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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帝王之業 第二百四十一章 鄴城之戰(上) 文 / 乾坤不動

    更新時間:2013-05-02

    「壺關竟然未能取下?若是關中真有如此多兵馬,就不會讓那王晃這般苦戰了。」石勒看著麾下十八騎之一的王陽,以及投靠匈奴的晉國將領公師蕃笑著說道。

    那王陽與公師蕃聯手襲擊壺關,眼看便要成功,卻是被祖逖兄弟前後兩支人馬衝殺的大敗。若不是晉軍無力追擊,恐怕兵力的折損要比現在嚴重多了,可即便是如此,這一戰也折損了三千餘人。

    石勒一部人馬只有不到萬人,餘下的一萬多名兵力都是公師蕃的漢人軍隊,這般敗仗損失的大部分都是漢人,公師蕃頗有不悅的道:「石族長不取鄴城也就罷了,壺關又是未能拿到手,這該如何是好?」

    早在匈奴死士在鄴都散佈月內滅掉晉國的謠言之時,公師蕃便接到了任命開始負責鄴都外圍的佈置,同時也開始暗中溝通匈奴之人,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這種事情不僅僅是公師蕃去做,實際上晉國大勢已去,至少是凶險的局勢下,有心者誰不偷偷的給自己留下後手以防不測?

    匈奴人退去大家便是相安無事,可一旦國家有了什麼閃失,事先與匈奴有了交情,自然也能保證自身的地位以及家族的生存。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你在做,我也在做,只是不讓司馬氏一族,以及晉帝知道就可以了。

    在匈奴兵馬出現之時,公師蕃也曾經想過捍衛晉國的安危,這種念頭很快便被另一種的想法取而代之。與其隨著晉國一切沉淪,為何不能追求更大的權力?

    清理鄴都外圍的晉軍,公師蕃可謂是十分賣命,各種手段盡數用上,這才讓晉國外圍的各路晉軍在不明就裡之時便稀里糊塗的沒了抵抗的力量。依照這樣的勢頭下去,那鄴城之內互相猜忌,人心惶恐,攻取下來也並不是沒有機會的。

    偏偏這石勒,大好機會就在眼前竟然無動於衷!如今奇襲壺關未竟全功,反而損兵折將,而鄴都之內想必也在此時穩定了些許的局勢,公師蕃想起來不由得火冒三丈,在心中壓著,可臉色上已是讓人看得出了。

    見公師蕃言語神態絲毫不把石勒放在眼裡,石勒麾下的夔安,劉鷹,王陽等人皆是怒容浮現,瞪視公師蕃。而公師蕃能夠策反大量的晉軍跟隨自己,自有其統御人心的手腕,身旁的漢人將領也是怒目相向,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公師大人乃是大單于的暗棋,石某不過是開路小卒罷了,攻擊壺關未能成功雖然意外,可若因此耽擱了大單于的事情,怕是你我都擔待不起。」石勒見公師蕃麾下的兵將經過一番敗績折了鋒銳,心中暗自冷笑,口中悠悠說著。

    公師蕃早就與匈奴大單于劉淵勾搭上了,對於石勒這般的中型部落的族中當然不放在眼內,此刻聞言心中一凜道:「壺關晉軍若是來自晉陽,數日之內鄴城外圍必有司馬氏的援軍,憑你我這點兵力如何能夠讓司馬攸小子坐守此地不得動彈?」

    對於接下來的戰略公師蕃心中也是有數,壺關是否拿下不過是一樁功勞而已,能否圍住鄴城讓司馬氏的掌權者無法脫困才是干係身家性命以及日後榮華富貴大好前程的關鍵所在。

    石勒道:「鄴城之中尚有兩萬晉兵,若是公師大人的情報無誤,晉人最後的戰力也只是如此。壺關方面的晉軍尚且不可估量,但若得知鄴城危機,全師回轉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公師蕃臉色仍是不善,奈何自己有意挑起爭執對方卻是毫不理會,這般的態度讓公師蕃一時也沒法更加露骨的挑釁。於是公師蕃道:「城中兵力我自然清楚,這一點絕對無誤,眼下你我並無後援,唯有兵分兩路。」

