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31
張華短短數語讓司馬炎坐臥難安,蜀漢強盛,曹魏衰敗,前方第一線的將士投降蜀漢的兵力已然超過了一萬人。尤其是以楊駿,曹亙為首的一批魏將,帶走了各自的精銳人馬,讓魏國本就捉襟見肘的兵力更顯得不敷使用。
前方軍心動亂,朝中也未必穩如泰山。那海西一縣之地竟是沒有任何反抗蜀人的動靜,是否代表著各大世家的態度?通過海西可以保住自己的財富,又可以和蜀人搭上關係,何樂而不為呢?
這些世家大族對於司馬氏的統治早就有所不滿,畢竟魏國日漸衰落。可司馬炎也有自己的苦衷,既要滿足這些世家豪族的利益和胃口,又要讓國家蒸蒸日上,談何容易?
張華指出的問題,比蜀漢隨時的兵臨城下更加的迫在眉睫。魏國可不是只會以多欺少的國家。雖然中原的軍隊屢遭敗績,可司馬胄在河北還有著掃蕩異族的精銳魏軍,和蜀軍抗衡也是毫不遜色的。
縱然重兵堅城,但若城內有人反水,那許昌便是第二個壽春城,告破不過是旦夕之間罷了。
更可怕的是這些世家大族遍佈中原大地各處,真要是與司馬氏劃清了界限,整個中原豈不是風聲鶴唳?
「晉公籌劃已久,此時放棄實是困難,只是燃眉之急不解,一切皆是無從談起啊!」張華語重心長,力勸司馬炎決定遷都。
一方是自己籌劃許久的稱帝開國的大業,一方是內憂外患的現況,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兩難之下,司馬炎權衡半晌還是沒有決定,心中煎熬可想而知。內部各方勢力的支持是司馬氏立足曹魏政權頂峰的關鍵,失去了這些家族的支持,還如何稱帝?
這些人臉色一變就是大魏的忠臣,嘗到甜頭便是大晉的開國之臣!當司馬氏的威望和權勢無法維持穩定之刻,司馬炎這個家族帶頭人,只能被人左右罷了。
「背國之賊,本公已經盡數處置,難道不足以震懾宵小麼?」司馬炎幽幽歎道,仍是抱著一絲希望看著張華。
張華心中一痛,自己拼著粉身碎骨來到晉公府邸,也知道這一行有多困難。但司馬炎如此瞻前顧後,倒是讓事情變得無比的艱難了。其實以人之常情度之,若非是兩難的抉擇,司馬炎也是個爽快利落的傢伙。
偏偏一生的**和野心要實現之時,就出了這麼大的岔子,誰又會甘心呢?
「連連戰敗,蜀人逼近,若想蕩平內患,還須有遏制蜀人的方法,如此還可漸漸撫平人心。否則麼……恐怕無濟於事啊……」張華身為當今曹魏第一智者,對於朝中文武的狀況也有自己的瞭解,能夠抵擋姜維等人的將才,怎會是那般好尋的?
別的不說,若是有兩個杜預在,杜預的宛城軍又怎會被困住呢?說到底杜預勉力支撐難能可貴,可大廈將傾獨木難支,一個杜預如何同時與姜維,劉禪,羊祜這三大用兵高手抗衡?
不知為何,這個時候司馬炎卻是想起了王基這名老將。無論局勢如何不利,無論蜀人如何強盛,王基身為一代宿將總是能夠在危急之時力挽狂瀾。就算蜀漢大軍包圍建業,也是拿著老者沒有任何辦法。
偏偏是朝中內鬥,各個勢力互相傾軋,導致王基心灰意冷,一死明志。當時曹魏還有些許名將在,到還不顯得如何。時過境遷,當杜預等人難以抵擋蜀軍時,對於王基這百戰百勝的老者,相信熱切懷念的並非司馬炎一人。
司馬炎雙眼通紅,面目發怔道:「外無良將,內無賢臣,難道這大好河山,真的要拱手讓給蜀人不成?」
心中一酸,幾滴眼淚落下,美夢成空,基業被毀,眼下的司馬炎雖然是晉公。可對於曹魏這個國家,早就看成了自己的私有之物,所差的不過是一個名分罷了。偏偏就是一個名分,要經歷千辛萬苦,最後偏偏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張華也是跟著心痛,想當初若是自己不顧裴秀的阻止,揭穿潘岳的事情,是否今天的一切都會不同?一時的猶豫,一時的怯懦,帶了的是無法挽回的苦痛。曾經的已經過去,眼下的不會重演,鼓起勇氣,張華跪地道:「微臣有一策或許可用,只是看晉公是否有壯士割腕之決心!」
司馬炎眼中佈滿血絲,看著張華緩緩的道:「茂先快講!」
「微臣斗膽探問一句,晉公遲遲不願做決定,可是與各大世家達成了開闢新朝的意向!」張華一頭磕在地上,無畏的聲音有了一絲顫抖,這話說出來不僅對於曹魏是大不敬,對於司馬炎而言同樣如此。
今日司馬炎的答覆或許成為他日的口實,這句話問出,便是殺身之禍!
猛吸了幾口氣,連續倒退數步,司馬炎一臉陰晴不定的看著張華,無數想法閃過腦海之內。
「不錯,正是!」強壓緊張的情緒,司馬炎應允了張華的話語。私底下與各大世家首腦謀劃時並不覺得如何,而今在正式的場合公開承認,哪怕只是自己和張華兩人在場,也是無比的壓抑和沉重。
張華心中早有了答案,但聽到司馬炎親口承認,仍然是身軀一震。半晌方才平復了心緒,緩緩的道:「晉公要成事,必要建立無比的威望,眼下並非是好時機。」
「哦?茂先是反對了!」司馬炎親口應允之後,人已經變得十分敏感,今日張華若是一心站在自己這一邊,盡心竭力的做心腹謀臣還好說。一旦張華有絲毫的遲疑與牴觸,等待張華的必然是死亡!
「微臣並不是反對,只是請晉公深思,眼下的形勢即便是擊退了蜀軍,人心躁動之下,難道原本支持晉公之人,還會保持忠心麼!」張華先澄清了自己的立場,隨即又提出了問題。
蜀軍殺來,魏國內部的文武已經有了鬆動的跡象,就算蜀軍退走了,大環境也與之前的魏國截然不同。此一時彼一時,環境的變化造就形勢的轉變,人心難道不變?
連自己的老丈人都跑路去了蜀漢,誰不人人自危?就算是和平了,一旦稱帝帶來的動亂,也是需要的考慮的。
司馬炎臉色稍微緩和一些道:「以茂先之見,眼下應當如何?」
張華暗自鬆了一口氣道:「眼下只有兩條路走,一者,聚集全國之力,誓保許都與蜀人決一死戰!二者,留大將固守許都,晉公攜群臣往鄴城屯駐,憑黃河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