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嫁禍
玉陽真人修煉玄門正宗功法近千年,道心何其牢固?但此番天魔來襲竟無半點徵兆,頗為蹊蹺。念及方才心神差點被天魔所撼,玉陽真人也暗道好險。
「若不是貧道見機得早,只怕心智已為天魔所趁……」數息後,玉陽真人便來到玉昡真人清修之處。
尚未開口,殿內傳來一個淡定從容的聲音:「玉陽,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玉陽真人推門步入殿內,空曠的大殿之內,一燈如豆。微弱的光暈中,穿著漿洗得微微發白的青布道袍、面貌古樸的玉昡真人雙目微閉,盤膝端坐於地。
玉陽真人輕輕走到玉昡真人面前作了一稽,在玉昡真人對面的蒲團上盤膝而坐,說道:「適才玉陽為天魔所惑,特來求掌教見賜。」
玉昡真人雙目一張,「你且細細說來。」
玉昡真人這一睜眼,古樸的臉龐立時舒展開來,身軀雖然未動分毫,卻給人生機靈動之感。若有功力通玄之人在此,定會訝然於玉昡真人深邃的雙眸中隱有周天星辰運轉之相。
玉陽真人與玉昡真人本是同門,自然不會對此異象吃驚,當下便把才纔天魔來襲的怪事詳細說了一番。
玉昡真人靜靜聽完,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只淡淡問道:「你怎麼看?」
修道界法術萬千,不乏攝魂奪魄之術,但那只是旁門左道的伎倆,對玉陽真人全然無效。事實上,能修煉至合道之境的人,無一不是心神無比堅定之人。等閒心魔唯恐避之不及,哪還敢前來騷擾?對於這次遇襲,唯一的解釋便是自己前陣子忙於奔波,偏離了本心,以致為天魔所趁。
一念至此,玉陽真人雙目精光一閃,答道:「我崑崙山玉虛峰禁法重重,若是有魔頭潛入,必會引發禁制。或許是貧道日前疑慮過多,自亂了心神?」
玉昡真人微微搖了搖頭,緩聲說道:「心魔亂神尚不至此!師弟你常年在外奔走,沾染了不少紅塵俗事,道心卻是落下了不少。」
玉陽真人垂首打了個稽首,恭聲應道:「掌教師兄教訓的是。」
輕輕一歎,玉昡真人臉上現出悲天憫人之色,喟然道:「日前師兄我夜觀天象,發現周天星斗隱有亂象,縱殫心竭慮仔細推究,也難窺其秘。唉,距離『聖域』開放之日不足一甲子,怕是這數十年間兵戈不斷,難得安穩啊!」
玉陽真人心頭陡然一震,正待出言相詢,玉昡真人臉色復又恢復了淡定從容。「夜了,師弟回去運功療傷吧,叫弟子們多加戒備就是。」說罷,玉昡真人緩緩閉上了一對星眸。
「喏!」玉陽真人應了一聲,站起身來退出大殿,自去療傷。
卻說顏輝從玉虛峰上落荒而逃,數息間便已遁出數萬里之遙。
顏輝此番用意識和玉陽真人交手,雙方雖未面對面,但卻比他生平所經歷的所有戰鬥都要來的凶險。
與天屍老怪、獨角大王鬥法之時,顏輝乃是有備而去,雖然也曾遭遇危險,但都在顏輝算計之中。而這次用入夢異能侵入玉陽真人神識後突遭反擊,則完全出乎顏輝的意料。事發突然,還沒等他做好應戰的準備就遭到迎頭痛擊,措手不及之下亂了陣腳,尤其是連噴出兩口精血後,真元虧耗甚大。
不過,顏輝這次雖然鎩羽而歸,但也不無收穫,至少他得到了一點教訓,那便是意念固然可以侵入修為達到合道期境界的修道者的神識,但卻極易被對方察覺,風險頗大。
吃一塹長一智,以顏輝的謹慎,下一次即使要用入夢異能偷窺別人**,也只會挑比自己功法低的人下手。當然,顏輝並不知道玉陽真人也受了不輕的內傷,比他好不了多少。
他此番受傷不輕,尤其是接連噴出兩口精血,竟隱有真元不繼之象。
「呃,得盡快療傷才是。」眼見身後無人追來,顏輝身形一旋,降落到一個荒蕪之地。
片刻後,顏輝在一面懸崖峭壁上尋到了一個幽秘的山洞。那山洞高不過兩米,深僅三丈,正合他的心意。當下顏輝在洞口布下數十道禁法,又將山洞用幻陣隱匿起來。
「近年來用功雖勤,但都是打坐吐納,幾乎都沒在夢裡修煉過,感覺入夢的異能沒啥長進啊。」顏輝一邊想,一邊盤膝坐下,打定主意以後夜間要常用入夢的異能輔助修煉。呃,既能增長道功,又能提升異能,貌似是一舉兩得。
思量了一會兒,顏輝拋開諸般雜念,開始專心致志地運功療傷。
這是他自踏入修道界後第一次受傷,而且傷勢不輕,雖然及時吞食了療傷丹藥,但顏輝卻也不敢馬虎,全力運起《天機訣》上的療傷功法催發藥效。
