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27
傾盡全國之力發兵,晉國上下士氣高昂,世家豪門拿出了不少家產支援前線,對於前方戰事的關注程度遠非昔日可比。雖說是晉帝下詔徵集錢糧輜重,但事先不得到世家集團的認可,又如何得到響應?
經手錢糧輜重的官吏,大都是素來不被人待見的耿直之輩。這些人一心為公,不徇私情,因此在朝中地位不高,常年被人排擠打壓。如今各大世家都有捐獻,自然不希望自己的錢財被人中飽私囊,經過晉帝司馬攸一番調解,終是選擇了這些正直之士們登場。
若是依照往常的慣例,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世家願意響應此舉了。
河內王司馬胄親自監督各路人馬後續的錢糧的置辦,日夜不歇廢寢忘食。上面如此態度,底下的晉國文武官吏更是玩命的工作,一時倒是大有全國上下一心的勢頭。
晉國皇宮之內司馬炎看著這幾日的周章頗為振奮,河北難得有此同心協力之機,與中原一戰鹿死誰手仍未可知!
「陛下!前方傳來捷報,濮陽已經攻克,斬殺漢朝大將上官準,梁正,柳初等十餘人,目前我軍已然佔據濮陽城!」何曾滿面紅光的步入殿中躬身施禮,將前捷報呈上。
「哦?這麼快就有戰果!?」晉帝司馬炎在座正與群臣商談,聞訊面露喜色,對於這好消息十分的受用。
在場文武聽說攻佔了濮陽也是歡聲一片,發自內心的振奮鼓舞一時倒也忘記了這是在什麼場合。好在晉帝司馬攸同樣歡欣,並未引以為意,打開戰報仔細閱讀起來。
何曾見晉帝讀得仔細,心中也是高興,不過眼光若有若無的總是去掃衛瓘。二人的政見不同,陛下採納了自己的政見而獲勝,有此便可顯現對方是錯誤的。這是一場勝利,不只勝利的是晉國,同樣也是何氏一方。
但陛下只是採納了政見,並沒有公佈擇後的人選,這讓何曾的心裡很不踏實。就算今日得寵,然他日被衛家女上位,自己這一派終究是要遭到打壓的,行事也不得不收斂小心謹慎起來。
但若是陛下挑選了自己家中的女子,以何家富可敵國的財勢,配上如此堅實可靠的大山,豈不是永世興旺?
正在想著,此時晉帝司馬攸已然讀完戰報,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歡喜之色道:「初戰告捷,朕甚欣慰,看來中原故土大有可能一舉奪回!傳朕旨意,犒賞三軍,激勵士卒,再接再厲,朕將親至濮陽助陣!」
何曾笑道:「若無陛下英明決策,我大晉也無今日之希望,皆是陛下功勞啊!」
身為朝中一派之首,何曾如此言語,其朋黨子弟更是紛紛上前道賀恭維,其中難免說了讚頌晉帝與何曾話語,隱隱貶低著保守一派。前方得勝衛瓘也是高興,諸如榮晦等跳樑小丑根本不值一哂,見狀也不爭執,道賀之後便先行退下了。
司馬攸見狀也沒有多言,衛瓘乃是朝廷支柱,避開這等場合也是減少麻煩,避免敗壞了今日大勝的興致。
「濮陽大勝,其餘幾處狀況如何?」晉帝司馬攸並未忘記其他幾路人馬,於是問道。
何曾笑道:「孟將軍在官渡激戰,漢將齊萬年損兵折將閉門不出;馬隆將軍率領疑兵屯駐邊界,徐州漢軍緊張萬分,各地戰略都算成功。只是……」
說到這裡何曾笑容收斂,微微停頓一下,看了一眼晉帝司馬攸的表情,未敢繼續言語。
晉帝司馬攸聽得正是入神,見狀反倒是不以為意道:「勝負乃兵家常事,何老但說無妨。」
見晉帝沒有不悅之色,何曾方才放心道:「只是漢軍反擊也是犀利,黃河水戰我方折損不少戰船,這一階段在水面上只能採取守勢,對於黃河南北運輸多有不便。」
前方晉軍接連發招,那衛將軍馬隆以疑兵屯駐青徐交界之地,漢軍不知有詐只是小心應對。實際上北海晉軍早已分出一批人馬前往濮陽匯聚,一則參與濮陽之戰,二則準備發兵中原!餘下各處都算宛城戰略,唯有水面上一番鏖戰倒是晉國水軍吃了大虧。
晉帝司馬攸倒是神色自如道:「我大晉水軍成立時間尚短,採取守勢也不無不可,同在犒賞之列!」
「是!」何曾聞言大喜,緩步退了出去,安排相關事宜。
在場文武見狀無不稱頌晉帝司馬攸之明鑒,漢人水師乃是兼容了當年聞名天下的江東水軍,其水面作戰能力以及戰船的性能都要強國晉人。因此黃河之戰晉人雖然在陸地上取得成績,但水上硬仗卻仍是輸給了漢人。
好在此舉不過是改變了晉國水軍的作戰形態,對整個形勢的影響並不算大,誰主沉浮還是要看接下來的中原大戰!
