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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棋子(上) 文 / 乾坤不動

    浩蕩的軍勢如同巨石般湧出高唐境內,以力壓萬軍般的聲勢向著後漢皇帝劉淵的主力胡軍碾軋而去!旌旗遮天蔽日,刀槍如浪似濤,漢將戴淵揮軍猛撲後漢大營,大有一往無前之勢!

    糧道被斷漢軍,四方求戰無果,漢人唯有狗急跳牆而已,胡人聞訊多有此等心思。

    重兵截斷糧道,四方收縮避戰,胡軍看似掌握主動然自家主營兵力卻是有限,劉淵面沉似水,審視自己這戰略中唯一的漏洞!

    又是被這劉動小兒鑽了空子!!

    面對戴淵的三四萬漢軍,後漢大營不慌不忙準備固守,內中輪休的騎兵尚有五六千,足以在漢軍攻堅疲憊之時予以致命一擊。然過不多時,卻是有了軍心慌亂的狀態,在戴淵側翼漢軍大將祖逖率領三萬漢軍用更快的速度包抄殺來!

    這一戰本就是祖逖與戴淵聯手出戰,可為了讓胡人掉以輕心,祖逖把自己的隊伍遠遠的落在後面,再行追趕,這一招對胡人沒有什麼殺傷力,可卻打亂了胡人的軍心。

    滾滾的烽火狼煙沖天而起,這是劉淵向四方緊急徵調兵力的手段,同時胡營之中飛騎連連,一派緊張氣氛。

    箭矢如蝗,好像餓極了見到大片稻田的黃崇,掩蓋了朗朗白日,飛竄射入胡營。飛蝗如火,漢軍竟是在沒有絲毫緩衝的轉為攻勢過程中全員動用了火矢!四面八方或許誇張,可逐漸增厚的人群向著軍營兩側不斷擴散延長卻是事實。

    這是後漢皇帝的軍營,營中哪怕是一個做飯的,也是軍中做好的炊事員,何況戰士?盾牌,擋箭車,強弓硬弩按照順序一一登場。只是大量的火矢射入,任你如何抵擋也無法避免營帳被引燃,燒著。

    風不算大,可燃著的布幔或是火苗仍可隨風輕鬆,每過一處便是一個火頭。

    胡人不僅要迎戰,而且還要滅火!

    一片片的火箭騰空而起,殺傷胡軍只是其一,有意的擴大攻擊範圍,針對成片的營帳射擊才是真真的目的。哪怕你有再多的人救火,終究這裡只會是一片火海!

    漢軍的盾牌手被迫在胡營外五十步處停下,繼續推進並非不能,只是不想。這個距離足以吸引胡人的弓弩手大量的攻擊自己,對胡軍造成強烈的壓迫感,因此便不需要前進了。胡人即便明白這個道理,難道真的敢於減弱火力而去滅火或是攻擊其他的漢軍麼?

    沒有人有這樣的膽子與勇氣,因為這是劉淵的軍營,一國之君的王營,容不得半分的偏差!

    進入射擊位置的弓弩手越來越多,白日裡打著火把,點燃箭矢再發射出去,看起來很是滑稽。只是望著胡軍廣闊的營地裡濃煙不斷的升起,增多,擴散,似乎比起弓弩手的這些準備更加的滑稽。

    火燒眉毛,你劉淵還坐得住麼?

    征戰塞外河北,劉淵見識的實在是太多了,管你是名不見經傳的傑出將領,還是名過其實的一方名將,劉淵素來只有勝利,絕無失敗!否則如何縱橫塞外,如何擊滅晉國,如何建立大漢?

    只是面對祖逖與戴淵這般無賴行徑一般的戰法,劉淵怒了,卻不敢輕易出戰。兵力上相差甚多,但劉淵自信自己的精兵不輸給外面的敵人。用此卑鄙的手段逼迫自己出戰,顯然對方居心叵測,另有目的!

    大軍壓境而來,營外耳目完全失去了聯繫,若是漢人藏有後手,一旦出戰後的結果倒是不好說的。即便劉淵自己有出戰的決心,麾下的文武也是千般攔阻萬番阻攔不肯讓陛下以身犯險。搭建營地花費了不少心思,被漢人的火箭射得狼狽,可終究漢人還攻不進來。九五之尊的陛下,怎可冒險出戰?

    這責任擔不起,誰都擔不起!

    可任憑漢人這般的肆虐下去,撲滅火舌的人手勢必要不斷增加,而防禦力量不可減弱,兵力又是有限,如何是好?

