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15
鄴都,晉國帝都。
晉帝司馬攸緊急召見城中文武商議漢軍侵襲北海之事。
漢軍不動聲色的忽然發兵北海,甚至連濮陽的駐軍也不顧一切的東下,此舉雖在意料之中,可規模以及力度卻在預想之外。而且不僅僅是北海,河內方面也有消息飛報而來,那漢軍大將柳隱,文虎赫然率軍越過黃河,試圖攻擊河內!
東西兩側同時遭到漢軍進攻,這與之前晉人所設想的情況完全不同。漢人把晉使踢回北岸,根本就沒想過所謂的和平共處,一切不過是為這一次的北伐做準備。
不過那漢帝劉禪不在許昌,姜維這三軍統帥則是坐鎮許昌,漢軍發兵東西似乎並沒有出盡全力。
對方有所保留,晉帝司馬攸卻是不能有所保留。國力差距**裸的擺在面前,調集國內精兵猛將奔赴戰場刻不容緩!
在一番緊急商議之後,晉帝司馬攸派遣河內王司馬攸率領兩萬并州人馬火速趕赴西方戰場支援,務必保住河內,使漢軍無功而返;驃騎大將軍衛瓘統兵兩萬準備反撲濮陽,借此來使漢軍首尾不得兼顧也;征南大將軍胡烈統兵兩萬人前往東方戰場,時刻準備支援北海;鎮軍大將軍胡廣坐鎮平原籌集兵力,為各路人馬之後繼。
晉國建立至今不過六十天,此番漢軍大舉進犯乃是晉國的第一次作戰,文武兵將皆是信心十足,精神飽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晉國雖弱卻也是承接了魏國之殘餘兵力,實力非同一般。
各路人馬緊急調動,民間百姓議論紛紛,有人期盼,有人惶恐。剛剛穩定了一個多月,便面臨漢人的侵襲,這讓百姓們本以逐漸平復的心情再起波瀾。
分撥已定,晉帝司馬攸仍是焦慮不安。漢人之手段自己雖然未曾在前線親眼見識過,但國內文武都是早已見識的了。突如其來的打擊不論勝負,都代表漢朝對待晉國並不友善,甚至早有了吞併之心。
晉國需要時間恢復國內的生產力,方有機會與漢人一較高下。若是漢帝拼著中原地帶的元氣一傷再傷而不顧,非要平定河北一統華夏,那麼作為晉帝的自己也只有奮力迎戰,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
若是當初繼承父親晉公之位的是自己,是否會做的比兄長要好一些呢?或是更差?!
……
遼東之異族毫無動靜,而晉國的使臣車隊也離開了異族領地。漢軍遠遠哨探得清楚,並沒有排出兵馬繼續攻擊晉軍。看晉國使臣在異族過了一夜,便可推測這一次雙方相談甚歡。
王戎很是不捨,又不得不承認裴秀所言極是。自己的處境看似佔據優勢,實際上不過仰人鼻息。晉帝送還了一家老小是誠意,更是對王戎的考驗。若是王戎不識大體,把家人留在身邊,那麼晉國與其的合作不用說自然是毫無進展。
因此王戎把家小送入鄴都為質,借此來表示自己的誠意於對晉國的忠誠,如此方能讓雙方精誠合作,共同對抗漢軍!
成功搞定了遼東局勢,裴秀心情沒有絲毫的放鬆。自己醞釀許久的效仿漢朝改革一事仍是毫無頭緒,連燕王司馬機都不願意參與這趟渾水,在朝中之阻力更加的讓人望而生畏了。
若是燕王有所鬆動,倒是可以利用遼東之地利位置,與王戎對塞外的熟悉進行嘗試……
一抬頭,已然到了分手之時。燕王司馬機上前與裴秀等人一一話別,對於先前二人迷言之事,隻字未提,這也證明了裴秀之設想在遼東確實是難以實施。
待裴秀等人離開後,燕王司馬機與積弩將軍孟觀興奮異常!聯合王戎的四萬異族軍隊,眼前的漢軍還有幾天好日子可以過了?
