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無妄之災
一聽小狐妖所說,胡未不由微微有些詫異,忙叫道:「戒戒回來!」
戒戒從那人影背後跳了出來,跑回了胡未這裡。小傢伙跳到胡未懷裡,一陣搖頭晃腦,顯得頗是得意,胡未也輕笑了一聲,摸了摸它的腦袋。
而那人影也終於停了下來,卻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
「阿良,你怎麼了?」小狐妖眼裡閃過一絲急色,搶先跑了過去。
胡未和無緣以及剛被驚醒的無為和方老四也都跟了上去,方老四還順手扯了塊布條,放在一段木柴上,在篝火上點燃,做成了個簡易的火把。
藉著方老四手上的火把,胡未他們看到來人正是他們不久前見過一面的白鬢男狐妖阿良。
胡未和戒戒剛才突然轉頭看向這邊,正是發覺了隱藏在這沙丘後的男狐妖的氣息,所以胡未才假裝訓斥戒戒,將戒戒丟向這邊,戒戒早是心領神會,趁著這狐妖不備,直接從他脖頸處鑽了進去,在他後背一陣亂咬亂撓。
而這男狐妖也是剛跑到這沙丘後,正準備豎起耳朵聽胡未在說什麼,卻聽胡未突然大聲訓斥戒戒,又將戒戒朝他丟了過來。
他心中一驚,趕緊伏下身子,緊貼地上,卻不想戒戒其實就是奔著他來的,他剛低下頭,便覺脖子後面一涼,戒戒已是從他脖子後面鑽了進去。
隨即他便感覺彷彿有條冰冷的蛇在他後背處大肆鑽行,他頓時不由毛骨悚然,驚恐萬分,又聽戒戒撕裂他衣服的聲音,膽寒的他還以為戒戒正在咬他的後背,更是幾乎肝膽欲裂,終於忍不住驚駭而大叫起來,也在沙地上亂跑亂跳著,雙手不停在自己後背處亂抓,想將戒戒甩下來或者抓下來。
可惜戒戒卻跟條泥鰍似的,他根本就抓不到戒戒,更不可能這麼容易將戒戒甩下來,而心裡早已被恐懼所佔據的他都忍不住臆想戒戒都已在他後背咬爛,所以幾乎都要絕望,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全然沒有了主意。
胡未幾個卻發現這男狐妖後背衣服雖已被戒戒撕得稀爛,連背部都隱約露了出來,但背上除了幾條紅印之外卻無任何傷痕,想來也是戒戒手下留情,沒下狠手,否則的話,以這男狐妖的反應速度或者說心理素質,戒戒要在他背上咬出個洞來也是挺簡單的事。
小狐妖在仔細看了看這叫阿良的男狐妖,見其並沒受什麼傷後,也是輕吁出口氣,卻又開口說道:「阿良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叫你別跟來的嗎?」
這男狐妖也漸漸回過了神來,他摸了摸自己後背,發現背上並沒有他所想的那樣已是血肉模糊後,也神情一鬆,長呼出口氣。
但聽了小狐妖問後,他抬頭看向小狐妖,眼裡卻滿是悲憤之色:「你為什麼要跟這這些人類?難道就因為你的」
「你別亂說!」小狐妖阿乙眼裡閃過一絲急色,打斷了男狐妖的話道。
「我沒亂說!」男狐妖站了起來,大聲叫道,顯得十分激動,「當初族長命令我倆來這沙狐國,助沙狐族一臂之力,可不到幾天,你就不辭而別,匆匆離開了沙狐國,幾天不見蹤影,我心裡著急,便到處找你,可怎麼也找不到你等你回來的時候,你竟然帶著傷,我問你發生了什麼事,你卻怎麼也不肯跟我說」
頓了頓後,男狐妖恨恨地看了胡未幾個一眼,又說道:「前幾天遇到他們這些人,我才知道你當時去了北唐國。不過既然你有命令在身,我也無權干涉,就算你隻身犯險,我也只能乾著急。可這一次你又突然離開沙狐國,還口口聲聲說有重要任務,卻為什麼要跟他們混在一起,難道這就是你的任務嗎?」
「你」阿乙看了看男狐妖,又很快將頭低了下去,眼神顯得有些尷尬,倒似有些心虛一般。