「今日之勝乃是諸位卿家協力共進之結果,朕與諸位卿家共勉!」晉帝司馬炎放聲大笑,看著群臣好不歡喜。
即日皇宮之中設宴大肆款待文武群臣,君臣把酒言歡甚是快樂自是不提。
酒宴之後群臣散去,晉帝司馬攸帶有幾分醉色前往寢宮,召裴秀前去相見。不多時裴秀趕至,卻見晉帝正容等待多時。
「季彥所獻之策甚是奧妙,初戰告捷季彥籌劃之功不可末也。」晉帝司馬攸看著裴秀早沒了往日的反感,反倒是情形自己把裴秀拉回朝中一事。若非如此,這南征之戰略籌劃未必如此順風順水。
裴秀拱手道:「陛下聖明,廣納諫言,方有今日大勝,臣綿薄之力不足道哉。」
「哈哈哈哈!季彥不必自謙,今日本不應召卿前來,只是思慮漢人必然反映激烈,是以詢問後續安排以安朕心。」晉帝司馬攸也不遮掩心中憂慮,坦然說道。
晉軍突然發動攻勢奪取濮陽,接下來晉人自然是士氣十足,但漢軍之反撲必然厲害無比。若是禁不住漢軍之反撲,這一戰勝了反而是敗了,整個南征的計劃就此付之東流,與漢朝之間也再無任何迴旋緩衝的餘地了。
每每想到這裡晉帝司馬攸這心中便是不托底,一場勝利確實成功,但若是因此小覷漢軍付出的必將是血之教訓。前方軍略早已安排下去,把裴秀叫來也就是讓裴秀分析局勢,自己也好安心入眠。
裴秀頷首道:「陛下言之有理,漢人之反撲確實難以忽視。不過前方將領早有應對之法,想來倒是不必十分擔心。」
「哦?季彥何以斷定前方不須擔憂?」晉帝司馬攸聞言大喜連忙問道,心中也是充滿了好奇。
裴秀微微笑道:「漢人調度皆在劉禪,姜維臥病在床並無大用,從川中調撥中原之事,必然遷延時間。因此我方火速進兵當收奇兵之效,使漢人不及增援取得大勝!」
「諸葛瞻熟讀兵書,精通兵法,甫至許昌必然分撥人馬。分撥之軍尚未抵達,形勢已然生變,再想聚集大軍反攻非是一時三刻,這便是我軍發兵之最佳契機,打一個措手不及!」
「因此臣言前方就算不勝,也絕無敗局,還請陛下寬心便是。」裴秀一口氣說了許多,對形勢確實看得通透。
晉帝司馬攸聽的連連點頭道:「如此一說朕便安心了,嗯……」
盡情飲酒,又是心中安穩,倦意襲來司馬攸倒是有些困了。可見裴秀仍是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禁心中一動道:「此處只有朕與季彥,有話但說無妨。」
裴秀沉聲道:「此番開戰攸關國家興亡,陛下乃是開國之君,切勿懈怠啊!」
「嗯?你是說軍中錢糧一事?」晉帝司馬攸也是聰慧之人,見裴秀臉有憂色不由問道。
「出戰之前勝負未知,人人心懷緊張所以協力並肩,如今大勝各方難免有所鬆懈。軍支錢糧那是軍中脈門所在,前方每一戰皆是生死之戰,若影響了軍心士氣,恐怕難以挽回啊!」裴秀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個朝廷的官僚作風自己清楚得很,若是敗了必然大家繼續努力,可若是勝了倒是內部容易發生問題。
司馬攸思索片刻道:「愛卿所言正是,朕即刻下旨督促,凡是敢貪墨軍資之輩,盡數斬之不赦!」