「雙方既達成同盟,可盡快出兵,以求攻其不備!」積弩將軍孟觀興奮的說道,對於接下來的遼東之戰甚是樂觀。
燕王司馬機略帶幾分遲疑道:「陛下尚未有消息傳回,此時貿然聯合王戎發兵,似乎於章程不合?」
孟觀笑道:「漢人採取觀望態勢,近日必然派遣使者前往王戎營中打探消息。此乃天賜良機,以燕王之睿智當知戰機難覓!」
漢人不清楚晉人於王戎的關係進展到了何種程度,派遣使者打聽與分化提高價碼乃是必行之事。從此間返回鄴都,再快馬將消息傳回,這時間便是匆匆流走。待確定了陛下的態度,漢人恐怕也端詳出了晉人於王戎聯合的事情。
在沒有聖命之下行事雖然有些不妥,可眼前之大好戰機確實誘人啊!!
「你之意是將計就計?」燕王司馬機靈機一動道。
孟觀點頭道:「只要王戎配合,擊破漢軍並非難事。只要瞞過漢人耳目,派遣使者偷偷入異族營地先行籌劃一番,漢人必然中計!」
燕王司馬機聞言頗有同感的道:「此計雖妙,那王戎肯配合麼?」
畢竟雙方剛剛達成同盟,但意向還沒有傳回晉帝那裡,對於王戎的正式封賞仍沒到位。這個時候王戎還沒有拿到應得的認同與文書,就要求王戎與漢人決裂,這般做法就算是換做自己,也會思慮是否有被晉人算計的嫌疑。
畢竟晉人的允諾還沒有兌現,甚至晉帝還沒有正式下旨承認,這邊已然與漢人翻臉,對於異族來說無疑是鋌而走險的一招棋。
「燕王擔憂不無道理,不過末將認為王戎已然將家屬送往鄴城,此事變數不大,絕對可以一試!」積弩將軍孟觀心思縝密,一番說辭打消了燕王最後的疑慮。
「不錯,事不宜遲此事就交給孟將軍去做了!本王派人暗中調集兵力,準備將漢軍連根拔起!!」燕王司馬機聞言微微點頭道,眼中帶有歡喜之色。
半日之後,果然如同積弩將軍孟觀所料,漢軍派出了三千餘人的軍隊護送使者趕赴異族營地。
前一次漢軍對晉人實施了軍事打擊,這一次漢軍自然也要有所防範。晉軍方面為求營造氣氛,燕王司馬機親自率軍萬人前來攔截。卻是遭遇了漢軍後方的大部人馬,雙方又是一場激戰。
那使者進入異族大營不過是片刻事情,可營外的激戰卻是死傷狼藉。好在晉軍無意多做糾纏,見無法攔阻隨即撤軍。而漢軍同樣以保護道路為主,也不去追擊晉軍避免節外生枝。
漢家使臣進入王帳之內,見那王戎仍是老樣子團座在大椅上,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見王戎的態度沒有什麼變化,漢家使臣微微寬心,躬身道:「此番前來拜見大王,乃是為前日之事……」
……
河內之戰將至尾聲,晉軍之反應迅捷,而且援兵不斷,這大出漢軍之意料。文虎與柳隱拚殺多時,見兩軍旗鼓相當,心中便有了退兵之意。
此番陛下設計東西同時開攻,其目的便是試探晉國之虛實。司馬炎在宛城便遮遮掩掩的不願意拿出主力作戰,到了許昌之戰中留給杜預的又並不是絕對的精銳,這從魏國遺留給晉國的戰力到底有多少才是漢人急切想瞭解的。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司馬炎的不願意露底,司馬攸的精兵簡政,前後串聯在一起晉國必定有足夠的兵力支撐黃河防線。否則晉帝司馬攸沒有理由敢於精兵簡政,削減前線的戰鬥人員數量。
要知道兩國交戰乃是長期戰事,並非朝夕就會結束的。若是沒有充足的兵員與後勤保障,前線如何能夠支撐長久?晉國上下仍是人才濟濟,斷無可能自斷一臂的削減戰鬥人員。
劉禪何許人也?或許通過此戰,便可看出晉國到底隱藏了多少實力。要知道憑借國力晉國絕對沒有任何勝算,但若藏有昔日魏國的精銳戰力,出其不意之下仍是讓人不敢小覷的!
