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遭匈奴夜襲,漢朝水師調集附近戰船匆忙來援,但看岸上殺聲震天,火光耀目。隱可見鐵騎馳騁,將那漢軍大營裹的嚴嚴實實,水軍都督滕脩見了心中暗自震驚!
此刻距離兩軍交戰已然有段時間,滕脩不明岸上戰況但只是遠遠的關竅足以讓人心驚肉跳了。
「胡騎犀利不可正面與戰,西南方十里之高地益守不益攻,先取此處!」附近地勢滕脩瞭然於胸,那高地距離胡人的包圍圈不過三五里的距離,草木茂盛且有道路同行,正是守禦的好地方。
戰船上有兵將數千,更有軍械等物,只需將弓弩手以及投石車等物運送到高地上,便可依托地勢對外圍的胡騎進行打擊,間接援助漢營的守禦。
十餘艘樓船緩緩向岸邊靠攏,近三千名水軍迅速登岸,後方車仗等物也聚集在甲板上等待運輸。
便在此時遠端忽而火光大盛,但看數千胡騎手持火把縱馬狂奔而來,當先一員大將乃是刁膺!
漢朝水師強盛橫行黃河,石勒意圖襲取漢營,對於水面上的漢軍助力自然早在其考慮之中。刁膺率領五千鐵騎觀戰許久,人人擦拳磨掌,躍躍欲試,奈何漢朝水軍姍姍來遲,如今見漢軍登岸,迫不及待的揮軍殺出!
不過三千漢卒見胡騎來勢洶洶不由得連忙倒退,然登岸之時井然有序,混亂退兵亂成一團。
胡騎見了更是欣喜,這數千漢軍根本不足為懼,亂成一團卻是更容易擊破了。阻隔漢朝水軍登岸,若是一舉而定,這功勞可謂來得容易至極。刁膺手持長矛,一馬當先,眾騎左右簇擁好似虎狼一般飛撲而來。
風馳電掣眨眼趕至岸邊,漢軍來不及登船的紛紛投身水中,可謂損失慘重。看看距離將近,胡騎張弓搭箭亂箭射來,要將漢軍置於死地!
然弓弦聲響起,卻非手中響聲,竟是那樓船上強弓硬弩撲面射來!刁膺一聲怒吼揮矛遮攔,心中驚疑間但見碩大的鐵錐擦身而過,側後方騎士來不及呼喊竟是被那鐵錐連人帶馬撞得通透,去勢未減鐵錐一連穿透胡騎陣勢甚遠方才迭地,而所過之處無數胡騎哀嚎不止。
不僅僅是鐵箭,強弓,那樓船上的投石車在此時也是全面啟動。石塊如雨伴隨箭矢落下,胡騎猶如當頭棒喝眨眼之間損失慘重!
「中計了!」刁膺怒聲連連,連忙招呼眾騎速撤。只是胡騎來勢洶洶,驟然遇襲撤軍哪有這麼迅速?
黃河岸邊無數小船救得落水漢軍,此刻人人等待反擊之令。滕脩見胡騎狼狽冷笑連連:「區區伏兵亦想成事,小覷大漢水師也!」
戰場另一端石勒指揮之地驟然遇襲,調兵遣將一陣廝殺,那突襲的漢軍不過兩千來人,皆是步卒被胡騎奮力衝殺之下節節敗退,已呈敗象。
謝衡縱馬仗劍披頭散髮指揮步卒奮力抵禦,放聲疾呼道:「胡帥護身之軍眾多,我等唯有引其主力遠離此地,方有獲勝之機!」
大將程忠掄朔死戰,面對胡將刀斧劈落咬牙力挺,近乎崩潰邊緣。然為了另一路漢軍能夠成功的突襲胡人主帥,一干漢軍唯有且戰且退,維持陣勢,引得胡騎漸漸遠離石勒所在。
此刻石勒身旁僅餘八百餘騎,遠端漢軍大將鄭業見狀怒目橫刀,示意漢軍準備出擊!