……
文虎率領一萬五千人馬趕赴濮陽馳援,行至半途前方訊息傳來。晉軍集合數萬人馬猛攻濮陽一夜一日,城中兵將被困奮力抵禦。然被晉軍奇襲之後,城頭防禦工事早已被破壞不少,加上晉軍不惜兵力奮力衝擊不斷,而漢軍大半帶傷衣甲不全,又是持續奮戰不曾歇息。
終於是在前些時候被晉軍攻破城池,濮陽就此失守。漢軍大將上官準早早因為傷勢而死於府中,而梁正率領參與漢軍在巷戰中負隅頑抗,最後殺身報國。連那前去支援的漢將柳初,也在半途被晉人攔截所斬殺……
經此一戰漢軍折損大將無數,兵力兩萬餘人濮陽失守,可謂損失慘重!
聽聞噩耗文虎怔在當場幾乎不敢相信,濮陽兵精糧足城牆堅固,晉人一天一夜就攻陷了濮陽,究竟動用了多少人馬?
文虎乃是軍中宿將,自然清楚梁正的能力如何,更是明白濮陽對於中原的重要性。一旦佔據濮陽城,晉軍可以肆無忌憚的挺進中原,與北海連成一片,那時候想把晉軍趕回河北恐怕就不容易了。
若非此城如此重要,當初司馬炎意圖返回河北時,怎會留下兵將守衛濮陽?只不過是不得人心,江統獻城罷了,否則如今的形勢卻又是有所不同了。
官渡方面的軍情此時也是傳來,齊萬年率軍迎擊晉軍,不想反而被晉軍伏擊,大敗之下只能固守要塞不出。官渡乃是許昌門戶,更是通往中原的康莊大道,其重要性不下於濮陽,甚至猶在濮陽之上。
兩方吃緊文虎一時倒是六神無主,拿捏不定如何應對。晉人攻勢迅捷,好似雷霆讓人防不勝防,此時漢軍如何應對便成為了關鍵之舉!
唯恐晉人趁勢進兵,文虎率眾前往緊要之處安營紮寨見識濮陽晉軍動作,另外派遣人手火速趕回許昌通傳前方之事。
許昌城中諸葛瞻剛剛歇息好了,便收到了噩耗,頓時身軀一震怒上眉山,喝道:「晉人欺我太甚,此仇不報,諸葛瞻誓不為人!!」
江統等人連忙勸道:「將軍不可動怒,當務之急乃是重整旗鼓,勿讓晉軍得寸進尺才是!」
諸葛瞻仍是一臉怒色,語態卻是緩和幾分道:「鎖定濮陽與官渡作為突破,晉人志在中原也!在某看來此計雖然不差,但未必無懈可擊,想破晉人並非沒有辦法。」
見諸葛瞻信心十足,劉汴問道:「將軍有何妙計?」
諸葛瞻冷笑道:「晉人之舉看似威力無比,實則暗藏危機。自古以來臣屬出錢財供給國家征戰之事未曾有之,我料此舉難以持久,由此入手形勢當有所不同。」
「來人啊,傳我軍令!」諸葛瞻一聲呼喊,文武分列兩旁等待。
「著文虎退保陳留,派出使者要回我方陣亡將領之屍身好生運回許都。」諸葛瞻坐在大堂之上自有一股讓人懾服的威風。
「是!」
「官渡乃咽喉之地,不可有失,傳令柳隱,姜聰各引所部前去救援。」
「遵命!」
「晉人跨河作戰,水軍乃重中之中,調集江南水師入海至黃河,一路留在海口斷北海與河北之聯繫,一路深入黃河痛擊晉國戰船!沿途州郡一應補給俱全,不可怠慢!違令者斬!」
「得令!」
「使徐州姜勝試探北海晉軍虛實,必要時攻拔北海藉以牽制濮陽晉軍!」諸葛瞻思忖片刻,又是下了一令。濮陽與北海連成一線,必然一處實一處虛,使徐州軍團試探,無論勝敗都有足夠資本自保。
