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瘋了……」
「不會鬧出人命來吧!」
「他活該,誰讓他喝這麼多酒,這一個大翁子,可是整整六十斤的烈酒啊,就算醉不死他,也灌死他!」
聽著耳中眾人的議論紛紛,就連蔣琬都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叫道:「先生,先生……」
忽然「砰」的一聲,那酒翁轟然炸開,那個酒鬼一甩頭,咂了咂嘴巴,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的道:「好酒,好久沒有這麼暢快過了。」
說罷他再也不管一地的酒罈碎片,轉身扛著他的木劍,大步走出唐詩酒肆。
所有人直待那酒鬼走得不知蹤影,還是不敢相信他一個人竟然真的喝下了那麼多酒,然而回頭看著地上那一堆的酒罈碎片,卻又不得不相信。
蔣琬再掏出一錠銀子,算是賠那被他砸壞的酒翁,然後轉身出了酒肆,迎面一股冷雨撲來,打濕了他衣衫的前襟。
他撐開雨傘,走進雨中,然而越走他越是覺得背後似乎有人跟著自己,然而一回頭,又看不見人。
他心中疑惑,故意走到一個拐彎處,然後迅速的從一個角門折回,果然看到一個背影在前面,似乎聽到身後的動靜,那人猛的一個轉身,雨水飛濺中,蔣琬看清了,這個人竟然是剛才唐詩酒肆中的那個酒鬼。
好敏捷的反應,蔣琬心中暗暗驚詫,這哪裡像是一個醉生夢死的酒鬼。
那酒鬼眼見是蔣琬,略略一愕,隨即倒坦然了,不躲不避的等到蔣琬走到他面前。
蔣琬看著那酒鬼道:「你跟著我幹什麼?」
那酒鬼道:「我哪有跟著你,這條路人人皆可走得,又不是你一家一姓之物。」
蔣琬一笑,說道:「那倒也是。如此,先生自便!」
說著便轉身離開了,那酒鬼這次不躲躲閃閃了,直接跟在他的身後,眼見蔣琬進了長安客棧,他毫不猶豫的也踏足進去,立馬有兩個人過來攔住他:「你到這裡來幹什麼,要乞討到別的地方去!」
那酒鬼道:「我不是來討飯的。」
那兩個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幾眼,眼見他一幅落魄潦倒的樣子,渾身上下還在雨中淋得**的,都不由得不屑的道:「哦,那不知這位大爺,來長安客棧有何高見?如果是要來住店,不妨先將銀子給小的看一下,哈哈哈哈哈……」
蔣琬站在樓梯之上,注目這邊,眼見那兩個人實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對那酒鬼冷嘲熱諷,極盡挖苦之能事,蔣琬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道:「給他準備一間上房,安排一些熱水洗個熱水澡吧,他要吃什麼你們儘管給他拿,他的帳,都算在我身上吧!」
說著便轉身進屋,對於這樣的人,大好年華卻不自愛,整天醉熏熏的,哀其不幸,卻怒其不爭,天下這樣的人一抓一大把,他也不能完全照顧得過來,只是既然看到了,一個大好男子漢,卻受那些市井小人百般譏諷羞辱,他又實在看不下去。
算了,能幫一次是一次吧,反正我明天就離開了,如果他還不能番然悔悟,那也怨不得別人。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當他把帳結完,離身而去時,那中年醉漢還是不疾不徐的跟在他的身後,連日來都是如此,吃飯時卻又不知所蹤,只是下次等他離開時,又可以在路上看到他。
只是每次再見時,他都是鼻青臉腫的,肯定是又在其他地方吃白食被人打的。
就這樣走走停停,一次在茶寮中,烈日炎炎,蔣琬喝完三碗涼茶尚覺口渴,眼見那個醉漢倚在不遠處一塊青石上,就那麼頂著炎炎的烈日,他心突然一軟,向那醉漢招了招手,說道:「你過來!」
那醉漢見他招手,雖然不明其意,還是走了過來,蔣琬伸手再打開一個桌子上蓋著的粗泥碗,從茶壺裡倒出一碗涼茶,道:「給!」
那醉漢也不謙遜,接過便一口喝乾,蔣琬再倒一碗,他又是一口乾完,見識過他在唐詩酒肆之中那驚人的喝酒之法,蔣琬也不以為意,連續給他倒了四碗,直到茶壺中涼茶用盡,蔣琬招手讓過茶博士再拿一壺過來,那醉漢喝完七八碗之後,終於停住不動,蔣琬付過茶錢,起身離開,那醉漢依舊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只留下那一個看著那大碗發呆的茶博士,在這裡數十年之久,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能喝的人,簡直就是如牛飲水,真不知道他那肚子怎麼裝下去的,也沒見鼓漲一點啊,喝前是什麼樣,喝完後還是什麼樣!
怪人!兩個怪人!
搖搖頭,喃喃道:「算了,怪人也不管我什麼事,我還是做我的小本買賣的好,今天利市不錯,晚上回去又可以開點葷了。」
自此之後,蔣琬也不再趕他走了,每次吃飯,都叫住他,讓小二單獨給他送一桌酒菜去,兩人之間也從來不說一句話,那醉漢也不道謝,蔣琬走他就走,蔣琬停他就停。
漸漸的,蔣琬心中對這個人倒生出了一絲好奇,看他的眉宇氣度,也不似一介凡人啊,若要求得一個生計,想必不難,為何非要如此作踐自己。
只是人既不說,他便不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這醉漢的過去,必然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吧!
既然那是他心中的痛處,蔣琬自然不會冒然去問,就如同那醉漢也從不問他的姓名一般。
這一夜,蔣琬與那醉漢走到一個叫泗水的小鎮,在一家小酒館中吃飯時,不經意間聽到鄰桌兩個人的談話,似乎是什麼小楚國太子及冠大禮,太子母妃紀青弦曾經下令剿殺柱國大將軍雲淮安,這次他的幾個鐵忠手下聚在一起,決定趁這個大典生事,刺殺南妃紀青弦。
蔣琬也沒在意,宮廷仇殺本是常事,只是這紀青弦貌似是六大傳說之地美人宮的叛徒,靠陰謀詭謀奪得小楚國的大權,那個柱國大將軍雲淮安死得也的確是冤枉,他身為大將軍,手下怎麼可能沒一兩個鐵忠死士,欲要在紀青弦兒子及冠大禮之上生亂,也很正常。
然而他卻意外的發現那個從來都是不言不動的醉漢臉色竟然微微變了一下,第二天早上起來,蔣琬卻驚訝的發現,那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醉漢竟然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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