    營中的錢糧輜重以最快的速度進行轉移,專門配備了更多的兵力守護著。但漢軍的火力此刻盡數集中在了軍營外圍的營欄上。拋硫磺草木的漢軍冒著箭雨毫不退縮,那營欄都是用木材製造,如何禁得住大火焚燒?

    而漢軍添加的「燃料」又是專門準備的……其火勢可想而知!

    成片的營欄轟然間連續倒塌,不是火勢所致,也非漢軍所為,而是胡人主動推到了防護用的營欄。火勢蔓延,沖天,連成一片,任由如此不消半個時辰這胡軍的大營便要被大火圍住,活生生的烤死!

    無數的胡軍奮勇殺出,在漫天飛舞的箭矢中揮舞著刀斧盾擼,數百短斧在空中不聽急旋飛斬漢軍,空氣中的哀鳴注定了又是血流成河的結果。

    短兵相接,胡軍放棄大營殺出,奮力一搏!這個時候被圈在營地裡只有死路一條,哪怕不死也要被煙熏火燎的燒個半死,留下營欄這等有害無利的東西毫無作用,既然決定拚命,索性任何的防禦工事也不需要了。

    短斧嵌在額頭上,鮮血從凹下去的慘人傷口中咕嘟咕嘟的湧了出來,一名漢將兩眼一翻便一命嗚呼。一群胡軍振奮的吼叫著,好似野獸般掠過這一片戰場,斧頭亂飛亂斬,殺得漢軍倒退不斷,慘死無算。

    銳利的聲響劃破原有的節奏,某種意義上講如果能把殺人的節奏保持到最後,當是無敵的。可惜體力有限,能力有限,敵人無限,這只是某種意義上的理論存在而已。鋒利的弩矢穿破了空氣,劃開了風聲,密密麻麻的射向這群胡兵。

    慘呼聲此起彼伏,卻被弩矢不斷的破空聲所漸漸掩蓋。漢軍連弩手默默的拾起同伴遺下的諸葛連弩背在身後,在將官的指揮下迅速奔赴另一處的戰場。徒留下猶如刺蝟般的胡人屍體,以及被飛斧砍殺的同袍……

    悶響聲重重的從側翼傳來,如同鼓槌直接敲擊在心房上一般震撼。迅速移動的隊伍被十幾個飛來的同袍撞得潰散,不成形狀。來不及看顧痛苦呻吟的同伴,數十胡騎已經縱馬殺到!

    肋骨被撞斷了數根,手臂也在衝擊的一順徹底失去了知覺,鹹鹹得血水湧出喉嚨,順著脖腔又有不知道是哪裡的血水快速的流淌下來。如果不是鼻孔裡噴血,怕是此刻這不知哪裡的鮮血早已流入了鼻腔之中。

    天旋地轉的眩暈逐漸好轉,腦袋裡一片空白,只能仰著頭看著鐵騎與連弩手的廝殺搏鬥,哪怕這是不成對手的拚殺,可在戰場上從來只有生死,沒有什麼強弱之分。咬牙切齒的搏鬥無法改變實力的懸殊,近距離仍可施放的諸葛連弩殺傷了近半的胡騎,可這百餘人的連弩手隊伍也在這一戰中全軍覆沒。

    沒有人逃跑。

    身下似乎墊著什麼,隱隱有呻吟聲,看來被壓在下面的戰友還活著。漸漸恢復知覺,也感受到了身上似乎還躺著一個或是兩個人,聽來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活著真好。

    被鮮血染紅的土地變得濕潤起來,形成了一丁點的水窪,只不過是血色的而已。馬蹄踏在血窪中,血水和著泥土歡快的蹦起多高,四下散開,飛落,像花一樣。

    一支長矛毫不留情的插入胸中,這兵士睜大了雙目,一聲不吭的死掉了。連同身下,身上的同伴都被胡騎補了刀,哪怕已經死了。

    鋒利的羽箭洞穿了鎧甲,胡騎大聲呼喊著叫喚著,仍是挽不回流逝的生命。甚至來不及拔回刺出的長矛,手指距離長矛越來越遠,滑落了戰馬。同伴憤怒的叫聲充斥耳旁,最後一眼的世界竟是那被自己補刀戳殺掉的偽漢兵卒瞪大的雙眼。