見識了晉人的戰力,漢軍毫不遲疑的開始撤退。一番鏖戰之下戰場早推進陸地十餘里,此時漢軍有所準備的後撤,晉軍一時準備不及倒也是不敢輕易追擊,或者是咬得太緊。
晉國的黃河水軍被漢國水師攔截在中途,無法抵達此間流域作戰,因此漢軍後續是否還有手段晉軍也是不敢斷定。小心謹慎的追擊到了岸邊,見漢軍排開一列列的弓弩手,投石車在岸邊與戰船上準備就緒。
大隊的漢軍抬著傷兵陸續登上戰船,這是真的要撤走了。可這般的陣勢晉軍也是不敢靠近的,弓弩不過等閒事兒,但那漢軍的投石車威力著實是驚人了。況且一番鏖戰已然折損了不少人手,繼續砍殺下去也不過是兩敗俱傷。
以漢國的實力沒準兒明天又抽調數萬人殺來,可晉國的後備人馬可不多,更不能暴露了真實戰力。
「老將軍如何看待此戰?」文虎在戰船上脫掉頭盔,滿身血污的問著柳隱。
柳隱一把年紀豪勇仍是不輸旁人,聞言略有幾分不快道:「征討河北需以大軍征伐,晉人隱藏實力便更不能給其喘息之機!老夫當上書陛下,陳述河北形勢!」
文虎心知柳隱等一批老將自知到了年紀,唯恐不能奮身報效國家因此對待每一次作戰都是十分積極。這一次雖說完成了任務,但也算是被晉軍擊退,看到晉國戰力強橫,柳隱這心中如何能夠高興?
「此間雖然受阻,但陛下之調動乃是全盤考驗,老將軍倒也無須心急才是。」文虎連忙勸慰道。
卸掉一身甲冑,柳隱也不更換袍服坐在船艙之中舉杯飲茶道:「晉人防線很長,但只要在幾處屯有重兵,便足以支援左右。我等偏師進擊能夠全身而退以算不差,除非陛下調集大軍猛擊一處,否則就算我等全線進軍恐怕也是無濟於事啊!」
激戰一番,看晉人的態勢柳隱對於全局已有了大概的輪廓與自己的判斷。晉國名將仍有不少,但露面的並不多,顯然是放在了其他地點。這樣看來東路漢軍的北海之戰,與中路漢軍的濮陽護衛戰恐怕都並非是那麼容易的。
文虎聽罷半晌不語,柳隱見狀道:「川中之事乃是陛下家事,非是我等武人能夠干預,況且陛下親自趕赴川中,倒是不須多大擔心。」
文虎歎息道:「我等自可各司其責,只怕中原新定,被有心人從中挑撥使陛下一時無力征討河北,空使國力受損也!」
柳隱笑道:「有伯約坐鎮許昌,無論晉人如何興風作浪也不過是小打小鬧。今日之戰並未見到傳聞中的河北精騎,看來這等力度尚不足以逼出晉人老底!」
……
就在漢軍在東西兩路發動攻擊時,晉人同樣發覺了漢界內濮陽地帶的空虛。那屯駐濮陽的漢軍大將上官準竟然帶著三萬餘人趕赴北海,濮陽之守軍一下被抽空了七八成之多!
晉軍有足夠的力量支援東部戰場,分出一路人馬征討濮陽,實施反攻也就不足為奇了。
留守的濮陽的不是漢將,準確的說是投身漢朝不久的漢將,江統江應元!
