什麼出身，在亂世中能混到高位的人都不是蠢貨，黃巢窮蹇之相已經顯露，他手下的將領們的心思就浮動了。這時代，女子都不講究「從一而終」，何況男兒？於是，黃巢屬下的一部分將領就開始活動起來了，實力弱的鼓惑上司，勢力強的尋找關係，戰場雖然時有衝突，卻並並沒有那種不死不休的死戰場面。官軍瞭解對方的態度，也開始逐步派人接觸收編問題，畢竟這些「賊眾」還是有戰鬥力的，卻不可浪費。也正是這股暗流，負責附近防禦的黃巢部屬雖然知道富平駐紮了一支小規模唐軍，甚至頭目叫李嚴都已經知道，卻始終沒人來剿。事情很明顯，滅了李嚴所部，固然是為「黃王」立功了，但這功勞恐怕持續不了幾天就可能變成罪孽，他們怎肯輕易「犯傻」？
在這股暗流之中，最為重要的就是一個人立場的轉變。這個消息是辛峻「路過」賊軍同華方向大營時偶然得知的。
「你說的是真的？！」李嚴霍然站起，臉色潮紅：「朱阿三要降了？！」
辛峻卻不明白李嚴怎麼這麼大反應，說道：「朱溫本事不弱，屬下也有幾個強將，我不便深入帥帳，卻是聽兩個司馬所說，那兩人說黃巢無力給大帥添兵、補給，卻不斷催逼迫出戰，因此朱溫要變心思，言之鑿鑿，怕是錯不了。」
「果然是這樣……」李嚴喃喃自語了一句，朱溫投降雖然一舉扭轉戰局，但其後這傢伙的惡劣習性就展現出來了，四處吞併，殺人越貨，風評極差。如果讓他坐大，天下的紛亂肯定要長時間延續下去。想到這裡，李嚴有些激動，脫口而出：「不能讓這混蛋降了！那是頭惡狗！」
這話一出，四座瞠目。
「軍使……」崔成謀了半句，隨即意識到李嚴已經陞官，便改口道：「別將，朱氏非是良善，這是自然。但別將如何阻其『歸義』？」
是啊，憑什麼？李嚴頹然。自己雖然升了官，也成了神策軍在正面戰場上唯一一支野戰部隊，但終究也只是個小小別將。說出來的話屁都不頂，可以說，在任何人眼中十個李嚴的價值也比不上半個朱溫——人家掌握著數萬軍隊，負責著黃巢的正面防禦，可以說只要一投降，黃巢的敗局就定了七成。李嚴呢？算什麼東西？佔了一個小縣城，手下連新兵也不過千餘，根本可以忽略不計。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沒實力，就是沒地位，就活不下去！
李嚴忽然覺得自己發展得實在太慢，或許精兵路線還不如裹脅流民？可戰鬥力又怎麼保證？聯想到這時代其他人的做法多是裹脅流民壯聲勢，然後以精兵為親衛督戰，這倒是個好方法，可是李嚴一方面不信任烏合之眾，更下不了手。雖然殺人不少，心地也險惡起來，但他還是硬不下心腸讓瘦骨嶙峋，又沒受過訓練的百姓去填命，甚至連女人也髮根棍棒……這與禽獸還有什麼區別？對李嚴來說，這是他的底限。
看到李別將陷入了苦悶的沉默之中，諸人也只能歎息，坐了一陣，紛紛起身告辭。
眾人走後，辛峻終於等到一個四下無人的機會，低聲問李嚴：「你還沒修煉《明武》上的武技？」
李嚴從苦悶中恢復了一些過來，搖搖頭，同樣低聲說道：「我看不懂。」
辛峻歎息，又問道：「我不是給你一本註釋的小冊子了嗎？」
李嚴再次搖頭，聲音更低：「我還是看不懂。」
「…………」
李嚴說的是實話，軍隊實力固然重要，但個人的武功也是極其重要的。否則亂世之中很容易被人取了腦袋。李嚴雖然比較能打，但卻根本不足以保證安全，所以他很想學好這時代的武藝。可是別看這個時代科技落後，生理學研究卻是神秘無比，奇經八脈看得人眼花繚亂，加上現在是中國語言文化的昌盛時期，言簡意賅到了一個深刻的境界，對他這麼個大頭兵來說的確是太過複雜了。加上事務繁雜，根本沒時間逐字逐句地研究，因此雖然眼紅於這個時代的武功，卻一直沒有開練。另外，自幼所受武俠荼毒，對於「走火入魔」這四個字的恐懼也是李嚴不敢輕易自學的重要原因。
辛峻並不知道李嚴的心思，在他看來，李嚴識字，自然是開過蒙的。學過武，自然是有基礎的。《明武》雖然艱澀，但加上自己的註釋，卻也不至於連開篇的入門都看不懂。難道是他修煉無成，怕說出來失了顏面？這恐怕也不會，他查看過李嚴的身體，經脈彷彿都甚是粗大，正是學武良才，雖說已錯過修煉最佳時期，但也不至於一無所成。那麼，八成是此人懶惰了。辛峻太息，好容易找了棵良材，卻想不到內裡卻是腐朽不堪。
李嚴見辛峻臉色陰鬱，有些著急，連忙說道：「要不你教我算了？」
辛峻望向李嚴，後者一臉誠懇，卻不像是偽裝出來的。又有些疑惑，想了片刻，終於點點頭，說道：「今晚便學，我且教你入門之法，以你的天資，練三個月便可與那王賢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