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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帝王之業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無徵兆(上) 文 / 乾坤不動

    更新時間:2013-05-28

    「各族皆放眼於開國之封,以此求得封地領土擴張勢力,依我見解卻是未必如願。大單于有開國之心,漢人未必肯上罷干休,此戰若是遷延日久,不補充兵力如何能夠建功立業呢?」

    石勒之行動與常人不同,許多人是見眼前有利可圖便是伸手,可石勒明明知道可以等到匈奴開國之時邀賞,偏偏願意招募一些無甚出奇甚至是濫竽充數之輩來擴充勢力。

    這般行為在常人眼裡看不出什麼,可在王彌等深知石勒深淺之人眼中,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張賓聽罷手撚鬚髯甚是欣喜道:「初時賓亦擔心世龍你不肯貪圖小利,如今見了卻是放心。」

    此時二人攜手並肩步入府邸之內,落座之後眾人退卻,唯獨石勒,張賓二人。張賓乃是此地守將,自然是要上座,然無人之時張賓卻是步到客席向石勒行禮。原來自從石勒慧眼看中張賓不惜惹人非議也要將其提拔之後,張賓對於石勒的青睞有加也是投桃報李,以主奉之。

    匈奴大單于劉淵天之驕子,其餘各族英雄人物亦是無數,然張賓遍觀眾人唯有石勒這胡將軍可以成事,因此不論身份地位暗中成為了石勒最為信任的部署及幕僚。

    石勒對張賓也並非是以下屬視之,然張賓為人低調謙虛奉守禮節,無論怎樣想讓皆是垂首一旁。石勒亦非拘於小節之輩,也便聽之任之道:「我料居功待賞之輩這一戰必會一一推上前線,因此請命到你這裡協防,卻是不想漢人在此地也是發動攻勢,實乃天意啊。」

    張賓帶有幾分笑意道:「方纔得到消息,北營兵馬越黃河襲擊中原,卻是草草退回,我方黃河水師被漢軍追殺已然全軍覆滅矣。」

    看出這笑中有幾分蹊蹺,石勒心中一動道:「孟孫難道已有什麼計劃?」

    「知賓者主公也。」張賓臉色一正拱手道:「水師覆滅,漢人定是掉以輕心,我本是聯絡刁膺,張敬在此籌謀應對漢軍之策,想不到主公竟是前來,此乃天意也!」

    這刁膺,張敬都是文武雙全的人物,通過張賓引薦給石勒,皆是一般心思的效忠石勒。匈奴之主劉淵雖然統一了各方勢力,但各方勢力仍是以各部族的形態存在。張賓,張敬,刁膺在匈奴麾下供職,但擁有石勒私屬的身份,這並不衝突。

    石勒喜道:「孟孫有何妙計速速教我!」

    張賓走到石勒身旁附耳低語數刻之後石勒面帶喜色,隨即又沉吟片刻道:「此策雖秒,卻是要打開此地局勢,漢人得了便宜是進是退仍未可斷,孟孫你如何判定漢軍必定大舉進兵?」

    張賓換回正常的音量道:「漢軍如此反應必是早有打算,我等在河北立足未穩,又是淬不及防,雖是忽悠勝負實則人心浮躁,久必生亂!劉禪,姜維皆是工於算計,深不可測,就算那劉禪突然現身河北戰場也不足為奇!」

    石勒頷首表示贊同,雙目微微一瞇道:「如此說來陸氏兄弟必是舉兵在即,接下來這一戰攸關我族前途之事了!!」

    ……

    羊腸小路百轉千回,一文士拖著疲憊身軀靠在草叢中的一棵小樹旁氣喘細細,仰天觀星,正是亂軍之中幾乎丟了性命的漢朝使者諸葛京。本是計劃好在平原匯聚,然後返回中原。

    誰曾想匈奴無信無義竟是先一步的發動攻勢,辛苦召集的晉國殘兵頓時大敗虧輸,死傷無數。亂軍之中諸葛京跌落戰馬躲入山中避難,沒過多久又是晉兵與匈奴廝殺到了山上,唯有慌不擇路的逃脫。

