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
蔣琬只感覺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塊地縫鑽下去,再也沒有想到會遇上這麼樣一個人,完全無視四周所有人,在這等場合竟然還是如此放蕩不羈,脫略形跡,只顧一個人抱起酒罈就是一陣牛飲,在座的都是斯文人,哪裡見過這等場面,就連那兩個婢女,也不由得偷偷掩袖,偷笑不已。
片刻之間,蔣琬這一桌便堆滿了七八個酒罈,到最後,那婢女乾脆一抱便兩壇。
就在此時,珠簾之後,一個紅衣小婢快步走出,拍了拍手掌,輕啟檀唇,說道:「紫煙姑娘已在更衣,稍後便出,請各位公子爺們稍等!」
聽說紫煙要出來,場中人登時靜了下去,只有那中年醉漢喝酒的咕嚕聲,所有人都對蔣琬怒目而視,只是又不願此時大場喝罵,在紫煙姑娘面前顯得失了禮教。
那紅衣小婢輕步退下,不多時,從簾幕後轉出一個娉娉婷亭的人影,懷抱琵琶,來到低幾之後。
眾人一齊睜眼望去,見到那娉婷少女,知是紫煙出來了,所有人一齊面露熱切之色,蔣琬卻注意到對面那個連二公子卻只是低頭啜茶,根本連頭都沒有抬一眼。
那懷抱琵琶的少女聽見蔣琬這邊那大聲喝酒之聲,一雙妙目看過來,如同銀星一般,顯然有些訝異,她也算識人無數,從來人們進入到這紫袖閣之中的人們見到她,無一不是顧作斯文、賣弄風雅,以光博得自己青目,還真沒有見過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無禮,只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麼,那一雙眼睛也只是淡淡掃過,既不責怪,也不理會,向眾人微微一禮,說道:「承蒙各位公子爺厚愛,叫妾身紫煙如何克當?妾身願為各位公子爺獻上《長相思》一曲,請各位公子爺指點!獻醜!」
一位藍衣公子從座中站起,笑著說道:「一直聽聞紫煙姑娘的歌喉我國一絕,今日得聆清唱,實乃楚某之福,我等一齊恭臨紫煙姑娘雅奏!」
除了蔣琬和那個連二公子,其他七人一齊附會:「甚是,甚是,我等耳福,紫煙姑娘請!」
紫煙微微向眾人一福,看到首座蔣琬與那個連二公子都沒有出聲,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只是這淡淡一眼別人都沒有瞧見,她伸出凝脂一般的纖纖玉指,「叮叮咚咚」的琵琶聲登時響徹樓上,輕啟歌喉唱道:「雲一渦。玉一梭,澹澹輕衫薄薄羅,輕顰雙黛螺。秋風多,雨相和,簾外芭蕉三兩窠,夜長人奈何!」
她的聲音清清柔柔的,婉轉娥揚,嚦嚦輕吐,一曲奏罷,滿樓幽靜,但聞絲絲縷縷繞樑不絕,那幾個本來打算一等她唱完便即鼓掌叫好的人竟然迷醉曲中,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在座中人,只有蔣琬和那個中年醉漢還有對面的那個殺人王屠千世還算清醒,他不著意的伸手碰了一下前面的那個連二公子,那個連二公子這才醒過神來,蔣琬抬眼看了一眼其他幾個人,全是一副如癡如醉的樣子。
他不由得心中一凜:「魔音天魅之術,這人難道竟是天魅門中的人,只是天魅門一向呆在南唐,怎麼會跑到小楚國境內?」
只是他也看出這紫煙並無惡意,她在歌聲之中加入了天魅魔音,全是讓人沉浸入她的歌聲之中,難怪她能成為銷衣樓能成為小楚國的六大青樓之一,有這天魅門的魔音之術,只怕聽了歌的人迷迷糊糊中無一不覺得如聞天籟,再難忘卻,事後眾人誰也不會想到是因為他們中了天魅之術,這銷衣樓不出名才怪。
此時,就連蔣琬都不由得對這個幕後的銷衣樓主人感到興趣了起來,只是眼下當不是時機,這連二公子既然是來攪場的,等下肯定能見分曉。
他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注視著那個連二公子,猜想他應該馬上就要發難了。
一曲終罷,紫煙笑語道:「紫煙一曲,竟然公子爺們沒有一個人鼓掌,可見鄙漏了,還請各位公子指點!」
這聲音如同一聲炸雷,在眾人耳邊響起,登時驚醒了眾人,所有人一個個如同大夢初醒,聞聽此語,那剛才站起的藍衣公子急忙分辯道:「不不不,是紫煙姑娘的歌聲太好聽,我等如聞神音天籟,餘音繞樑,記不起鼓掌了,各位,大家說是不是?」
所有人這才醒悟過來,連連恭維道:「是極,是極!楚公子說得是,姑娘天籟,今日得聞,三月不知肉味啊!」
紫煙輕笑道:「紫煙還以為是自己唱得不好呢,各位公子太過獎了。」
「哪裡過獎,正是,什麼來著,對了!」一個黃衣公子笑著說道:「白樂天有詩曾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依我看,這兩句詩就是為了姑娘而寫。」
說罷昂頭挺胸,為自己能應景想出這兩句詩而得意不已,這下必能得到紫煙姑娘的讚賞了吧,其他幾人則投以嫉妒的目光。
紫煙微微一福,說道:「蕭公子真是太過獎了,紫煙怎麼承受得起這兩句,蕭……」
就在此時,一個突兀的聲音冷不妨插進來道:「如果連如此粗俗的歌喉都能稱得上是神音天籟,這銷衣樓,也未免無人了吧,依我看,傳言多是虧大其詞,銷衣樓實是不堪一提。」
所有人登時大嘩,然而一看發言之人就是那個一直不言不動的連二公子之時,礙於他身後的身份,所有人都不敢強自出頭,只是他們也不是尋常人家之人,怎麼沒有一股傲氣,此刻臉上都不由帶了一股怒氣,這連二公子這一下,可是把在座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只是看他無視眾人怒氣,可見他根本沒有把這些人看在眼裡。
蔣琬心中暗道一聲:「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