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倔強小妖
見那阿乙姑娘舉止如此怪異,胡未幾個不由疑惑萬分,納悶這小狐妖到底是在做什麼。
方老四也忍不住擔心,喃喃自語道:「她想幹什麼?」
他有些懷疑這阿乙姑娘是想跟蹤他們,以便隨時掌握他們的去向,而她那些同伴則可能回去找援手了,到時候便會一起追上來。只不過讓他難以理解的是,這阿乙姑娘這跟蹤的方式也未免有些離奇,為何不遠遠地悄悄地跟在後面,反要直接跑上來,這樣也實在太明目張膽了些,甚至可以說實在有些囂張,難道她就不怕有危險。
胡未卻笑了笑,也不說話,趕著駱駝追了上去,到了那阿乙姑娘的身邊後,他打了個哈哈,說道:「阿乙姑娘又見面拉,你這是要去哪呢?」
只可惜阿乙姑娘卻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便轉過身去,低著頭,默默趕路。
討了個沒趣的胡未微微有些尷尬,撓了撓自己的光頭,朝後面無為他們聳了聳肩,一臉無奈。
他肩上的戒戒卻是拍著肚子唧唧咕咕怪笑起來,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胡未沒好氣地給了小傢伙一個栗子,又趕著駱駝追了上去。
只是阿乙姑娘卻仍就不理他,只是默然走著,像個啞巴似的。
胡未一連跟她說了好幾句話,卻沒得到任何回應後,也有些按耐不住了,乾咳了幾聲後問道:「阿乙姑娘是想跟蹤我們嗎?不過這樣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些?你的同伴什麼時候會追來呢?」
他這一問,阿乙姑娘還真的停了下來,抬頭看向他。
只不過奇怪的是,她看著胡未的眼裡並沒有胡未意料之中的慌張,反顯得更是清澈,而眼神裡也幾乎不帶任何感情,只是那麼淡淡地看著胡未,就像看著遠處的風景一樣。
胡未卻突然感覺有些不自在起來,這阿乙姑娘雖沒說話,眼神也似乎不帶任何感情,但一雙漂亮的眼裡又似包含了千言萬語,她這樣默默地看著胡未,也讓胡未感覺到她好像是在說他剛才完全是小人之見,胡未似乎都能看到她眼底的那絲譏誚之意。
這也讓胡未突然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慚愧,也更是尷尬。
好在阿乙姑娘看了胡未一陣後,便又轉過了頭去,繼續默默地向前走著,否則只怕胡未又會抓狂。
而之後不管是胡未還是無緣去跟她說話,她卻始終不吭一聲,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只是胡未他們走得快,她也走得快,胡未他們走得慢,她也走得慢,胡未他們停下來的時候,她也會停下來,然後站在前面,默默地看著胡未他們。
這讓胡未他們所有人都感到越來越奇怪,納悶這小狐妖到底想要幹什麼,他們也有些不安,不過眼看就要日落,他們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一路上自始自終都沒看到有其他狐妖追來。
日落後,隨著天色漸漸暗下來,大家也停下來休息,在背風處把駝隊整成一個圓圈,大家則找來一些木柴樹根之類,在駝隊中間生起火,然後坐下喝水吃東西。
那些跳鼠們也是壯著膽子,通過駱駝之間的縫隙鑽到中間,呆在胡未他們邊上一點休息,還有一些跳鼠則被那老跳鼠分派了出去找食物。
唯有那阿乙姑娘則遠離了駝隊,坐在一座沙丘上,呆呆地看著天上的星辰,許久也不見動靜,好似成了一座雕塑一般。
胡未跟邊上的無緣悄聲說了幾句後,原本一臉愁容的無緣又是喜笑顏開,拿了個水袋和一些食物跑了過去。
只不過很快,無緣就垂頭喪氣地跑了回來,說阿乙姑娘仍是一句話也不說,甚至於對無緣那食物和水拿去給她都沒有任何的表示,他也只好將食物和水放在了她邊上。
吃了東西後,大家稍稍聊了幾句,便搭起帳篷開始睡覺,胡未卻照例得先給戒戒按摩和唱歌,哄小傢伙睡覺。
這陣子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胡未先守夜,因為反正他每天都得給戒戒按摩和唱歌,所以睡得最晚。
不過剛開始的時候,無為他們很是有些不習慣,胡未這樣不停地哼著歌,讓他們感覺很難睡得著。但在幾天之後,他們便漸漸習慣了起來,很快就能睡著,而且睡得很是香甜,甚至於如果胡未過早停下的話,他們還會跟戒戒一樣,馬上就醒轉過來,感覺有一種莫名的不踏實。
胡未一直唱到夜深,等戒戒也睡去後,終於停了下來。只是他歌聲一停,駝隊裡便發生了點莫名的騷動,不管是無為他們,還是那些駱駝,乃至解小寶解小貝以及那些跳鼠,都是齊齊翻了個身,動作竟整齊一致,蔚為壯觀。
不過很快駝隊裡就又恢復了寂靜,陸續響起了各種呼嚕聲。