    「我大漢算計匈奴,反倒是被匈奴人算計,真是可笑!」諸葛京平定心神心中思索近日發生之事,不由得一抹苦笑浮現,卻是覺得口乾唇裂。舔了舔了枯燥的嘴唇,唯有淡淡血味刺激。

    諸葛京動了動手臂腿腳,看看身上可是有自己未曾留意的傷勢,心中仍在思索道:「匈奴之輩果然是無信無義,姑且不論我大漢是否別有所圖,若是無這圖謀,怕是這一趟反倒是自取其辱了。」

    漢朝派遣使者請晉國殘部返回中原歸順大漢,這是試探匈奴的反應,擺明了要佔你匈奴的便宜。平心而論漢人以大國自居,匈奴等塞外各族不過是番邦附屬罷了,這般要求在這個時代是在平常不過了。

    不想匈奴之主劉淵聽聞漢使前來,便想利用漢使將河北的晉國殘部一掃而空,然後在與漢朝單打獨鬥,因此調集重兵佈防黃河北岸。漢人若是沒有防備,這一趟便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顏面聲威皆是難以挽回。

    匈奴一方也是同樣,若劉淵忍氣吞聲的答應了,卻是沒有這般的謀劃。此刻漢軍怕是已把鄴城團團包圍了。

    雙方皆是有心征服對手,更是不世梟雄,這一刻計謀算盡,倒是平分秋色之局面。但漢朝畢竟兵力強盛,匈奴卻是沒了水軍的便宜,加之初占河北之地人心未附,此刻作戰顯是內外交困,舉步維艱。

    「此刻想必青徐人馬已然抵達,但胡人既是搶先一步攻殺我等,沿岸必然有所準備……這個方向怕是難行,不如……」諸葛京雖是孤身一人遭逢兵劫,然此刻定下心來便顯露了驚人的判斷力。

    自己若是奔著青徐方向而去,不論前方戰事如何,遭遇匈奴兵馬的可能性都是極大。不說自己只是具備平常武藝罷了,就算是身經百戰的將領一個人想穿越敵軍大眾,而不被發現也是不可能的。

    伏路把關之小卒縱然不是什麼重要角色,但攔阻道路通傳消息還是相當有把握。唯有遠離戰場,才能慢慢的尋找生機,前途未卜,但總不能死路而行啊。

    歇夠了,諸葛京起身奮力向東而去,不敢走大道一路儘是挑選蜿蜒小路。只是道路彎曲,又並非直達東方,沿途少不了穿越樹林,橫穿道路等事。每每聽聞馬蹄聲響,人聲喧嘩,諸葛京便擇地藏身。

    野果溪水充飢只能夠保持不餓死的狀態,對於身上的刀傷以及大量消耗的氣力卻是沒什麼有效的補充。諸葛京心知時至此刻自己仍舊是大漢的使者,若是不能夠脫離河北,又或是找不到一線生機,即便死在這荒郊野外也絕對不能落在胡人手中。

    頭可斷,血可流,節不可辱!

    幾近正午,烈日炎炎,諸葛京藏身一處亂石堆中啃食野果,忽而聽聞胡人叫嚷,不由得心頭一震!

    「方纔穿行大道已是十分小心,難道是被人發現?!」連忙回想方才穿行大道之情景,諸葛京驚疑不定的向著,卻是側耳傾聽那不斷迫近的聲音。

    有叫喊聲同樣有兵刃交擊的聲音,諸葛京心中一動,偷偷探出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二十餘名胡人手持兵刃正在圍攻數名晉將,那晉將衣衫襤褸鎧甲早已是殘破不全,渾身浴血卻是仗劍揮刀,殺得胡人不斷斃命!

    「此等身手絕非無名之輩,但這幾人行蹤有洩,若是與之聯手……」諸葛京心知對方的身手定然是有官職在身的武將,可自己並沒有暴露行蹤,若是挺身而出,雖然增加了力量,卻也加大了藏匿的難度。

    一聲慘呼聽得清晰,諸葛京舉目看去只見晉將又是死了數人,僅存兩人奮力搏殺剩餘的五六名胡人。

    「拼了!」心裡暗叫一聲,諸葛京抽出隨身短刀快步衝向戰團,手中刀毫不猶豫的扎入一名胡人士兵的腰眼!