    凹陷的大腿被馬蹄重重的踩上,迅速僵硬的血肉在強大的壓力下都緊緊的貼在了骨頭上,向四周擴張舒緩壓力。隨著骨頭的斷裂,馬蹄深深陷在了大腿中,鮮血染紅了馬蹄,還有因為失去平衡被戳殺掉的馬上騎士。

    五名長槍手奮力戳殺了一名胡騎,轉身撲向正與同袍們搏鬥的其他敵騎。三個人轉身撲殺過去,兩外兩個長槍手其中一人頹然倒地,另一人仰天而倒。即便是五個人殺一個人,也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居高臨下的優勢要付出生命才能化解,破掉。

    巨大的利斧在蠻力的揮舞下所向無敵,漢軍將領倉皇失措的看著戰馬被巨斧斬殺,手忙腳亂的跳躍下來,卻是難逃一死。

    後漢大將劉熊率領一隊精兵立於最前方抵禦漢人千軍萬馬的衝擊,血染週身,面目猙獰!

    瘋狂的笑聲時不時的中斷,每每掄開大斧總是有敵人的鮮血噴濺到自己的嘴中。這讓劉熊很是鬱悶,為啥都往嘴裡噴呢?當然想不到這是因為自己不斷哈哈大笑的原因。因為劉熊的心思都用在來殺人上。

    只要能夠殺人,能夠見血,就是值得高興的,歡樂的。所以劉熊很開心,很痛快,只有不斷的砍殺與大笑才能表達這一刻的心情。

    幾根刺來的長槍被齊刷刷的砍斷了槍身,漢卒連忙向後退卻,可沒了武器的敵人是不會被放過的,胡軍奮勇殺上前去,又是一批漢族倒在了血泊之中。劉熊皺眉,左右的喊殺聲越來越近,顯然是兩翼的人馬抵擋不住漢人的衝擊。

    若是漢人一個個的來與我大戰該有多好?這般不切實際的想法成為了讓劉熊很是憋悶的源頭,這群漢人實在是太狡猾了!

    不知哪兒來的流矢偷偷摸摸的射中了劉熊的大腿,劉熊側目瞪視,只見一名漢軍將領略顯單薄瘦弱,滿目殺機的持槍步行殺來!

    「哈哈!剛才你小子命大,這一次你就去死吧!」劉熊赤牙咧嘴,張開血淋大口笑道,隨手一折,折斷了突出在外的箭尾,大步流星的揮斧殺了過去!

    祖約怒氣上衝,殺氣騰騰,同樣揮槍上前,毫不避縮。自從軍以來被人傷了戰馬,幾乎喪命的情景還從未發生過。此等奇恥大辱自己必然要雪之,而這胡將身高及丈膀大腰圓,魁梧雄壯,若不能將其擊退,這一路的漢軍怕是不僅僅難以進擊,說不定被反衝得倒退也是大有可能的。

    胡人援軍正在拚命趕來,不能讓此處胡軍氣勢上升,最佳的方法莫過於斬將!

    槍芒迸射,血花飛濺中祖約闊步昂胸一路挑殺胡軍!斧風橫掃,骨肉翻飛中劉熊殺意蒸騰殺出一條血路!

    目光觸碰,氣場相撞,四目相交時槍斧並舉,一時人影交錯,槍芒斧風形成一道屏障,外圍之人再難插手。

    不能涉身主將的對決,卻沒有道理放過面前的敵人。漢軍胡人嘶吼著拚殺在一起,你死,我亡,或是兩人糾纏的倒下,一時刀光劍影重重,血浪腥風陣陣,殺的好生激烈。混戰之中頭盔墜地,肩甲斜飛,兩條人影乍的分開,祖約,劉熊皆是見紅。

    幾名胡人見祖約氣喘吁吁,滿頭汗珠,不禁大喜吶喊著衝殺過去;一群漢軍看到劉熊喘氣如牛,腿傷惡化,各個猙獰面目掄刀上前。戰場上講究生死,可富貴功名也在這生死之間。若能斬殺個有份量的腦袋,以後至少不用被人驅使在第一線肉搏這般辛苦了。

    祖約不是單薄,只是精瘦,可與劉熊一比較也就是紙片身材。持槍的手在抖,虎口處染紅的槍桿說明了交手時力道上的劣勢。頭頂的髮髻完全沒了蹤影,鮮血從頭頂冒了出來,似乎是被利斧削掉了些許皮肉。胡人衝到近前被一群漢軍攔住,仍是瘋狂的向前衝殺著,誰都看得出來,這個時候的祖約有多虛弱。