自己與謝衡偷襲不成從海路回轉,恰是漢軍大營遇襲之時。二人麾下不過五千人馬,皆是清一色的步卒,想要衝破胡騎那厚厚的包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幸好謝衡耐心,使眾軍按兵不動,觀戰良久終是察覺了胡人的指揮所在。
漢軍主力足有二十萬之眾,營盤更是連綿數十里。胡騎不過是重兵攻擊主營罷了,倚靠騎兵速度極快往來奔馳攻擊,即便如此也是要付出大量兵力的。石勒身旁不過是兩千步騎,如今被謝衡拚死引走半數之多,可謂是大功告成。
兩千多漢軍甫一出現,便被警戒之胡騎發覺,待要攔阻早被漢卒包圍砍殺。鄭業一馬當先,身後七八名驍將跟隨飛馳來殺石勒。步卒健步如飛仍是遠遠拋在身後,鄭業大喝一聲,張弓搭箭,飛射石勒!
「調虎離山,漢人何其狡猾!」石勒一刀格擋來箭,見漢軍奮死殺來不由火氣,可心中對於漢將此等忠烈也是欽佩不已。
那吸引自己兵力的漢軍遠不是胡騎對手,縱然能夠成功的引走胡騎怕也是要全軍覆沒的;而正殺來的漢軍不過兩千來人,自己麾下雖然僅有數百騎可都是百戰精銳,尋常的兩倍步兵同樣是不堪一擊。
轉眼間漢將殺到,刀光閃現,寒芒迸起,鄭業掄刀大開殺戒,豁命前行,不顧左右胡騎追殺,一心衝到石勒身旁與之玉石俱焚!
「嗯……前方戰事如何速速催人回報!」受漢軍逼殺,石勒穩如泰山,看也不看拚死衝擊的漢軍兵將,反而注目河岸邊。那岸邊胡騎連連倒退,似乎沒了陣勢,顯是吃了大虧。
張賓亦是專注一方道:「漢朝水軍不足為慮,唯其弩車,投石甚是棘手,前方若無進展,此戰不可久留也。」
後方石勒遇襲,負責傳遞消息的將校也在混戰中被漢卒所殺。漢營內外戰事已進入白熱化的截斷,胡將孔萇負傷在身絲毫不減驍勇之姿,率領騎兵頻頻衝擊漢營,一連擊破數營,但被漢軍重兵頂住,一時難有進展。
更有漢軍大將孟觀,滿奮輪番率軍上前衝殺,此二人武藝不算一流,然驅動兵馬廝殺卻是在行。孔萇縱然驍勇難敵,但亂軍之中不敢孤騎衝殺,率領胡騎輪番衝突之下難免受制於勢,難以盡展其長。
另一方夔安怒戰桓彝穩佔上風,不想漢軍大將駱秀率軍前來接應,一陣混戰雙方壁壘分明,又是進入了攻堅之戰。胡人佔據上風,但一時難以攻克漢軍主營;漢軍堪堪抵禦,萬眾一心之下力拒鐵騎於外。
號角聲響起,姜勝眉頭一挑喜道:「此乃水師來援,胡騎必退,隨我衝殺!」一聲令下漢軍之中僅有的八千鐵騎在營中等待許久,終有出陣之時!各營漢軍紛紛讓開道路給予鐵騎通行,但看漢騎猛然衝出營盤,好似下山猛虎一般將一片胡人步騎衝殺得一塌糊塗!
胡將郭黑略剛剛衝殺回陣,正待歇息,忽見前軍大亂不覺好奇。方派出人手打探,那前軍的步騎竟是紛紛敗退而歸,一支漢軍騎兵猶如排山倒海之勢撲面壓迫而來!
「報!族長有令,三軍速退!」此刻傳令騎兵趕到通傳,而左右的胡人部隊聞令已然開始退卻。
「呸!老子斷後便是!」郭黑略又氣又急,這退兵時間可謂是不好,自己正是被漢騎咬住,左右皆是開始後撤,等若孤軍迎戰一般。形勢不利,然郭黑略乃是彪悍之輩,面對漢騎衝殺反而是亢奮無比,拍馬揮刀率軍抵擋漢騎,為大軍斷後。
壓力頓減,漢軍仍是不敢掉以輕心,唯有姜勝這一側的數萬漢軍殺出營盤追擊,餘者仍是守禦營盤做接應的準備。如此一來倒是害苦了郭黑略麾下的數千步騎,退兵本來是易如反掌之事,如今漢軍出動了珍貴的騎兵,倒是讓胡騎的速度優勢蕩然無存了。
姜勝抖擻精神長槍化作飛虹纏住呼黑略,胡騎見主將難以脫身唯有各自奮戰,退兵之腳步開始放緩。而漢軍方面除了騎兵之外,更有數萬步卒擁殺上來,胡騎若是不能及早抽身,必是陷落漢軍包圍之中。
危機之刻,胡將劉鷹發覺形勢不對,連忙率領本部人馬返身殺回接應呼黑略。而其他的胡騎也是聞訊先後趕來,雙方激戰一番各自佔不得便宜終是胡軍退卻,漢軍亦是不敢追擊。
郭黑略被姜勝連戳數槍,血流如注,幸得劉鷹等人冒死截住姜勝方才保住性命。此刻伏在馬上氣喘吁吁,不由得大罵不止,憤憤不平!