    「噗!」刀雖短,可扎得乃是要害之處,那胡人士兵根本沒想要到身後還有敵人,更是忙碌於眼前的拚殺,頓時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殺了一人諸葛京揮刀再砍,其他四名胡人士兵見狀皆是驚愕,頓時有兩人被晉將砍翻在地,另外兩人想跑卻是慢了半步,被諸葛京以及兩名晉將先後當場斬殺!郊野之中,斑斑血跡遍佈綠地之上,那兩名晉將氣喘吁吁的看著諸葛京道:「多謝先生相助,在下苟晞,孟觀,敢問先生大名?」

    諸葛京聞言仔細端詳二人苦笑道:「諸葛京苦尋二位不到,想不到今日卻是相逢。」

    孟觀與苟晞聞言微微皺眉,大量片刻方才道:「可是武侯之子,諸葛行宗?」

    諸葛京苦笑道:「正是,二位何以識得我名?」

    孟觀與苟晞相視一眼搖頭道:「一言難盡,此刻非是久留之地,先生可有去處?」

    諸葛京微微點頭道:「我朝大軍正與胡人激戰不知勝負,唯有向東尋海或有一線生機。」

    三人當下由諸葛京辨別方向連忙逃竄而去,沿途走走停停互相交談方才知道彼此的遭遇。原來苟晞與孟觀在擊退張方之後便率軍一路南下,遭到了匈奴麾下各部族的攔截不斷,幾番衝殺之後晉國殘部終究是不堪重負四散奔逃。

    其中苟晞與孟觀率領百餘人被胡人追殺已久,河北雖大卻是沒有二人容身之處,慌不擇路之下在此地又是被一小隊胡人兵士發現了行蹤。而諸葛京聞言也是歎息,自己本來也是想要尋找苟晞這一路兵馬的,只是未能成行罷了。

    現在想起來若是當時尋得苟晞等人,必然也是在平原城外一敗塗地了,那兒還有今日的相遇?

    ……

    返回鄴城匈奴大單于劉淵一臉不快,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匈奴之主,聽聞劉曜,劉爭等人匯報了戰況後也是再也沉不住氣了!踏足河北的漢軍雖然有不少被匈奴兵馬擊退,可仍然在鄴城北方匯聚成為了一路大軍!

    姜維率領雍涼精銳佔據河東,已讓匈奴損兵折將,河內城是什麼情況仍是沒有消息傳出來,如今關彝,北宮純等漢將聚集了步騎五六萬大肆屯駐,這又是一根芒刺!

    有這兩支漢軍站穩了腳跟,加上黃河水道完全被漢人控制,即便胡騎勢大,想全盤清理掉漢人也是要花費不小氣力的。更何況前往應付姜維的慕容,宇文兩部人馬還沒有抵達,北營方面劉伯根死於姜維手下,王彌與曹嶷也是灰頭土臉退回了河北,捎帶的還讓僅存的匈奴水軍全軍覆沒,沒一個是好消息!

    更重要的是人人感覺到了壓力,那是征討河北擊潰晉國時所不曾有過的。漢朝之強,怕是超乎了任何的意料之外。只是那北宮純麾下的數千西涼甲士,竟有抵擋數倍鐵騎衝殺的能力,便足以讓胡人不敢輕易出兵了。

    「永明!」劉淵看著劉曜,忽而叫道。

    劉曜聞言身軀一震,不敢怠慢上前幾步道:「在!」素來劉淵這個養父呼喚自己都是叫曜兒,如今卻是喊起了自己的字號。戰敗愧疚的劉曜心中顫抖,不覺竟是帶有幾分哽咽。

    「自孤收養你之時,便知你他日必是人中豪傑,可以輔佐孤成大事!」劉淵看著劉曜緩緩說道。

    劉曜心中一沉道:「曜兒無能,累戰累敗,讓父王失望了。」

    「嗯?」劉淵聞言臉色一沉,擺手斥道:「勝敗兵家常事,就算是孤也無常勝之理!豈可一時挫敗便意志消沉?如此心性怎配做我劉淵的孩兒!!」

    「這……!」劉曜眼眶含淚震驚的看著劉淵,一時哽咽說不出話來。

    劉淵起身負手道:「漢人早有算計,姜維膽大包天,為父要應對黃河沿岸漢軍無暇他顧,你可明白?」

    這一番話說得含蓄,可劉曜久在劉淵身側深知乃父心性,更兼是人種龍鳳如何不知道劉淵此刻的心情?塞外各族同心協力其戰力自是一時無二,可謂天下無敵。但攻取河北之後許多部族儀仗功勞等待封賞,此刻漢軍殺到不僅僅是河北百姓尚未歸心,就是匈奴麾下的各個部族也都是私心大起。

