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柔情換來洗腳水()
「哈哈哈哈……」
就在兩個錦袍怪人大笑之際,還有一個人也正開懷大笑,這個人就是顏輝。在幻想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之後,顏輝禁不住樂出聲來,渾不知那一紅一綠兩個錦袍怪人在無意之間幫了他一個大忙,否則他一旦被特情處盯上,那麼親眼見到瘋子度劫一事也將無從隱瞞,甚至還可能暴露自己在修煉《天機訣》的秘密。
在夢境裡,顏輝和慕容靜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在現實生活中,對於慕容靜而言顏輝也只是一個初識之人,頂多只能算作她眾多追慕者之一。該怎樣向慕容靜表白愛慕之情並展開接下來的攻勢呢?這問題可著實讓顏輝犯了難。
顏輝躺在床上苦思良久也沒個計較,焦慮間他猛地想到了胖子李華。雖說李華最近一兩年被彩票蒙了心眼,但平素鬼點子多,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一想到找李華幫忙出主意,顏輝不禁又想起了對他的那番捉弄。這財迷晚上肯定要眼巴巴地守在電視機前等著開獎,說不定此刻已經把領獎的「行頭」都準備好了,墨鏡、口罩,鴨舌帽,一樣都不能少……
胖子,可憐的胖子,一想到晚上電視直播開獎後李華的失落與怨憤,顏輝就貓哭耗子假慈悲起來。不過,在短暫的「默哀」後,顏輝卻又忍不住為自己的惡搞創意喝彩。
一夜輾轉反側。天剛麻亮顏輝便去找李華討教泡妞高招。當然,也是去檢驗檢驗自己惡搞的戰果。
路過樓下那間小賣部的時候,顏輝突然想起昨天回家時曾感覺被人盯梢的事,於是又刻意留心感受了一下,發現那種讓人壓抑得快要窒息的怪異感覺並沒有再度出現,這讓他更加堅信此前只是自己感覺過敏而已。
李華家裡原本有空餘的房間給他住,但這傢伙害怕聽他老媽嘮叨,所以在單位申請了單身宿舍,搬出了家門。他的單身宿舍一度被顏輝和葉楓闢為活動據點,看球、聚會、喝酒什麼的,只是後來葉楓忙著拍拖,顏輝開始修煉「天機訣」,這裡才清靜下來。
搭車來到李華住的宿舍樓下,顏輝輕車熟路地摸到311號房間門口,抬手在老式木門上震天響地拍打起來:「胖子,開門,找你有急事。」
「乒乒乓乓」地拍打了好一陣,屋裡才傳來李華地罵聲:「門板跟你有仇啊?一大早就來報喪。」
李華穿著一件單衣睡眼惺忪地拉開了門,沒好氣地瞪了顏輝一眼:「你小子吃錯藥了麼,大清早的不睡覺,跑我這兒來瞎折騰幹嗎?快關門,這鬼天氣真冷,還沒到十二月呢,感覺就要過冬了。」
顏輝一見李華那張黑臉就知道他的發財夢落了空。笑嘻嘻地掩上房門,顏輝衝著李華的背影調侃道:「你這傢伙不去領獎麼?老子早點來堵你的門,免得你發財後翻臉不認人。」
李華聞言腳下一頓,轉過身來狠狠「呸」了一聲:「別提了。」
對於李華的抱怨,顏輝佯裝不懂,故意壓低了嗓門接口道:「是是是,我曉得這年頭做人要低調,尤其是中了大獎更不能張揚。我今天特意起了個大早,就是專程來給你做保鏢兼苦力的。怎麼樣,做兄弟地想得周到吧?你小子發了財可別忘了我這個難兄難弟。」
顏輝兀自絮絮叨叨,李華那廂卻再也忍不住了:「發財?發火柴還差不多!」說完,一屁股坐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那老式木床的床架不堪重負,在他肥厚的屁股下吱吱作響。
「怎麼了?難道你沒中獎?」顏輝強忍著笑意,故作驚奇地問道。
李華滿腹牢騷彷彿找到了宣洩口:「中毛啊!那霉鬼神仙說要送我一場富貴,送球球!送來送去,倒平白送出去老子兩百塊,可憐老子的血汗錢啊。」李華越說越心疼,哭喪著臉,那表情簡直比死了親人還要悲痛。