江統道:「晉人若出濮陽比奔陳留,陳留有羅,文兩位將軍,但晉軍勢大,可需增兵?」
劉汴也跟著道:「晉人在濮陽立足未穩,將軍可有反攻之計?」
晉人剛剛拿下濮陽,乃是經過一番激戰,正在休整安頓期間,若是漢軍火速殺去,晉人必然難有充分的準備,這倒也是一個發兵的好時機。
諸葛瞻冷笑道:「我料晉人絕對不敢出濮陽,否則諸葛瞻便讓晉人死無葬身之地!至於反攻之策恐怕正中晉軍下懷,既然決定持久對戰,只需守護各處便可。」
「哦?下官明白了……」劉汴聞言一愣,旋即心中一動明白了諸葛瞻的用心所在。
晉人聚集全國上下的力量,如此消耗各大世家的錢糧,乃是因為國家本身力量不足所致。如此的情形在短時間內無懈可擊,可時間一旦久了,大軍所消耗的錢糧就算是各個世家豪族,又有多少捨得無休止的供應下去?
而且晉國境內的民生農業在大戰的拖累下必然也無法取得發展,情況只會一天比一天糟糕。因此晉人的算盤必然是速戰速決,而漢人則是拖延戰事才會有利可圖。
漢之優勢在於國力強盛,中原兵力不能反擊晉人,可以從其他所在調配兵力北上支援。朝野人心惶惶不假,但只要守得住一時,看到晉人無甚作為,朝野自然安心,不會再有異動。
皆是晉國外部毫無進展,內部卻是開始不穩,反倒是漢朝趨於穩定,兵力也是集結完畢。那個時候若是反擊,晉軍恐怕只能慘敗收場了。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諸葛瞻這一招短期來看是無力報濮陽之仇,實際上乃是把晉人逼到了絕路!
諸葛武侯之後,豈是浪得虛名?
江統此時也道:「晉人有備而來,不可不防,穩住形勢也好平定內部之患,安撫眾心。只是眼下之事,是否要稟報給大將軍知曉?」
大將軍姜維臥病在床靜養,濮陽之失不知道會對姜維造成何種的打擊,更何況那戰死的上官準與梁正都與姜維情同手足,相交幾十年之好友。雙重打擊之下,如果姜維再有什麼意外,恐怕整個中原都不得安寧了。
諸葛瞻搖頭道:「目前此事不宜使大將軍得知,他日若有怪罪諸葛瞻一肩擔起便是。遼東人馬潛藏已久,海面既被晉人截斷,補給乃是難題。可傳令遼東人馬攻打高句麗,切忌不可洩露行蹤被晉人察覺,待機會到來便在其後方大幹一場!」
從始自終黃崇皆是不言不語,此時見諸葛瞻分撥已定,於是張口道:「若是立即發動遼東人馬,晉人必然不敢繼續前進,此舉便可解中原之厄。強求持久對峙,恐怕多有不妥,還請將軍三思而行!」
諸葛瞻思忖片刻道:「得王戎之助遼東之亂未必能夠牽扯晉人精力,過早暴露並非良機。我此舉雖有冒險,卻勝算頗大,就算晉人看出門道也是難以破局。若不能借此戰拖垮晉國,諸葛瞻如何面對喪生的兵將?」
……
遙遠的印州,一處港口忽然緊張起來,遠端海域上無數造型獨特的艦船緩緩駛來。港口附近的百姓軍卒都是翹首觀看,不過片刻便亂作一團,連忙去通報官府。附近駐守的幾艘漢國大海船更是急急出動,前去探聽這船隊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