    「壺關,鄴城你我各負責其中一路,公師先生請選吧。」石勒見二人想法相同,頗有風度的道。

    壺關也好,鄴城也罷,都是不可或缺的作戰任務。選擇阻攔壺關的晉國援軍,還是圍困鄴城都不輕鬆,公師蕃本來還有些算計,此時見石勒擺出一副大方的姿態,頓時有所顧忌,沉思起來。

    晉陽的晉國兵馬足有四五萬人,若是傾力殺回,自己麾下不滿兩萬的兵力是否能夠抵擋得住?答案並不樂觀。可如果晉陽的晉軍沒有全軍回援的能力,這一路的負擔相對要小得多了。

    負擔小了,可功勞上又要怎樣去衡量呢?圍困鄴城也要面臨很多變數,司馬攸小兒堅守不出事情就簡單了,但若傾巢而出,自己麾下的兵將攝於晉國餘威能否敢於面對舊主作戰也是未知之數啊……

    「你我兵力皆是不多,此番作戰當有期限,不知大單于援軍幾時可到?」公師蕃在片刻沉吟之後張口問道。

    石勒兩手一攤道:「臨行之前並未聽到有相關安排,平原方面雖然已經有人前去通知,想必也要耗費不少時日。公師大人難道對於兩處都沒有把握麼?」

    此話一出,四周匈奴兵將都是面露得意之色,方才被你漢人小覷,如今石勒輕描淡寫的已然扳回了局勢不說,反而更壓住了公師蕃的氣焰。

    「哦?難道石族長有信心長期圍困晉軍麼?」公師蕃心知對方並非善類,此刻反問起來,雖然仍是處於下風,但卻有了反擊的機會。

    石勒笑道:「石某奉命而來,就算不敵也要拼到最後一刻!至於要多少時間,抑或是最後的結果如何,並不在石某的考慮範圍之內。」

    見石勒這般口氣,公師蕃倒是嘿然笑道:「我公師蕃既投身大單于,便當犬馬之勞,壺關方面交給我了!走!」有了決定,公師蕃帶著麾下兵將向壺關方向而去,竟是多一刻也不留!

    「此人怕是比想像的更難應付!」石勒回頭看了看遠方的鄴城,歎了口氣,便開始著手安排圍困鄴城的戰術。

    鄴城攸關晉帝司馬攸的何去何從,公師蕃雖是急於立功在匈奴軍中奪取一席之地,可如此重要的干係,自己麾下又都是剛剛反水的兵將,若是面對一國之主,多半是難以下手的。

    因此這般重要的事情還是交給匈奴人自己去做比較好,而抵擋壺關的晉軍雖然也是困難重重,可畢竟晉國援軍的數量仍是未知之數,顯然還有緩和的餘地。

    「哼!石勒小兒沒有一句實話,若是後方沒有援軍,你會如此安穩麼!?」心中冷笑,公師蕃率領麾下兵將,並且調集在附近的兵馬聚集一處,殺奔晉陽城去!

    行至半途忽而前方留守的兵將前來稟報,那壺關的晉軍始終毫無動靜,公師蕃聞言不由得暗自點頭。就算壺關之內有晉陽的援軍撐腰,然壺關本身的晉軍經過一番大戰之後損失殆盡,必然削弱了晉國援軍的戰鬥力。

    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以及保持壺關的安全,晉國援軍必然要分兵留守,如此能夠出擊的兵力便更是少了。

    一夜的鏖戰,公師蕃繼續使數百軍卒在壺關附近監視晉軍的動向,自己整頓萬餘人馬擇地安營,埋鍋造飯。兵將們奮戰一夜,飢腸轆轆,睏倦無比,趁著壺關晉軍尚無動作抓緊時間休息才是首要之任。