看著李華追悔莫及的表情,顏輝地笑意已經從肚子陡升到了嗓子眼,又生生地吞了回去。憋得辛苦,趕緊話鋒一轉,「好心」提醒道:「你還不穿衣服,不怕冷麼?」
顏輝這一提醒,李華才醒覺自己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趕緊從床頭胡亂抓起一件毛衣套在身上。
回過神來後,李華盯著顏輝奇怪地問道:「你小子一大早跑來找我有啥事?可別說是專程來給我當保鏢的,老子不相信你丫的會這麼好心。我真要中獎了,保不準第一個打劫老子的就是你小子。」
假如此刻李華知道「神仙托夢」是顏輝精心炮製的一出惡作劇,恐怕是連掐死他的心都有了。當然顏輝自不會犯傻主動坦白交代,再說,就算他真「坦白」了,李華也未必會信。
顏輝「嘿嘿」乾笑兩聲,「呃,是這樣的,我……我看中了一個美女,知道你在這方面有經驗,特地來請教請教啊。」
顏輝的話音剛落,李華忍不住叫嚷起來:「不是吧?葉楓那瓜貨剛被那個叫何什麼的套住,你也想要找個轡頭把自己給籠起來?」說完,李華換上一副『淫』蕩地笑容追問道:「到底是誰啊,值多少分?」
顏輝笑了笑,湊上前坐到李華旁邊反問道:「你覺得昨天那個叫慕容靜的美女怎麼樣?」
「你說的就是她?」李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顏輝,瞪大了眼睛問道:「你下手這麼快?」
「快?我還嫌慢了呢?」顏輝心裡其實很遺憾,「認識」美女都這麼長的時間了,居然一直沒主動、及時出擊。
李華驚訝地「咦」了一聲,顏輝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掩飾道:「哦,我是說看準了就要趕緊下手,若動作慢了美女就是別人家的了。」
李華上下打量了顏輝一番,嘖嘖歎道:「我一直以為你只是一頭野獸,沒想到你小子和葉眼鏡一樣是禽獸。人家還是學生呢,你也狠得下心老牛吃嫩草,辣手摧花?」
這話咋聽也不像是誇人的話。顏輝兩眼一翻,張口回罵道:「你丫的才是老牛呢,你個死胖子,忌妒老子長得帥啊。」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嘿嘿嘿地傻笑起來。
「讓我幫你出點子?你算找對人了。」李華沒理會正在意『淫』的顏輝,自信滿滿地說道。
「嗯。」
李華低頭沉吟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叫道:「有了!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聲地向她表白,越大聲越好,最好當著全世界的面表白,這樣會讓女人覺得很有面子,也能感覺到你的誠心。」李華做出一副很權威很有經驗的樣子開始給顏輝「上課」。
「當著全世界的面表白?不會要我去cctv打廣告吧?」顏輝心頭一緊,忐忑不安起來。
「你表白過沒有?」李華試探著問道。
「沒有!」顏輝答得很堅決。
「呃……」胖子臉露不屑,頓了頓接著說道:「這個……你這級別也不用通知全世界了。要不這樣,我給你壯膽,陪你去找那個慕容……慕容……」
「慕容靜!」
「對,我們去慕容靜的學校,你在她的宿舍樓下大聲叫喊她的名字,然後說你愛她。」李華比劃著手越說越激動,好像正在導演一部大片一般。唔,李華,跟李安也只不過差了一個字而已,反正簡稱都是「李導」。
「這樣也行?」看著李華手舞足蹈地講解「高招」,顏輝頗有些懷疑。
李華胖手一揮,一臉篤定地答道:「聽哥哥的,沒錯!」
話雖如此說,其實李華自己心裡也沒底。不過李華自有他的如意算盤:成了,是自己出主意的功勞,可以趁機敲詐顏輝請客慶祝;萬一不成,也可以歸結於顏輝的相貌和人品差,人家瞧不上眼。反正自己不會有什麼損失,事後還能從中吸取經驗教訓,何樂而不為呢?
