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就是這樣,你估計到的東西未必會發生,李嚴所預料的非人折磨並沒有成為現實,夜間宿營的時候他甚至都沒見到那個凶狠的少年王爺。
「貴人多忘事,他肯定是把我給忘了,忘了好……」李嚴思緒紛亂,總結這一天的經歷,讓李嚴懂得了什麼叫人生若夢,恍恍惚惚的從21世紀的花花世界來到只知道個大概的唐朝,還遇見了皇帝,而且從目前情況來看,是個情況不太好的、自己又得罪過的皇帝。
看看營地裡只有區區八十三人,其中一些已經累得東倒西歪,就知道皇帝現在的處境了。難道自己遇見是個自稱皇帝的水貨?要不就下台的過氣貨?李嚴覺得自己必須瞭解一下情況了,受辱就忍著,否則生存都難。
李嚴當然不能走來走去,見人就打聽,所以他詢問的對象就只能是那兩個負責監視自己的撲克臉了。說實話,這兩個撲克臉還是很有軍人素質的,一路上對李嚴嚴密監督,絲毫沒有懈怠,而且,一句話都沒有和李嚴說過,就沖這一點,李嚴就對他們很有好感。
見李嚴走近,撲克臉甲頓時站了起來,警惕地望著這個武功上佳,頗有勇力,卻留個和尚頭的怪人。
「兄弟別緊張。」李嚴摸了摸裡面的襯衫的口袋,居然給他找出半包牡丹來,掏出兩根皺得跟**一樣的煙遞給那撲克臉甲和一邊的撲克臉乙,見兩人紋絲不動,還是一臉警惕的樣子,李嚴感概一聲,收起一根,又用篝火點著了剩下的一根,自己抽了起來。
撲克臉甲、乙見這個怪人點了根東西,一明一暗地抽著,並沒有動手的意思,這才放鬆了一點。
「兄弟,我就想問問,現在是哪一年啊?這是哪啊?」李嚴看兩人的敵意稍減,連忙問道,這兩個問題顯然是他這種問題人物能問的問題裡面最重要的了。
「廣明二年,將至洛谷。」撲克臉甲的回答言簡意賅。
李嚴很瞭解地點點頭,然後抓著頭髮苦想。雖然他大學學的是歷史,但覺得大學太像公廁,大一還沒正式念多久就報名參了軍,憑借從小跟著師傅練出來的外家功夫,成了標兵,進了主力部隊,然後又被選入特種大隊,只呆了一年,卻意外惹禍被開,學校也不願意接收,只好到漂泊打工……回顧李嚴同志履歷的意思是:要他像其他穿越主角彷彿隨身攜帶正史野史加後世史學研究成果那樣,說個年號、出個人物就能在腦子裡播放資料是做不到的。他能做的只是翻找早就忘球的中學歷史和部隊裡學的軍史了。
撲克臉甲、乙見李嚴蹲著發癡,也就不再管他,輪流抓緊時間休息,畢竟從長安這一路狂奔下來,慢的早已拋了不管,剩下雖說馬快,人也強健些,但還是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廣明……逃跑的皇帝……鹽販子……反賊……」李嚴把今天聽到的關鍵詞都梳理了一遍,慢慢的有了點頭緒,但還是隱隱約約的。正在他苦思苦想出一點東西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大喊:「警戒!」
長期養成的習慣令李嚴立即放棄思考,騰地站了起來,撲克臉甲、乙隨後也迅速站了起來整理好武器和戰馬,並驚奇地看了這個穿著可笑戎裝的怪人一眼:他難不成真是老行伍?
毫無疑問,能跑路都和皇帝在一起的,不是高官至親就是一流衛士,隊伍中的那些軍人充分說明了一點。他們並沒有慌亂,而是很快分成兩批,一批十幾人負責幫那些高級貨準備逃跑並兼職護衛,其餘的四十多人則迅速上馬,在白天那個王將軍的率領下組成了一道弧形防線。
「陛下先走!」那個王將軍叫了一聲,防線內的士兵立即擁起核心人物,但這些核心人物的速度實在有限,李嚴都聽到遠處的馬蹄聲了,隊伍才離開營地。
李嚴已經沒人管了,現在人手緊張,兩位撲克臉早就顧不上他了,自由了的李嚴反倒有些遺憾,按操典,緊急情況下俘虜應該先處理掉才對,而那兩位老兄居然就這麼把自己給撇下了,無聊地想了一下,李嚴很快地發現自己需要做出一個選擇,要麼留下來,自己沒有武器,很可能犧牲了事,要麼趁機逃跑,可這麼個連皇帝都要跑路的世道,該去哪裡呢?
猶豫很短暫,作為軍人,戰死總比餓死好。李嚴下定了決心,解開了自己座騎的韁繩,翻身上馬。
在防線左端執槍以待的兩位撲克臉對自己看管的犯人忽然跑到自己身邊顯然沒有準備,李嚴卻一笑:「給我把刀。」
撲克臉甲猶豫了一下便把自己的配刀解了下來,扔給對方。
李嚴接過刀,刷地拔出,在越來越近滾滾蹄聲,大聲說道:「我叫李嚴!」
撲克臉甲目視前方,同樣大聲道:「在下張克行!」
撲克臉乙也大聲道:「在下韓國安!」
………………
戰鬥並沒有打響,因為來的也是唐軍,大約有三百人,隊伍凌亂,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文官摸樣的傢伙。已經很友好的張克行語焉不詳地告訴李嚴,這些是和皇帝一起「出巡」的神策軍和一些高官,是殿後部分。
什麼殿後部分?明明是素質太差,被扔在了後面……李嚴點點頭,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問皇帝為什麼會跑得那麼倉皇,剛要開口,卻被一個聲音搶了先。
「你怎麼會有刀?」來的是王將軍,他邊上還有一個灰白鬍子的老官員。
雖說此人是個角色,但李嚴還是對他不太感冒,撇了撇嘴,把臉轉到一邊。而張克行卻已經下馬跪倒:「將軍恕罪,是下官給的。」
「嗯,起來吧。」出乎意料的是王將軍並沒有生氣,只是轉向李嚴說道:「你不錯。」
還沒等李嚴反應過來,王將軍和那官員已經縱馬離開,只聽到他在叫:「李安平,給我先帶五十宿衛、一百神策去追陛下,不得有失!斥侯再探!其餘人暫且休整!」
一個將校大聲應諾,點起人來,韓國安也應名前往,一時之間又是人嘶馬鳴。
「五郎,反賊追上來了嗎?」沒有被點到名字的張克行拉住路過的一個神策軍士問道。
那個五郎見是熟人,問了聲好,答道:「黃賊已經入京有時,卻還不見追騎。」說完拱拱手,策馬離開,找地方歇息去了。
黃賊?在一邊的李嚴聽了個真真切切,腦子裡的線一下就對上了,不錯,廣明二年,黃巢攻入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