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5
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乃至多面性,無論好的,壞的,還是不好不壞的。蜀漢飛速發展讓國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然由此而埋下的隱患也在這大好形勢下隱隱頻發。
高層將領的嚴重不足,導致了每一名蜀將注定不能如同魏人一般的悠閒。每天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要操勞的軍務更是繁重無比,累身累心,加上年歲過高……
一切好似晴天霹靂,突然的讓人沒有防備,可又那麼的理所當然,讓人難以回頭。
時光逆轉,難道自己會放棄興復漢室的大業,而不忍犧牲這批將領們的精力麼?捫心自問,自己肯不肯都是一說,姜維等人對於漢家的絕對忠心,鋼鐵般的意志允許自己這樣做麼?
如果承受這一切,是通往漢室興盛的必經之路,我劉禪也會承受下去。即便沒有姜維,也會有張三李四為國鞠躬盡瘁,就算換個皇帝,也是同樣的選擇。
勝利的喜悅完全感受不到,劉禪心中只有淡淡的悲涼,後世耳熟能詳的名將所剩無幾,自己心中初時的那份崇敬澎湃的無以復加。這是命,就好似歷史上的姜維為國奮戰到了最後一刻,而今,自己能做的便是驅策蜀漢這龐大的國家繼續前行,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實現漢家君臣的願望!
北伐中原,興復漢室!
……
三千多名兵將渾身浴血,身上的鎧甲沒有一處是完整的,手中的兵刃更是殘破不堪。
這些人跪在地上請罪,口言該死,可司馬炎覺得該死的是自己!
十萬精兵,一場鏖戰,僅存三千人,想一想都讓自己汗毛倒豎,渾身發冷。手握天下人馬的感覺才剛剛享受,便無情的化為泡影。一手擊敗蜀軍的幻想到此為止,司馬炎被血淋淋的現實拉回到眼前。
「微臣等行戰不利,累及大軍傾覆,懇請晉公降罪!」杜預又一次揚聲叫著,悲聲滿營,泣涕橫流。
營中文武見這些兵將拼到如此程度,方殺開一條血路,那宛城之下的鏖戰有多麼的驚人,恐怕是眾人想也想不到的情景。一時間大營之中唉聲歎氣,捶胸頓足者大有人在。
亂成這個樣子,司馬炎也是滿目淚痕,眼中流的是淚,心中淌得是血!自己尚且如此,那從蜀軍重圍之中殺出的一干兵將,比自己更甚十倍也是不止啊……
「是孤中了蜀人的奸計,聽信妄言,讓大將軍被陷入絕地,大將軍快快輕起,諸位將領也快快起來吧!」
司馬炎來到杜預身前扶起杜預,看著營帳中的一桿將領,營門外那三千將士,司馬炎竟是步履微晃,身軀輕抖。
「來人啊!」一聲喝,司馬炎也是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
「在!」幾名彪悍的禁衛踏入帳中跪地道。
「把秦秀拿下!」
「晉公!?晉公!!」
幾名禁衛上前把驚魂未定的秦秀拉出人群,死死的按在地上。那秦秀毫無準備,驟然遇難,不知所措,唯有驚呼不斷。
司馬炎面沉似水,眼中帶殺,戟指秦秀破口罵道:「你這佞臣,屢屢壞孤軍機,累得大將軍一眾如此,罪無可赦!今日不殺你,難消孤心頭只恨,難彰我大魏軍法!」
「來人啊,給我押出去,立斬!」
群臣聞之寒噤若蟬,杜預等人垂首不語,司馬炎怒目切齒盯著秦秀。秦秀一臉無辜,悲呼連連。
此時此刻,在場眾人皆知司馬炎是藉著此舉來化消此事。畢竟二十餘萬大軍在旁眼睜睜的看著杜預十萬人力戰如此,誰心中不懷有怨氣呢?況且這般事情必然要有一個交代,卻也不能影響晉公的名望,唯有找一個替死鬼了。
秦秀在此番戰中多有建言,事到如今卻是管不了他說過什麼,只須砍了便是!