黃河沿岸漢軍登岸紛紛來源,匈奴大將刁膺率領殘部匯合石勒之後揚長而去。而拚死衝擊石勒中軍的漢將鄭興及兩千多漢軍,幾乎是盡數陣亡,鄭興拼掉性命也沒能殺出石勒近騎的包圍,不幸喪生其中。
而謝衡之處境也是危險,兩千多名兵士僅有數百人堪堪護著謝衡抵擋到胡騎撤軍。這一戰胡騎雖未能攻破漢營,卻是讓漢軍損失慘重,折損兵將錢糧不計其數,一時東線漢軍無力再行組織反攻,唯有固守現有地域罷了。
……
漢帝劉禪調兵遣將準備於匈奴之主劉淵決戰,不想過了多日匈奴一方竟是安靜的毫無動靜。劉禪心中狐疑,召集左右文武商議此事,另派人多方打探消息。
這時卻有荊州來使,劉禪聞之連忙召見,來人自報姓名乃是荊州治中戴淵戴若思,卻是報喪而來。
荊州牧羊祜於旬月之前病亡,如今荊州一干軍政皆有相關官吏負責,而戴淵得羊祜遺命,傳書而來。
羊祜乃最先投身漢朝的將領之一,更是難得的被蜀,吳,中原三地百姓士卒認可的人物之一。有羊祜坐鎮荊州正是合四方之力,對於毗鄰荊州的各個地區都有極大的裨益。
漢帝劉禪奔走於南北戰場,無暇坐鎮。中原有姜維,雍涼有趙統,益州有樊建,郤正,司馬勝之等人,兩淮有諸葛瞻,外加上江南的吾彥,杜預,青徐的陸氏兄弟以及姜勝,一一此輩皆是劉禪信重之臣更是一時豪傑足以穩定各個地區。
劉禪如此安排可謂用心良苦,即便自己不知何時歸天,有這般忠臣鎮守一方,總能是保得大漢江山社稷不亂。自己雖是後世之人,然這江山社稷乃是自己耗盡心血,舉國流血流汗打下來的,無論傳給的人是自己的兒子,還是他人的兒子,終歸是不想天下大亂的。
心血不能白費,繼承者自然也要有足夠的能力守護乃至開拓。將襄王劉動放在南方便是此意,南方印州雖然地處偏僻,但儼然成為了漢朝的黃金生命線,更在世界範圍贏得了關注。
能夠治理印州這魚龍混雜之地,更可低至海外諸國的侵襲,如此才有保護漢朝的能力。無論歷史上的漢族曾經如何強盛,但終究是被人超越,終究是被人欺凌,其中誠然無數故事,但對於最終的事實卻是毫無影響。
這個時代的人將華夏九州稱之為天下,可劉禪賦予愛子劉動的視野卻是一個嶄新的天下。
將思維局限於華夏大陸,無論是格局還是視野都過於狹窄。若能放眼世界,漢朝不過是一方「諸侯」罷了,縱然已國稱之,但在這個更大的舞台上,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劉禪不是好勇鬥狠之輩,但功名大業對於每個人的吸引力都絕對不會小,尤其是當你權傾天下擁有一國之力時更是如此。與海外諸國真刀真槍的較量一番讓劉禪澎湃不已,可無奈北方的匈奴崛起,著實讓人頭疼。
即便在此長期對峙下去,雙方勝負也不過是五五開,甚至漢軍更少一些。胡人憋足了勁兒要將漢軍擊退,可漢軍陣中卻是有劉禪,姜維,這兩大核心人物的高齡參與,不免讓人擔憂。
而羊祜在遺書中提及的,正是劉禪的心事。羊祜之年歲遠不及劉禪與姜維,但見識絕對是在朝中出類拔萃的。
「退兵之議,若思以為如何?」劉禪見羊祜使荊州治中戴淵北上,又未曾推薦荊州牧的繼承人選,便瞭解了羊祜的意思,於是開始考察戴淵的謀略。
戴淵正容道:「陛下奉天下之心,勇討逆賊此乃順天應人之舉。然鏖戰許久勝負難分,非是我大漢甲兵不利,實乃受地勢之限耳!」