男狐妖胸膛劇烈起伏,又指了指胡未,義憤填膺道:「你不是說他是大羅教尊者降世嗎,是我妖族死敵,以後定會給我妖族帶來無窮的災難,你一定要殺了他才行嗎?可這幾天你又做了什麼,不但跟他們同行,還跟他們同吃同住,談笑風生,你真的是來殺他的嗎?」
「你一直在跟著我們?」阿乙猛然抬起頭,眼神詫異。
男狐妖卻更顯悲憤,叫道:「我還擔心你有危險,所以才卻不想你竟然會這樣難道說因為當初他放了你,所以你才不忍心下手嗎,可就算你下不了手,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子啊!」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阿乙也有些焦急起來,慌忙搖頭道:「蒙乎長老曾跟我說過」
「我才不管蒙乎長老怎麼說!」男狐妖卻用力揮了揮手,打斷了阿乙的話,他緊緊地盯著小狐妖看了一會,卻又突然苦笑起來,「難道說難道說就因為他當初放了你,你對他心存感激,想要報答他嗎,所以才跟他們走在一起,還不顧辛苦為他們引路?」
阿乙卻反而鎮定下來,只緩緩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輕聲說道:「不是的,阿良,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的?你還想騙我嗎?」男狐妖卻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還想我把話說得更明白些嗎?」
看著一臉癲狂的男狐妖,胡未幾個都不由皺起了眉頭。無緣也是面露一絲譏誚,忍不住小聲說道:「不是說天狐一族個個天資超凡,聰明絕頂,為什麼這狐妖卻如此不可理喻?」
方老四卻冷笑了一聲,看了看那男狐妖,又莫名地看了看胡未:「聽說感情會沖昏人的頭腦,讓人喪失理智,看來對於妖族來說也是如此。」
胡未微微愣了一愣,轉頭看了看方老四,方老四卻將頭轉了過去。胡未微微笑了笑,也不說話,又轉過了頭去,瞇起眼睛看著那男狐妖,偶爾看一眼小狐妖阿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而阿乙面對男狐妖的質問,卻越來越顯冷靜,也沒再說話去反駁男狐妖,只靜靜地看著男狐妖。
本正說得起勁的男狐妖一接觸她清澈的眼神,突然渾身輕顫了一下,隨後也閉了嘴,沉默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他竟又用哀求似的語氣,低聲對阿乙說道:「阿乙,跟我回去吧,咱們現在就回天狐國,再也不出來了。」
阿乙卻搖了搖頭,輕歎了口氣,幽幽說道:「阿良你也知道,我回不去了」
「不,不會的!」男狐妖卻又激動起來,臉上滿是焦急之色,「我去跟族長說,去跟她求情,她一定會讓你回去的!」
阿乙卻又搖了搖頭,眼裡露出一絲苦澀:「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族長她怎麼可能會再讓我回去」
男狐妖怔了怔,眼裡閃過一絲絕望,但是隨即他卻又面露決絕之色,說道:「那我們去其它地方,不回天狐國也罷,我陪你一起浪跡天涯!」
阿乙愣了愣,看了看男狐妖,眼裡閃過一絲感激,但是很快,她的眼神又變得平靜如水,她轉頭看了眼胡未,又是搖了搖頭:「我現在還不能走,阿良,你自己回天狐國去吧,你跟我不一樣,如果你擅自脫離天狐一族,族長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為什麼?」男狐妖一愣,喃喃道,隨即他也轉頭看向胡未,「是因為他嗎?」
阿乙沉默了一下,接著便點了點頭。
男狐妖眼睛驟然睜大,瞪著阿乙:「難道你真的喜歡上這個人類了?」
阿乙猛然抬頭看向男狐妖,眼裡滿是詫異,道:「不是的,阿良你別亂說!」