    不得不稱讚姜維選擇的時機恰到好處,只要漢軍踏足河北,劉淵便無法開國登基,內部的諸多事宜也就無法改革處理。而想要各族再如同攻取河北時的同心協力,卻是難上加難了。

    內部的階級資源還沒有系統明確的分配,各族又是對已經佔領的土地百姓垂涎三尺,此刻匈奴面臨的不僅僅是軍事上的調動,更要顧及各地的政務。在塞外各族管制各族人民這倒是簡單,可如今無數部族瓜分河北的資源還沒有分割清楚,又要執行統一的政策來治理百姓土地,一時間可謂是內外交困。

    此時作戰還看不出什麼端倪,但時間久了匈奴內部必然有所變化。漢軍若是能夠堅持到那個時候,等於匈奴輸了。因此劉淵要親自率領大軍掃蕩黃河沿岸的漢軍,同時卻是把另一項任務交給了劉曜。

    「兒臣這便前往壺關,等與慕容,宇文兩部人馬匯合,監督其與漢軍作戰,奪回河東!」劉曜深知劉淵最放心不下的乃是宇文,慕容這兩個鮮卑強大的部族。這兩個部族入侵河北時就立下了不少功勞,用計殺掉了馬隆等一干晉軍更是聲望大振。

    劉淵一直想通過前期的封賞來削弱這兩族的功勞,奈何宇文莫圭,慕容廆都不是尋常之輩,皆是放眼於匈奴立國後的形勢,因此一直不肯受封謙辭不斷。如今調動這兩族應對姜維,誠然是希望借兩族的能力擊退姜維,同時也可以削弱兩族的實力,以便他日的駕奴。

    但漢軍看樣子是動了真格,兵力仍是不斷增加的過程中。如果沒有一個擁有足夠智略與宇文莫圭,慕容廆周旋的親信監軍,劉淵也是不大放心這兩族在西線戰場長久作戰。

    「好,速去準備,為父相信你!」劉淵心知連番戰敗讓劉曜一時亂了心神,唯有給予其信心方能與宇文莫圭,慕容廆兩隻老狐狸周旋。

    劉曜備受鼓舞,當下領命而去,劉淵負手在宮中沉吟許久,不做動靜。

    「大王,東方傳來消息,晉國苟晞殘部已然覆滅,唯獨苟晞等人不知所蹤。」老臣劉宣步入內宮,拱手稟報外面剛剛傳來的消息。

    劉淵頷首道:「傳張方入鄴,孤要好生獎賞一番。」

    晉將張方歸順匈奴,乃是苟晞等一路兵馬提前覆滅的關鍵因素。就算張方未曾有過投靠匈奴的行徑,這一路晉軍實則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劉宣接著說道:「張賓等人傳來消息,漢青徐兵馬已被攔阻,目前尚無增兵跡象。」

    「哦?石勒推薦的好啊!」東線的戰況顯然在劉淵的意料之外,張賓與刁膺,張敬三人素來不被看好,手下的兵將也不過是普通兵馬,各地相繼被漢軍肆虐之時,這河北的東南一角竟是穩如泰山,劉淵不由得心情大悅!

    劉宣目中放光道:「石勒此刻想必也是抵達,我看此子並不簡單,可要多加留意?」

    身為劉淵的資深幕僚更是族內的耆老,劉宣眼光獨到更是精於算計。能夠讓各族兵馬彼此交融眾志成城,少不了此老的功勞。

    劉淵想了想道:「此子知曉韜光養晦確實不凡,其族不過小族,張賓等人雖是其舉薦,乃我匈奴官署,正可使之互相監督。傳令附近各族前往增援,使石勒,張賓伺機殲滅漢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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