「河北之地廣闊平坦,胡騎來去自如風馳電掣,我軍攻恐其截斷糧道,守亦須全力以赴不敢鬆弛。胡人步騎百萬,非一時可敗之,強攻不果,久守有失,不若暫退中原為上。」
劉禪靜靜聽著並沒有言語,戴淵並沒有長篇大論,可每個字都說到了點子上。漢朝起兵可謂順應人心,但此時與匈奴在河北僵持從戰略角度上考量,佔據了天時人和,卻是輸了地利。
而對方過於龐大的騎兵群佔據地利之後,其優勢根本不是天時與人和能夠彌補的,因此如今的漢軍進退兩難。舉大軍進攻,難以應付對方多如牛毛又無比犀利的騎兵,謹守不出做持久戰的打算一旦稍微有所鬆懈便被胡騎乘虛而入。
漢朝兵將的神經繃緊,長期下去必然會出大問題的。因此漢軍耗盡心機打不開局面,或者說在成功登陸之後遲遲不能更進一步,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對方的騎兵群實在是太龐大了!!
要應付這麼多的騎兵單單憑借北宮純的數千鐵甲士,以及車陣等是不夠的。並非是不能運用這些兵種取得勝利,而是要同時應付眾多的騎兵,無論是兵力上,還是地理位置,還是戰略上都缺乏空間。
見劉禪不語,戴淵繼續說道:「幽代有群山為阻,胡騎為輔此乃往昔之輩所倚持者,晉失其阻縱然傾盡全力亦難敵胡騎。河北之地荒蕪許久,民生凋敝,非三年五載難以恢復元氣。我大漢戰船千艘,全局黃河,揚帆海上,遠勝群山胡騎多矣。」
「匈奴強盛駕馭塞外各部,各部攝其威,貪其利是以合之。戰況持久,錢糧吃緊,胡人必孤注一擲,如此我北方之軍皆處危境之中,稍有閃失便有覆亡之急。若以黃河為阻隔岸觀之,匈奴有威無恩,有勢無利,縱是立國也難逃各族傾軋之禍。河北之地不足供給,各部終須仰賴塞外方有生存之機,陛下何不坐山觀虎,以求漁翁之利?」
「哈哈哈哈哈!若思一番話說道朕心裡,說得好!」劉禪撫掌大笑,點頭稱讚。自己立足河北縱然不懼怕匈奴,但河北貧瘠終有一日匈奴的騎兵群無法全數生存在此地,屆時匈奴全力一擊漢軍也難免沒有損失。
而若是提前退兵,劉淵必是急於立國,分配權利建立匈奴政權。其內部的爭權奪利,互相責難不說,就算一切撫平之後河北仍是難以供給所有異族兵力的生存,擺在匈奴面前的依然是要有部分族群回到塞外生活的現實。
其內亂不說,單是這一舉動,就讓河北之地少了幾十萬的敵軍,哪怕是那個時候漢軍在此興兵也好過現在放眼四處都是匈奴騎兵的銅牆鐵壁,舉步維艱要好得多啊……
「羊太傅繼承人選朕已有決意,若思可伴朕左右。」對於羊祜推薦的人選劉禪十分滿意,不是因為戴思的見識謀略,而是因其言行之中並沒有吹捧阿諛的成分,這一點可謂是難能可貴啊。
但撤軍一事並非容易,劉禪暗中傳授機宜與各方,授意其如何退兵。最為麻煩的是姜維一路人馬,佔據了河內,河東。這兩處仍有不少百姓聽聞漢軍屯駐而四方來投,如今漢軍要撤回中原,百姓唯有遷徙罷了。
但遷徙百姓遷延日月,更是浩大工程,在百姓盡數登船運送中原之前,漢軍不能露出半點退兵的跡象,否則以劉淵等人的智慧釘死了漢軍,想撤軍就難比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