豎起耳朵聽帳篷外動靜的胡未雖已見怪不怪,卻還是忍不住笑了笑,又轉頭看了看戒戒,而戒戒轉了個身後,便趴在那裡,拱著個圓屁股繼續呼呼大睡。
胡未又走出帳篷,抬頭看了看遠處,卻發現那阿乙姑娘仍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也不知有沒有睡著。夜色下,她單薄的背影也顯得有些寂寥。
胡未歎了口氣,叫醒了無為,讓無為接替他守夜,然後便回了自己帳篷睡覺。
天剛放亮的時候,大家齊被戒戒高亢的叫聲或者說歌聲給驚醒,紛紛開始忙活起來,或收拾東西,或整束行李。唯有胡未則還得躺帳篷裡聽戒戒唱完歌再說,否則小傢伙可是會鬧脾氣的。
只是很快,那無緣卻拿著個水袋和一些食物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絲懊惱和無奈之色。他手裡拿著的水袋和食物正是昨晚他拿去給那阿乙姑娘的,聽守夜的無為說,大家睡下後,阿乙姑娘便把這水袋和食物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
胡未抓起正捏著他耳朵,搖頭晃腦唧唧吱吱唱個不停的戒戒,將它抱在懷裡,走出了帳篷,卻看到那阿乙姑娘仍是坐在那沙丘上一動不動,只不過她現在終是轉過了身,正看著胡未他們這邊。
胡未笑了笑,朝阿乙姑娘招了招手,朗聲問道:「阿乙姑娘早上好,昨晚睡得還好否?」
只是那阿乙姑娘卻將頭轉了過去。
戒戒又是抱著肚子,唧唧咕咕一陣怪笑。
胡未卻也不以為意,只不過又敲了下小傢伙的腦袋,然後將它丟到自己肩上,幫無為他們收拾起東西來。
過了一會,胡未他們收拾妥當,便上了駱駝,開始繼續趕路。
而那阿乙姑娘則終於從沙丘上站了起來,跑下山丘,來到駝隊前面,默默地向前走著,而不管胡未和無緣跟她說什麼,她始終不吭一聲,沒有任何回應。
又這樣子過了兩天,一路風平浪靜,沒發生什麼意外之事,方老四所擔心的狐族強援也沒見蹤影,只有這阿乙姑娘仍是不離不棄地跟著駝隊,卻始終跟駝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曾說過任何話語。
平常趕路的時候,她一直走在駝隊前面,倒跟個嚮導一般,而胡未他們休息的時候,她則會到邊上去,或坐在一邊靜靜地休息,或爬到沙丘上遠看前方。
無緣幾次拿水和食物給她,卻都讓她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而這兩天她幾乎沒吃過任何食物,只偶爾拿下腰間掛著的羊皮水袋,小小的抿上一口。
胡未見她這樣徒步趕路辛苦,也曾給她牽來匹駱駝,可是她也沒要,仍是默默地步行著,顯得很是倔強。
不過胡未還是敏銳地發現,幾天下來,這倔強而又沉默的小狐妖體力已是漸漸地有些不支,胡未他們趕著駱駝跑起來的時候,她雖始終不曾落下,但已是顯得有些勉強。胡未如今聽力超凡,也能清晰地聽到她的呼吸聲一次比一次粗重和急促,沒有了以往的輕鬆,甚至於她以前那輕盈的步履也會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而雖然她臉上一直遮著面紗,但她的眉宇間還是漸漸顯出了些疲態來,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也漸漸變得有些黯淡,就像一朵原本水靈的鮮花正在慢慢枯萎一般。
這也使得原本就一副心事重重樣子的她看去更顯憂鬱。看著這小狐妖一日日漸漸憔悴下去,胡未他們都感覺有些不忍,也忘了人類與妖族之間的天然界限,開始為這小狐妖擔心起來。那浪漫書生無緣更是整日唉聲歎氣,一日幾次的拿著食物和水,或者牽著匹駱駝去找小狐妖,甚至不惜以懇求的語氣請她收下,卻總是失望而回。
唯一能讓無緣稍微感覺高興的,他幾次努力之後,阿乙姑娘雖仍是拒絕,但多少還是會有些表示,或搖搖頭或擺擺手,甚至偶爾還會朝無緣笑上一笑,不像剛開始時那樣,全然把無緣當做空氣一般,或者說全然像個聾啞人似的,沒有任何的反應。
只不過當看著小狐妖微微展顏笑起來時,眉眼間反顯得更是憂鬱了,無緣心裡剛起的一點興奮之情頓時土崩瓦解,反更難受起來,甚至都有肝腸寸斷的感覺。
有次激動之下,他甚至拿了把刀子跑去小狐妖面前,讓小狐妖割他的肉吃。原來窮極無計之下,他還以為小狐妖定是不喜歡他拿去的食物,而是跟他看過的那些野譚怪志裡說的那樣,只喜歡吃新鮮的人肉,又見小狐妖日見憔悴,所以氣血上湧的他便決定犧牲自己,割自己的肉給小狐妖吃。
結果小狐妖卻仍是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苦苦的微笑。
可憐的書生只能再次失魂落魄地溜了回來,一臉的失望。