清楚司馬炎的動機,這個時候誰若是出列求情,便是不識時務。這批人之所以能夠身居高位,榮華富貴,在朝中屢次換班中屹立不倒,最大的特點,便是識時務!
誰敢拿自己的前程,用自身的性命做著無謂之事?
錦繡江山,威嚴廟堂,只要位置在,何人居其位便不覺如何。但若是開疆擴土,手下必然要有真知灼見,忠勇進言之輩,否則必然失敗。
張華身形一動,隨即又是停止,看著秦秀慘呼著被禁衛拖出了營帳,唯有一聲歎息。
換做當年的自己是否會挺身力保秦秀?如今的自己為何又顧慮重重?
……
「什麼?竟然大敗?」
龍袍在身沒有帝王威嚴,有的只是一個臉色慘白的少年,帶有幾分病秧之感詫異的坐在龍椅之內,臉上莫名的神色,讓人看不清楚,猜不透徹。
「是啊,陛下,大將軍等人都去了晉公營帳。」一名宦官低頭彎腰在魏帝曹奐耳旁輕語。
帝王乃是一國之君,何等的威風?凡是皆有禮儀,就算朝中大臣違背了禮儀,都要受到相關的責罰。而帝王若是不符合帝王的禮儀,也會遭到朝臣的諫言。
可是如今曹奐數年沒有臨朝,每日玩樂卻又鬱悶難舒,一股惡氣在體內不得排解,身體日益單薄消瘦,行事更早偏離了帝王之道。不過是一個小小宦官,只是因為能夠打聽出前方的軍情,軍中的動向,於是乎便能在帝王耳旁輕言輕語,這是何等的可笑,這是何等的悲涼?
「哈哈哈哈哈,大魏有此等忠臣,怎能不千秋萬載!」
低沉的笑聲不過左右可聞,空曠的大營沒有絲毫的迴盪,就算是嘲笑,就算是悲傷,這魏國的皇帝也不敢縱情,不敢放聲。
朝中幾經更迭,物是人非,司馬氏的黨羽遍佈朝野,早沒了半分為曹氏說話之人,甚至沒有人心向曹氏。曹奐始終想問問司馬炎,問問司馬昭,這些人今日如此唾棄自己本來的主人,他日便會為你司馬氏肝腦塗地麼!
問只在心中,在腦海中,不能出口,出口必死!
傀儡皇帝不用參與朝政,沒有公務在身,每天清閒度日,怡情玩樂。大好年華流逝,唯有寂寞相隨……
「你出去吧,今日話語不可對人言,哈哈哈哈哈哈,說了也不緊要,朕不過是等死而已」
打發走了宦官,曹奐大有飲鴆止渴的意味望著一切。朝野之間都把自己當做傀儡,當做災禍,避而遠之。這小官宦若非沒有人指點,如何敢於上前?自己閉著眼睛也知道,小宦官必然將今日見聞告知司馬炎。
可就算告訴了又如何?司馬炎的能力早就足以登基稱帝,朝野都是司馬氏的人,自己做一日皇帝,就多一天的痛苦。可偏偏司馬炎就是沒有行動,數月之前還在派何曾反覆勸自己讓位,而今又將此事束之高閣。
意欲何為?堵天下人口實罷了!
蒼生無數,悠悠眾口,你堵得住麼?!
想起以往日夜擔驚受怕,唯恐司馬炎篡權奪位的自己,曹奐便是嘲笑不已。時機未至,就算自己主動讓位司馬炎,這司馬炎敢接這舉國之重麼!
前怕狼後怕虎,自己算是看透了!眼下的自己無牽無掛,管你司馬炎找什麼人試探,我儘管說我的便是。可是為何自己要如此壓抑,就算笑也如此小聲?內心深處還是放不開麼,生死,名位,究竟是什麼東西!
坐以待斃並非毫無樂趣可言,心中一潭死水早對玩樂無所反應,唯有看司馬炎急於篡位,偏偏搞不定蜀軍,這般的煎熬才激起漣漪。
天色已暗,火光照耀,曹奐望著營門外的兵將,暗自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