    這公師蕃也是善於用兵之人,退兵的途中便派遣數百卒返身箭矢壺關晉軍。如今瞭解了壺關的動向,一切便有條不紊的展開了。

    「將軍,匈奴人看守鄴城真的牢靠麼?」大將徐輝經過一夜大戰仍是精神不減,來到公師蕃營帳中道出自己的疑慮。

    公師蕃略帶幾分疲憊道:「這一點無須擔心,那石勒雖然兵少,但頗富謀略。鄴都之內司馬氏早就亂了心神,多半拿不出什麼像樣的主意,這晉國算是滅了!」

    見公師蕃十拿九穩的樣子,徐輝微微皺眉道:「莫非城中也有我方之人?!」

    公師蕃面帶得色道:「與大單于有來往的,並非我一人。只要匈奴大軍壓城,我相信城內必然有人頂不住壓力而獻城。司馬氏對於朝堂以及軍隊的控制力已然十分有限,妄想在城中躲避刀槍不過是坐以待斃罷了。」

    「怪不得將軍選擇壺關這一方向,形勢要好過鄴城許多。」徐輝乃是公師蕃的心腹將領,善於用兵作戰,聽公師蕃所言便明白其用意了。

    鄴城繼續守下去只是等死,若是出城一戰或許還有幾分生機。那晉帝司馬攸不過中平之才,朝中群臣軍中將領也是三心二意者居多。只是朝堂之上仍有睿智之人,帝王左右也不缺乏遠見之輩。

    這些人雖不能匡扶社稷,但在這個時候說動晉帝司馬攸出城一戰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壺關,平原這東西兩方的重要城池都面臨戰事,而鄴都附近的城縣更是被公師蕃掃蕩一空,早就沒了駐守的兵力。這樣的形勢下,只要能夠認清現實,做出出戰的選擇對於晉帝來講並不是什麼難事兒。

    鄴城內還能聚集多少兵力,這些兵力的戰鬥力又是怎樣,公師蕃是最清楚的。鄴城內的晉軍出城一戰的可能性遠大於晉陽兵馬全師回援。既然這樣,選擇壺關而放棄鄴城便在情理之中了。

    「只要半日的光景,大軍便足以恢復戰力,那時我陳兵壺關之下,屯駐交通要路守營不出。除非有兩倍以上的兵力,否則想要救援鄴城便是癡心妄想!」公師蕃一手拍在桌案上,甚是滿意自己的計劃。

    飯香傳來,公師蕃與徐輝都是腹中作響,二人雖是統帥精力勝於常人,可一夜激戰也是早已腹內空空。

    正要吩咐軍卒端上飯食,忽而營外一陣大亂,喊殺聲震天傳來!!

    「嗯!?不好!」公師蕃與徐輝對視一眼皆是看出對方眼中的震驚,幾乎同時起身來不及穿上鎧甲,抄起一旁的兵器便衝出營帳一看究竟!

    「將軍不好了!不知何處殺來的晉軍,兄弟們都在休息來不及整隊……」營外的副將見到公師蕃出來連忙稟報道。

    公師蕃顧不上險些與那副將撞在一起,手一揮道:「迅速聚集兵馬,開始反擊!」

    不清楚對方的兵力,但公師蕃也不是輕易認輸的人。聚集兵力原地展開反擊可謂是行險一搏,如果對方兵力不多此舉便可轉危為安,但若對方兵力頗多,倒是讓自家兵力折損的更是多了。

    只是眼下這般時候沒有弄清形勢,四處亂跑更容易被人算計,倒不如聚集兵將看清形勢再作打算。

    那晉軍勇猛無比,銳氣正盛,在營盤內往來衝殺看似雜亂無章,實則另有奧妙,竟把大半的叛軍殺得七零八落難以形成有效的匯聚。

    「此乃騎兵戰法,用在步兵身上,真乃將才也!」叛將徐輝率領三四百親兵組織兵將反擊,見到對方施展的戰法不由得驚呼道!

    「叛國逆賊見識不差!」一聲喝猛地傳來,晉國大將祖逖躍馬挺槍猛然殺來!

    徐輝暗自震驚,手中大刀不敢怠慢虎虎生風迎著對方攻勢。與此同時乞活軍兵馬也同時殺到,四面開殺把徐輝這一干四五百人圍在當中短兵相接!