    少了哈哈大笑的豪邁,多了幾分陰沉凶殘,微微垂首的劉熊週身都是殺氣不斷洋溢而出,一看就知道是個危險分子。只是大腿上的箭傷惡化,而且又被紮了兩槍,血流如注徹底浸紅的褲腿以及那大腳的微顫,讓人一看便知道這巨漢的腿怕是廢掉了。衝上近前的漢軍早已被胡人接住廝殺,等的越久,對於這巨漢的恐懼心理越是不斷增加。

    祖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命搏鬥,幾次都是險些見了閻王,可結果實在不能令人滿意。使盡渾身解數,就是殺不死這個巨漢,對手的力量與武藝實在是過於強悍了。劉熊深沉的調整呼吸,自己的能力殺死這樣的漢將七八個也不足為奇,無奈大腿先著了一箭。有一條傷腿拖累下,對方又是專門在自己傷腿這一側猛攻,很多時候都無從發力,雖然殺退了漢將,可這條腿……

    特殊的號角聲吹響,巨漢劉熊目光如炬般的抬起了頭,戰場的一萬多名胡軍人人精神為之一振!這不是援軍來了,也不是戰術的變化,而是陛下的親兵踏入戰場了!!

    如同驚雷的吼叫聲,喊殺聲不斷的遍地迸起,胡人狠下心,拼了命,幾乎在聽到號角聲的一瞬間都展開了絕地反擊!能殺敵的殺敵,不能殺敵的死了也要拽著一個漢人或是更多的敵人陪葬!

    不到最危險的時刻陛下不會以身犯險,陛下親兵投入戰鬥,陛下的安危如何!?

    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戴淵帶著漢軍發動了又一次的衝鋒。曾經的戴淵也是仗劍江淮,橫行無忌的人物,但是遇到了後漢皇帝劉淵的親兵,漢軍一向犀利的攻勢似乎遇到了對手,甚至還被對方反衝退了十餘步。

    四面八方的包夾圍殺讓雙方的兵力銳減,困在垓中的後漢軍隊好似一蘋果,被削掉了外皮,然後一層層的果肉被不斷的剝落。比起最初的形狀縮小了許多,可仍是存在,未曾見底兒。

    大火吞噬了大部分的營帳,早就沒人關注那火勢,戰場也隨著時間的推移離著軍營越來越遠。無論漢人還是胡人,雖然是來拚死的,可沒人想被大火燒死烤死熏死。滾滾的濃煙張牙舞爪的在天際徘徊流動,最終際深處。

    轟鳴的馬蹄聲被淹沒在了幾萬人的殺聲之中,那震天的聲響充盈耳畔,大家都變成了野獸,互相撕咬不可鬆口,非要拼一個你死我活。外圍作戰的雙方兵馬似乎有了感觸,眼神中充滿期待被殺到的胡人不在少數,臉色緊繃仍是不肯退卻的漢軍也有許多。

    預知了變化的發生,可沒有命令之前腳下之地便是自己的領地,可以死,不能丟。

    肉眼可見的騎兵群傾軋過來,奮戰中的漢軍揮刀挺槍轉身迎戰,在外圍作戰比起陣內要輕鬆一些,但不代著沒有死亡的威脅。作戰是其一,防禦外敵同樣是這外圍人馬的職責與任務。撇下對手轉身禦敵的有大半,少數的漢軍怒目向前接過了同袍的對手,以寡敵眾,以燃燒生命甚至是付出死亡的代價爭取這寶貴的一刻。

    只一刻,首當其衝的漢卒慘哼著骨折肉裂被撞得分了起來,大刀長矛不是脫手而出便是折斷,甚至倒撞的長矛竟是戳/入了自己的胸膛。略靠後的兵卒眼睜睜看著同伴慘死,然後自己手中的兵器插入了同伴倒撞的身軀中,隨後胸膛肋骨面部劇烈的疼痛,只是一瞬間也同樣倒跌出去,人事不省。

    第三排的漢軍幾乎是複製了前一排同伴的反應,承受的力道從一個人便做兩個人而已。斷刃矛尖迸飛進第四排左右軍卒的身上,倒地的軍卒一時沒死眼睜睜看著身後第五排,第六排的同伴只能微微阻擋胡騎的衝擊,便如同觸電般的飛了過去。

    心中憤恨著,叫罵著,口裡只是咳著血,被騎兵群踐踏而過,滿地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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