李華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脫掉毛衣。顏輝被他的怪異舉動嚇了一跳,奇道:「你傻了麼?脫衣服做什麼?」接著又作勢緊了緊身上的風衣,咕噥道:「我的性取向可沒有問題!」
李華沖顏輝甩手比劃出一根中指拇,把脫下的毛衣隨手扔在床上,逕直起身打開衣櫃,取出一件襯衫和一套筆挺的西裝,一邊換衣服一邊慢條斯理地解釋道:「『佛靠金裝,人靠衣裝』,跟你娃說了你也不懂。」
「得了吧,就你那模樣,再換啥馬甲也照樣能認出原形。」顏輝嘴上不屑地笑罵,心裡卻在尋思著待會兒是不是也該回家換一套西裝。
半個小時後,一胖一瘦兩個西裝筆挺的「衣冠禽獸」就出現在師院女生宿舍的樓下。
深秋的寒風已經隱隱有些刺骨,顏輝倒沒覺得什麼,自打修煉《天機訣》後,他的體質和抵抗力都已經大異常人,飽暖饑寒於他也沒啥特別感覺。李華可就慘了,因為要裝斯文人,所以就只穿了一件襯衫加西裝,被冷風一吹,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只是要顧及自己「玉樹臨風」的形象,才不得不強自苦忍。
不過兩人的一番苦心也沒白費,走在師院校園裡,一路上引得不少女生側目相看,越發增添了他們的信心。
顏輝雖是第一次來師院的女生宿舍樓,不過在夢裡卻早已走過好幾遭,也算是熟門熟路。到了女生樓下,顏輝摸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唔,剛好八點半。根據入夢的經驗,顏輝判定慕容靜此時應該已經起床了。
「表白」該怎麼開始,顏輝心裡實在是沒有底氣。正猶豫間,李華突然用略帶遺憾地語氣說道:「哎,應該晚上來更好,抱一把吉他坐在這裡彈唱情歌,那才叫浪漫。」說話間自顧搖頭晃腦,甚是陶醉。
顏輝可沒李華這麼灑脫,在寒風中呆站了片刻也不知道該怎麼開頭。這樣當眾表白的事對他來說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饒是顏輝臉皮再厚,也難免有些躑躅。
兩人所站之處恰好是一個風口,一陣風過,李華禁不住打了好幾個哆嗦,嘴裡不住地催促道:「我說兄弟,你要喊就快點兒喊,再不喊我可就要風成蘿蔔乾了。」
顏輝被李華一催促,仰起頭,張了幾下嘴,好半天才對著樓上期期艾艾地輕聲喚了幾個字:「慕容靜……」
「老子無語了,你那聲音一聽就是陽痿了的。哥哥來教你,你可聽好了。」聽著顏輝略帶顫抖的聲音,李華恨鐵不成鋼地朝顏輝肩頭搡了一把,隨即鬆了鬆頸間的領帶,扯起一副天生的破鑼嗓子吼了起來:「慕容靜,我……」虧得顏輝見機得早,趕緊伸出手把後面的「愛你」二字生生捂回了李華喉嚨裡。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一旦破了膽也就無所謂了。眼見李華如此豪放,顏輝的膽子也壯了不少,跟著又高聲叫了兩遍慕容靜的名字。
一個男生正巧拎著兩個溫水瓶路過,見大清早就有人在女生宿舍樓下發情,馬上唯恐天下不亂地朝顏輝和李華噓了一聲口哨,高聲「鼓勵」道:「哥們!有勇氣!再叫大聲一點兒……」說完,怪笑著走遠了。
顏輝向那傢伙的背影投去感激的一瞥,渾沒留意到笑聲中的古怪。猛提一口氣,顏輝仰天高聲吼道:「慕容靜,慕容……」第二個「靜」字還沒出口,一盆水突然由樓上當頭潑下,等顏輝反應過來想躲閃時,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
顏輝還未開口,李華已經暴跳起來,雙手叉腰沖樓上破口大罵:「哪個狗日的往樓下潑水?還有沒有公德心了,啊?……阿嚏……」
孰料一個噴嚏還沒打完,「嘩啦」一聲,又是一盆冰涼的冷水當頭潑下。
李華正在打噴嚏,顏輝也忙著用手抹臉上的水漬,於是,悲劇再一次上演。
連續兩次天降「神水」,兩個大男人徹底給潑愣了。李華「呸」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抹了一把臉正要高聲叫罵,卻被顏輝給攔了下來。
顏輝拉著李華退到幾米開外的自行車棚的屋簷下才鬆手,這樣懵懵然罵一句挨一盆可不是辦法。
兩人仰頭望去,只見從五樓一處陽台探出一張黑臉來。那臉圓如滿月,眼似銅鈴,嘴唇就像兩根香腸,直可和電影《東成西就》裡梁朝偉中毒後的造型相媲美。
顏輝暗恨自己這陣子練《天機訣》把眼力練得太好,以至於對這「女張飛」明察秋「毫」。正暗道晦氣,突聽樓上那「女張飛」操著比胖子更加「破鑼」的腔調叫囂道:「大清早的鬼哭狼嚎作什麼,信不信用洗腳水淹死你們兩個發春的!」
洗腳水?顏輝和李華原本只覺身上濕漉漉的難受,此時聽了那「女張飛」的狠話,頓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酸臊味兒,不由得一陣噁心欲嘔。
面對如此「無敵」的存在,顏輝和胖子二人此時哪還敢戀戰?雙雙落荒而逃。
不閃人又能怎的?真要繼續叫罵下去,只會吸引更多的圍觀者看好戲,或許明天雙江晚報就會出現「癡情男清早表白,慘遭洗腳水淋身」的花邊新聞。
滿腔柔情卻換來兩盆洗腳水,真是來的威風,去得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