胡未雖也曾想過索性趁機一路急趕,把小狐妖拋下了事,可猶豫了半天,終還是有些不忍心。每次趕了陣路,見小狐妖氣喘吁吁,步履紊亂,氣力漸漸不支時,還是會忍不住放下速度,靜等小狐妖恢復體力。
可是幾次之後,小狐妖大概也漸漸發現了胡未是有意在照顧自己,卻並不領情,竟反加快了速度,疾奔而去。
胡未他們原本還以為小狐妖終於想開了,準備不再跟他們了,結果他們趕了一段路後,卻再次看到了小狐妖,不過這一次小狐妖並沒像往常那樣站在那裡等著駝隊,而是蜷縮著躺在地上,雙眼緊閉,氣息微弱,顯是力竭而昏迷了過去。
胡未幾個趕緊七手八腳地將她抬到陰涼處,又是給她喝水,又是給她擦涼,一陣忙亂。
只不過小狐妖醒來後卻馬上就站了起來,推開了放在她嘴前的水袋,扭頭繼續前行,仍是不吭一聲,只低著頭默默向前走著。
胡未卻一把丟下水袋,身形一閃擋在了她的前面,一臉嚴肅道:「阿乙姑娘,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小狐妖卻不說話,從旁邊走了開去。
這時胡未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住。
小狐妖渾身一震,隨後趕緊用力甩動手臂,想將胡未的手甩開,只是很快她就發現胡未的手竟是像鉗子一般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臂,她是怎麼也甩不脫。
小狐妖終於有些急了,轉頭怒瞪著胡未:「放手!」
胡未卻突然笑了起來,反又一把抓住了她另一隻手臂,然後將她硬生生地架了起來,直接拖了回去。
隨後他在無為他們驚訝目光注視下,竟從一匹駱駝上解下條韁繩,將小狐妖給捆了起來,然後橫放在一匹駱駝上,拉著那匹駱駝,招呼了無為他們一聲,繼續向前行去。
原本有些傻了的小狐妖終於回過神來,急叫道:「放我下來!」
「不放!」胡未乾脆回到,臉上則掛起一絲壞壞的笑容,「既然你要跟著我們,那就該有心理準備,我們可不是什麼好人,為了防止你們妖族再來尋釁,所以只好先將你制住再說。」
小狐妖愣了愣,不過還是很快就明白了胡未是在亂說,只是她卻又咬緊了嘴巴,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然而她一雙眼裡卻又開始突然滴下淚來。
見到小狐妖竟又突然流起淚來,胡未不由一愣,只是隨後他卻又笑了起來,滿不在乎地說道:「你哭吧,就算哭死也總比累死要好!」
而他這一說,小狐妖竟頓時止了淚,張開眼睛看了看胡未,卻見胡未正背對著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而戒戒則站在胡未肩上,正朝她擠眉弄眼地,抱著肚皮怪笑著。
她趕緊閉上了眼,卻也沒在流淚,眉眼間的憂鬱之色也少了一些,反多了點羞澀之意。
又趕了段路後,胡未他們發現前面竟然有一片石堆凸立在一片微微聳起的沙丘上,不由有些意外,納悶這沙漠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石頭在,該不會是天外隕石什麼的。
那方老四卻欣喜地說找到新水源了,然後帶頭跑了過去。
等胡未他們到石堆那裡,發現一處石縫間竟真的噴湧著泉水,在石堆下,還積著個小小的水塘。
胡未他們不由驚喜交集,他們現在越往西走,一路上所能碰到的水源也是越少,這陣子下來,他們所帶的水已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現在正有些愁惱飲水問題呢,倒沒想到竟然能這麼容易碰到水源,而且這水源還如此奇怪。
見胡未他們一臉驚訝,跟隨著跳鼠王子阿不的那隻老跳鼠精趕緊慇勤地替方老四解釋起來,說這應該是一處新出的泉眼,出現至多不過幾天時間,因為邊上既無什麼植物生長,也看不到什麼動物,想必這沙漠裡的動物或者說妖族都還沒發現這孔泉眼,他猜測很可能是地下水改道,然後從這堆石頭的縫隙裡衝了出來,這石堆原本應該是埋在沙子裡的,不過被最初噴湧而出的泉水沖刷下,沙子漸漸流走,這些石頭也慢慢露了出來,因此才有這樣的奇觀。
胡未和無為以及無緣幾個聽了老跳鼠精解釋後,自是又長了見識,隨後便跟著方老四忙活起來,或拿水袋取水,或驅趕駱駝上來飲水,一邊維持著秩序,以免那幾百隻跳鼠紛紛攘攘的攪渾弄髒這泉水。
胡未也是將駱駝背上的小狐妖拉了下來,解開了綁在她身上的韁繩,笑道:「阿乙姑娘,你也去喝點水吧。」
小狐妖看了胡未一眼,終是走了過去,在那小水塘邊上坐了下來,洗了洗手後,便摘下面紗,捧起點水小喝了幾口,便又將面紗戴了起來。
在呆呆地看了看周圍忙著取水或者喝水的胡未他們後,她卻又摘下面紗,放到水裡緩緩轉起圈來,似在洗那面紗,卻又顯得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