「那是為什麼?」男狐妖突然又激動起來,大聲叫道,眼裡滿是不解和憤慨。
「我不能跟你說。」阿乙輕歎了口氣,卻已恢復了平靜,「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阿良,你自己回天狐國去吧。」
男狐妖卻是呆在那裡,半天沒回應,眼神卻是閃爍不定,複雜無比。
過了一會,他卻又轉頭看向胡未,眼裡滿是怨恨,臉色也越來越猙獰:「都是你,都是你害了阿乙,害得她不能跟我回天狐國去,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
說著,他竟是張開雙手,瘋子似地撲向胡未。
可惜沖昏了頭腦的他進攻毫無章法可言,胡未腳下一動,便輕鬆地躲了開去。
只是這男狐妖卻真跟瘋了似的,撲了個空之後,竟還不肯罷休,轉身再次撲向胡未。
卻又被胡未輕鬆躲閃了開去。
那阿乙也急叫著他的名字叫他住手。
可男狐妖卻絲毫聽不進去,也不顧胡未有意容讓,一次接一次撲向胡未。
見這男狐妖如此不可理喻,感覺自己躺著也中槍本就有些委屈的胡未也是失去了耐心,在一次躲閃開後,在他屁股上重重踹了一腳,直接將他踢飛了出去。
胡未這一腳用力頗大,再加男狐妖自己衝勢也大,胡未這一踢,男狐妖也直飛出五六米遠,才重重地摔在地上。
男狐妖臉孔朝下落到地上後,便一動不動,趴在了那裡,許久不見起來,好像已是直接暈死了過去。
胡未見男狐妖遲遲不見起來,微微有些意外,又見他整個臉都埋在沙裡,也有些擔心他會被悶死,便趕緊走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將他提了起來。
邊上正有些失神的阿乙卻突然眼露急色,大叫了聲:「小心。」
胡未心中一凜,一把丟下男狐妖,迅疾向後退去。
然而他還沒退出兩步,在他身邊突起一陣異風,捲起滾滾沙土,迅疾將他裹了起來。
胡未只覺身上突然好像綁了數圈繩索一般,竟是難動分毫。
正在他驚詫間,裹著他的黃沙竟又變成了白色,還變成了一條條白色細線。
他抬頭一看,卻發現前面那男狐妖竟是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白色狐狸,白狐立在地上,高近兩米,就跟一匹大馬似的,堪稱巨獸。
而捆縛著胡未的卻正是他的尾巴。
想來這只巨大白狐正是男狐妖的真身。
變身之後,男狐妖仰天一聲大吼,然後轉身撲向胡未。
胡未和他之間不過相距兩三米,他一躍即到,張開血盆大口直咬向胡未腦袋。
他一雙滿是血絲的眼裡閃著暴虐之色,嘴裡白色尖牙鋒利如刀,胡未的腦袋如果被他咬到的話,就算不被直接咬下來,也要被咬出幾個大洞。
胡未被白狐尾巴緊緊捆縛著,難以移動分毫,眼看白狐的嘴巴離他越來越近,也只能雙腳用力一蹬,直接朝左邊滾去。
可雖然他的腦袋躲過了白狐的大嘴,但不等他落到地上,白狐已是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將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胡未只覺肩上傳來一陣鑽心般的劇痛,忍不住痛哼了一聲。也虧他現在身子堅韌程度遠不是以前可比,再加白狐自己的尾巴也還纏在他身上,他肩上正覆著一層白狐尾上的毛髮,否則的話,估計胡未這肩膀都要被白狐直接咬下來。
不過他也不敢有絲毫懈怠,強憋著口氣,繃緊了肩上的肌肉,以防一洩氣,白狐就真的直接將他肩膀給咬下來。
白狐卻也悶吼了一聲,牙關一緊,更用力地咬了起來。
不過咬了幾下後,他卻發現一直無法將胡未肩膀咬穿,他便猛地一仰頭,將胡未整個人都拋了上去,同時迅疾收回尾巴,然後高高躍起,張開血盆大口,再次咬上半空中的胡未。