    原來在壺關之下祖逖見敵軍退走,心繫鄴城動靜又怕敵軍捲土重來,於是便與弟弟祖約帶著三千乞活軍一千精銳晉軍悄然繞路離開戰場並沒有回到壺關。那公師蕃的數百兵卒乃是逃命到半途硬生生奉命折返,對於祖逖這一支人馬的動向自然是來不及見到的。

    那壺關城門一關,看起來也就是那個樣子,誰也想不到其中近半數的兵力早被祖逖帶走了。

    祖逖嘗試前往鄴城,並使弟弟祖約親自哨探前方動靜。在靠近鄴城外圍的途中發現匈奴騎兵的蹤跡,不敢停留唯有折返。那哨探的範圍如此之大,顯然匈奴人還沒有佔據鄴城。

    祖逖兄弟正頭疼如何能夠解除鄴城的包圍,不想探馬卻發現了公師蕃這一路人馬去而復返。

    祖逖何等聰明,一眼便看出公師蕃這般行動必然有所圖謀。因此率軍遠遠潛伏,直到叛軍營中升起炊煙,方才率軍悄然殺來。負責守護營帳的叛軍雖然有所差距,然營中將士都是正在休息,等眾人爬起來早已時為時已晚。

    叛軍將士若是未曾休息,還能憑借一股心氣兒奮力拚殺。可是在營中懈怠許久,聞著飯香,此時遭遇敵襲誰還有心思抵抗?祖逖心知對方兵多,便以騎兵的戰法突入營中,憑借軍隊的快速衝鋒往來衝殺不斷,使得叛軍局勢大亂。

    可一陣衝殺之後,赫然發現部分叛軍開始被組織起來抵抗,祖逖在陣中搜尋一番便盯上了這叛將徐輝。

    刀槍並舉,殺得難解難分,然祖逖心存必殺之意槍槍凶狠無比。徐輝見祖逖兇猛,四周更是越來越多的晉軍,心中打怵便欲脫身。不想撇了祖逖,卻是被一留心許久的祖約從斜刺中殺出,一槍戳翻馬下被乞活軍步卒上前亂刀瞭解了性命……

    徐輝一死,方有起色的叛軍頓時又是瓦解,其程度更甚之前。祖逖見了大喜,與祖約各自引兵衝殺放火,可憐一萬多名叛軍此時毫無鬥志開始崩潰。那公師蕃見了心中一痛,雙眼噴火!

    在匈奴勢力中想混出頭臉,必然要有自己的實力。如今這些肯追隨自己的叛軍,便是公師蕃立足匈奴各方勢力的根本。眼看一場突襲就毀了自己的根本,公師蕃如何不怒!?

    「嗯!?此子不是昨夜晉軍領兵之人!?」見是祖逖,公師蕃不由得更是火冒三丈,怒髮衝冠!

    這明明就是壺關之內的晉國援軍,為何前方的數百名兵卒竟說其身在壺關之中?

    兩軍對壘,情報上有了這樣的誤差,這一仗可謂是敗得不冤枉啊……雖說是投靠了匈奴,可叛軍的出身也是晉兵。突如其來的渾水摸魚,內外夾擊倒還算是在行,但如此局勢下讓這些兵將挺身硬拚,倒是不現實了。

    「可惡啊!撤!」公師蕃心中萬般不捨,但大勢已去唯有下令退兵待日後捲土重來。

    祖逖見公師蕃四周兵力頗多,也不去追趕,而是率領乞活軍撲殺小股的叛軍。一支軍隊獲得了勝利,士氣以及兵士的精神狀態便有了很大的提升。戰場之上的信任,默契,嫻熟程度以及格鬥技巧都會有所提高。

    若是長期獲勝下去,便是所謂的精銳之兵!

    祖逖麾下的乞活軍遠未達到精銳的程度,但連續的勝利讓這些乞活軍也是得到了各方面的提高。

    祖逖不願意過多的折損兵力,因為鄴城外圍那才是匈奴真正的實力。無論公師蕃有多狡猾,但終究其麾下的兵士仍是擺脫不了晉國兵將的劣性。這樣的軍隊遇到了祖逖,只有失敗而已。

    大戰之後,只餘下的遍地屍首以及殘破的營帳。被戰火灼燒的大地一片血紅,黑黢黢的旗幟車仗隨處可見。

    而祖逖的乞活軍再一次的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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