中原何等龐大,所指的不單是土地包括人口以及官吏。漢朝重新佔據了中原,任用的官吏兵卒大都是魏國遺留下來的。朝廷自然有朝廷的考核程序,但無論怎樣考核絕大多數的官吏仍人是曾經效力魏國的,畢竟這一片土地上的人們先前就是魏人。
興復漢室不過是句口號,對於漢人來講是莫大的榮耀,可對於魏人來說卻是恥辱。厭惡了魏的統治,厭倦了無休止的征戰,被賦予和平生活的人們對待漢朝是感恩的,但又不是絕對的認同。
漢朝的制度與魏國已經有了很大的分別,這些需要百姓去習慣,去遵守,更需要官吏去執行,去施行。
因此想要穩定中原形勢,最好的辦法就是穩定官吏。這些投身漢朝的前魏官吏們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態在努力融入新的體制。在此期間不管是有心為之,還是無心之失,矛盾與衝擊是絕對不會少的。
要知道晉帝司馬攸有意在中原留下了許多耳目眼線,有的已經被拔出,有的卻是潛伏很深。普通的衝突,誤解,不滿是人之常情,更是官吏間彼此融合的常態,這些不能作為判斷某些人是晉人細作的根據。
但晉人的細作卻可借助這些矛盾,或者製造更大的矛盾來阻礙漢人對中原的統治。假如中原遲遲不能夠穩定下來,漢人對待晉國的態度便要三思而行,除非劉禪狠下心來不顧中原的安穩,先行北伐討平晉國!
不否認漢朝已然具備了這般實力,可試想當初信心滿滿的袁本初,曹孟德,劉玄德,哪個沒有在絕對優勢的情況下陰溝翻船?
穩定是首要前提,家業越大,越是需要穩定。穩定需要的是時間,可漢帝劉禪還有多少時間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掃平河北,但也會留下絕對的空隙給晉人趁虛而入。哪個時候是一場新的較量,一旦失敗,可以說是漢人無法承受之重!
類似於江統這般才華橫溢的官吏,劉禪一律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有才能,便去守住濮陽吧!
濮陽兵力薄弱,就江統而言並沒有得到任何的援兵,甚至是否有援兵支援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面對晉軍的攻勢,江統有兩條路走。一條是獻城投降,回到晉國的懷抱,想來晉國必定禮遇江統,使更多的魏晉舊臣能夠倣傚江統般;另一條路是堅守濮陽,以寡擊眾,冒著城破的危險與曾經的舊主作戰,劃清界限!
江統的才華並非一州一郡,而是能夠輔佐社稷平定天下的。可漢帝劉禪把江統放在濮陽,誰也不會覺得是大材小用。一座濮陽城雖然不足以施展江統的能耐,但其重要的位置絕對是其他地點無法比較的。
晉國得到濮陽,便得到了進攻中原的橋頭堡,反之漢人守住濮陽也是同樣。
這是考驗,考驗中可見漢地對待魏晉官吏的信任,考驗中亦可看出江統是否能夠堅持住,不負所托!
作為當事人的江統對此早已瞭然於胸,陛下這是讓自己做一個表率,成為一個榜樣。
一旦完成這次任務,相信必然會躋身朝中的核心圈子之中,一旦自己堅持不住,便是身死名滅的下場。投降晉人那是愚蠢的事情,就算死掉了也不會去做。晉人就算能夠奪下濮陽,漢人也有足夠的實力在晉人立足未穩之時復奪此處。
如果沒有這個把握,漢帝劉禪就不會在這個地方試探自己的本事,而那姜維更不會坐鎮許昌一動未動!
看著晉軍從遠方不斷的移動而來,江統負手城頭之上,又把守城的計劃從頭至尾考慮一番。
堅壁清野!
簡單的四個字,是最堅決的態度!
也是江統身為漢臣的答案,晉人要來便來,但想有所收穫,便直接衝著濮陽城來吧!
……
西川,成都。
漢帝劉禪在寢宮休息之時,郤正與司馬勝之聯袂而至,素來鎮定的二人臉上竟有了慌張神色!
甫一見到劉禪,二人便道:「陛下!南方有變,襄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