眼看他的嘴巴就要再次咬到胡未,半空中的胡未無處借力,也根本無法躲開,胡未懷裡戒戒卻在白狐收了尾巴之後,終於恢復了自由,它大叫一聲,在胡未身上用力一蹬,朝著白狐反撲了過去。
不等白狐咬到胡未,它已是跳到了白狐頭上,便張大了嘴巴,朝白狐腦袋狠狠咬了下去。
白狐受痛,一聲大叫,拚命地甩起腦袋來,不過他的衝勢卻未變緩,所以還是撞在了胡未身上,只聽砰的一聲,胡未竟是給他遠遠撞飛了出去。
白狐也落到了地上,一邊拚命地甩著頭,一邊舉起爪子去抓頭上的戒戒。
可惜戒戒身子小,在他頭頂濃密的白髮間鑽來鑽去,躲避他的爪子,他也一直無法抓到戒戒。
而被白狐撞飛出去有十多米遠的胡未狠快就跳了起來,他也一聲大吼,身形一閃,直接撲向了白狐。
白狐只覺眼前一花,胡未已是來到了他的跟前,他張開嘴巴,正準備去咬胡未,胡未突地消失在他面前,轉瞬間便已跳到了他的背上。
白狐只覺背上一重,不等反應過來,胡未又是大吼一聲,一拳朝著他的腦袋砸了下去。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白狐腦袋猛地一震,被胡未直接打趴了下去。
可是很快,白狐又抬起了頭來,轉過腦袋,咬向背上的胡未。
胡未卻又迎面一拳,直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這一下,白狐終於忍不住一聲慘叫,鼻子一陣急抖和抽搐。
胡未卻又跳了起來,背對白狐坐在他背上,然後一拳接一拳狠狠朝著白狐腰部砸了下去。
白狐又一陣慘叫,蹬著後腿想將胡未甩下來,但因腰部受創,卻怎麼也跳不起來。
等胡未砸下第六拳之後,白狐一聲嘶鳴,軟軟地趴了下去。
「住手!」邊上阿乙急叫了一聲。
胡未停了下來,看向阿乙。
阿乙低下頭,懇求道:「請您住」
胡未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抱起戒戒,朝無為他們那邊走了過去。
無為他們也趕緊迎了上來,眼裡滿是擔憂之色,只因胡未左肩血流不止,身上的長袍都已被鮮血給染紅,他的左臂也都垂在那裡,好像斷了似的。
「無戒師兄,你怎麼樣了?」無緣跑到胡未邊上後,小心翼翼地扶住胡未右手,急問道。
臉色蒼白的胡未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然後便直接坐了下去,又從懷裡拿出個小瓶子,遞給無為:「先幫我止血吧。」
無為趕緊接過那瓶子,方老四則忙把胡未的長袍從在左肩處直接撕了開來,但見胡未左肩那幾個深可見骨的血洞,三人齊吸了口冷氣,也都不由愣在了那裡。
「趕緊止血吧,血流光的話可來不及拉。」胡未苦笑了笑,提醒三人道。
無為和方老四回神,一陣慚愧,趕緊七手八腳幫胡未處理起傷口來。
方老四拿來水袋,將胡未傷口稍稍清洗了一下,無為便將瓶子裡的粉末倒在胡未傷口上。
那粉末倒到胡未傷口上後,胡未左肩那幾個血洞倒是很快就止了血,兩人又找來件乾淨的衣服,將衣服撕成布條,將胡未傷口包了起來。
這時對面那白狐也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又盯著這邊的胡未,眼神怨毒。
「愚蠢的傢伙!」無緣氣不過,抱著阿花朝那白狐走了過去。
「無緣,回來!」胡未站了起來,叫住無緣,朝無緣搖了搖頭,「算了。」
無緣一臉不滿,但還是停了下來。
「阿良,你怎麼能這樣?」白狐邊上的阿乙看了看胡未這邊後,又轉頭盯著白狐,目露一絲怒色。
白狐轉頭看向阿乙,眼神複雜,悲憤,不甘,無奈,委屈。
過了一會,他仰天長叫了一聲,隨即便掉頭朝西疾跑而去,轉瞬間就隱沒於沉沉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