足足過了五天,顏輝才功行圓滿。用內視之法仔細在體內檢查了一番,結果令他相當滿意,損耗的真元補了回來,傷勢也已痊癒。
之前忙於逃命和療傷,直到這時候,顏輝才得空回想自己用意念和玉陽真人的神識交鋒的細節。當初意識一受困,顏輝便自亂了陣腳,現在想來懊惱不已,暗罵自己愚蠢,「《天機訣》和《長生錄》上不是都記載著如何用神識克敵的功法麼?我當時咋就沒想到運用法門脫困呢?傻乎乎地用戰魂硬拚,要是掛了那才叫冤枉……」
修道之人吐納煉氣、修身養性,修煉的不單是排山倒海等諸般神通,更是注重對心性的磨礪和意志的淬煉。御劍飛行固然玄妙,但卻遠不及匪夷所思的神識之術。
「胸有天地,神遊太虛」,這才是大道所在。
顏輝按照《天機訣》上所載的運用神識的法門,施展出天視地聽**。
一縷神念自顏輝識湧出,一出山洞便迅速擴散開來。所觸之物,所過之處,顏輝盡皆瞭然於胸,直有一種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的感覺。
當神念覆蓋到百里開外的一處山頭時,顏輝突然感受到兩股忽強忽弱的靈力波動。
顏輝心頭一動,掠出山洞,疾速向那靈力波動之處潛了過去。
潛到距離那兩股靈力源頭兩里開外的地方,顏輝方始止住身形,卻見兩個打扮怪異的漢子正坐在一方平整的山石上,提著酒葫蘆對飲。
這二人身材瘦小,尖嘴長毛,身上披著不知用何物織就的甲冑。兩人好似孿生兄弟,長相頗為相似,所不同的是二人的頭髮一紅一黃。由於這兩人靈力波動忽強忽弱,所以顏輝也難以準確探知他們的修為,只是估測在出竅中期左右。
「這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還蠻有型嘛……」正尋思間,卻見那「紅毛」收起葫蘆,尖聲說道:「老二,歇夠了,該啟程了。盡早把那東西送給姥姥,咱也好早日回摩天崖覆命。」
顏輝一聽那「摩天崖」三字,頓時留上了心。在修道界,「摩天崖」只有一處,那便是大鵬王褚飛的盤踞之地。傳說這褚飛的真身乃是一隻大鵬鳥,法力深不可測,比那血神宮宮主柳青還要高上半籌。
「黃毛」不以為然地說道:「大哥,你膽子也太小了吧,難得出來自在幾天,急著回去幹嗎?放心吧,以你我二人的腳程,決計誤不了事。」
「紅毛」站起身來,用手理了理頭頂一撮血紅的毛髮,催促道:「老二,別貪杯了,忘了臨行前大王怎麼交代的麼?」
「好好好……」「黃毛」仰起脖子汩汩又灌了一大口酒,這才砸吧著嘴巴,戀戀不捨地將葫蘆塞起來掛在腰間。
眼見兩個精怪就要離去,顏輝突然心生一念,從芥子空間內取出一件儒生長衫換上,再運起功法將自己容貌幻化了一番,一閃身來到那二怪面前,變換了腔調尖聲喝道:「想走?沒那麼容易!」
那兩個精怪正要離開,驟見一個手持飛劍的儒生躥了出來,不禁大吃一驚,齊齊後退了一步。
一打量,卻見來人儒生打扮,臉上似罩著一層青濛濛的暗光,難辨容貌,倒是手中那柄飛劍寒光閃閃,一看便知是上等貨色。
這飛劍乃是顏輝上次斬殺忘恩負義的吳昊後,順手取回的。由於怕崑崙派的人追查,所以顏輝一直沒有將這柄飛劍賞賜給門人,沒想到今天倒還排上了用場。
「黃毛」性急,見有人攔住去路,囂聲叫道:「哪裡來的書生,敢管我們『摩天崖』的事?」
顏輝用劍挽了一朵劍花,傲然笑道:「妖孽,人人得以誅之!別人怕你『摩天崖』,我們崑崙派可還沒把你們這幫妖孽放在眼裡。」
說罷,隨手捏了一個劍訣,「唰」的一劍便向「黃毛」當胸刺去。
飛劍是如假包換的「崑崙造」,不過顏輝所捏的劍訣和施展的劍招麼,卻有些似是而非了。顏輝和吳昊交過手,這一劍的架勢只是模仿吳昊出手的樣子而已。
「黃毛」萬沒料到對方說打就打,猝不及防之下想躲避,奈何修為與顏輝相差太大,又如何避得開?連哼都沒有哼一聲,「黃毛」便成了顏輝劍下的冤魂。
「紅毛」見狀,大駭之下衝天而起。顏輝假意吼了一聲:「妖孽哪裡跑?」緩緩從「黃毛」屍體上抽出飛劍,騰起身形追了上去。
那「紅毛」功力雖不咋地,逃命的功夫卻是一流,躥上天後身形急轉,兩三息間便沒了蹤影。
當然,若顏輝鐵了心要誅殺「紅毛」,那傢伙決計逃不脫顏輝的掌心。顏輝之所以容那廝逃走,乃是刻意放他回去傳訊,好讓崑崙派背上一口大大的「黑鍋」而已。
遠有吳昊偷襲之恨,近有被玉陽真人擊傷之仇,不暗地裡陰你崑崙派,陰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