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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興復漢家業 第一百七十章 杜預之謀(下) 文 / 乾坤不動

    洪水無情,碧浪滔天,魏軍盡數退到高地與支流之後,在襄江上游蓄水已久的魏軍毀掉了築起許久的堤壩,找到宣洩口的襄江水怒嘯而至,頓時把襄陽城方圓二十餘里沖刷一新!

    劉禪在襄陽西門內正在整頓軍隊,做出戰之前最後一次激勵士氣,耳中只聽得潮水湧之聲,大呼不秒之際,那水流早透過城門湧入城中!戰馬突遭洪水拍打猛地受驚,劉禪人在馬上腦中一片空白,被戰馬掀翻馬下,掉落水中!

    「陛下!快扶陛下上城樓!」眾御林軍也是混亂,所幸襄陽城西側地勢較高,入城之水到了膝蓋也就不再上漲,暫時的混亂眾軍七手八腳把劉禪架到城樓之上。

    放眼望去,襄陽四週一片汪洋,劉禪顫慄不停渾身濕透,看著前一刻還在浴血奮戰的蜀軍兵將,這一刻盡在水中撲騰慘呼,遠端高地之上的魏軍此時卻是搖旗吶喊,甚是囂張。怪不得魏軍始終堅守著襄陽城西高地,城西地勢乃是山脈延續而下,自然可以免於水禍了。

    「這……怎會如此!?」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時至此刻,劉禪仍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傳朕旨意,全力搭救我軍將士,快去!」看到水中仍然有蜀漢兵將掙扎,漂浮,劉禪急忙命令襄陽守軍從城頭墜下繩索竹筐盡力救援自家兵將。

    「報!啟稟陛下,襄陽水師突遭大浪侵襲,船翻無數,餘下三艘戰船也是受損嚴重,正在城北搭救我方兵將……」此時四方的消息接二連三的通傳而來。那襄陽水軍本是要經過襄陽城水門進入城中,冷不防魏軍絕提防水,襄江水位暴漲,大浪怒推,饒是蜀軍戰船堅固,可也難以抵擋著自然宏力,頓時紛紛船翻人亡。殘餘的戰船更是被江水橫推,拍打出老遠……

    就算殘破,就算被江水推出甚遠,也終究是戰船,也是一時沒有性命之憂,比起襄陽,樊城兩地奮戰的蜀軍,那是要強上太多……

    水位暴漲,樊城地界上佔據襄江岸邊,正待修正的蜀軍首當其衝,遭逢江水侵襲!蜀軍還沒有反應,瞬間已被江水吞噬千餘生命,文鴦與傅僉,鄧鷙見狀大呼不妙急忙率領蜀軍全力奔逃,躲避江水。

    人之雙足,馬之四蹄如何比得上江水漫卷?不斷的奔逃,只聽得身後浪花拍打,水勢,人生悲慼,疾呼不斷。傅僉重傷在身,戰馬也是負傷多處,不過片刻功夫,早被江水追上,一陣江水蕩漾,水漫馬身,戰馬奮力昂首揚頸在水中前行,然馬上之傅僉早已支撐不住。江水不斷拍打傅僉背身,傅僉漸漸疲憊,胯下戰馬也是隨之不支,四蹄一軟,撲通一聲傅僉墜落江水之中,那戰馬沒了負重又是繼續向前勉勵游去……

    蜀將鄧鷙縱馬在傅僉之前,水勢早已浸過馬膝,縱然捨命狂奔也是難以逃脫江水糾纏。水位迅速上漲,江浪更是怒卷翻騰,鄧鷙聽聞身後一聲呼喊,待回頭時卻見傅僉落馬墜入水中。傅僉乃是川中將領,水性是半點都不識得,鄧鷙見狀大驚,急欲回身去救,不想此時又是一**江浪拍來,饒是鄧鷙精通水性,也是被拍在浪下……江水迴盪衝撞,水面之上無數蜀軍哭天喊地,卻是沒了鄧鷙的身影。

    萬餘蜀軍盡數被江水淹沒,唯有文鴦深識水性,反應敏捷,與數百蜀軍被江水一陣衝擊,接著水裡逃到了水勢不及之處,可早也筋疲力盡。趴在地上,半身還浸在江水之中,文鴦看著這茫茫江水淹沒一切,看著無數蜀軍身在江中只能等死,禁不住流下英雄淚來。待緩過幾口氣來,仔細尋找又是不見了傅僉與鄧鷙,文鴦更是悲痛萬分。

    襄江暴漲,遭殃的又怎會是樊城這一側?文鴦帶著殘存蜀軍爬到高處,望著襄陽方向,心中禁不住一涼!

    襄陽方向原本激戰的平原皆被江水瀰漫,文虎,劉林,馬融,何攀並襄陽城四周的數萬蜀軍瞬間都成了江中魚蝦,會水的,離得遠的還能有機會保全性命,可不識水性,又或是離著襄江距離頗近的蜀軍就完全沒有生機。這江水傾洩,近處正是兇猛之地,越是遙遠江水越是無力。

    滔天江浪非是人力可抗,管你是什麼武藝高強,身手了得,在無窮盡的水勢之前,不過是蝦兵蟹將不堪一擊罷了……生命短暫,所以寶貴,人在水中不得呼吸,不過剎那便已氣絕,江浪拍來,更是把人拍暈衝倒,稀里糊塗死了也算是好死,總好過那些絕望掙扎,意識清醒窒息而死的……

    魏軍佔據高地,水勢四面八方蔓延,少不了蜀兵蜀將被江水沖到了魏軍這一邊。魏軍早準備好了鉤槍弓弩,準備活捉或是射殺蜀軍。江水沖擊浸泡,任誰此時也是任人擺佈毫無還手的力氣,魏軍兵將站在高地邊緣,看著腳下江水中的蜀人,好似打漁撈蝦一般的打撈和射殺蜀人,好不愜意!

    蜀漢大將劉林嗆了幾口水,好懸沒淹死在江水之中,所幸身旁飄過一根木樁猶如救命稻草一般被劉林抱在懷內,藉著木樁漂浮之力隨著江水蕩漾,三蕩兩蕩竟是奔著襄陽城西而去!沿途更有一些軍兵藉著江面的浮游之物暫且保全性命,方圓數里之內的殘存蜀兵皆是順著江水流向魏人落腳之處。

    看到又有蜀軍漂了過來,魏軍嘻嘻哈哈的拿出弓箭開始射擊,張三李四比較箭法,比誰射的准,趙五麻六就地打賭,看誰先射死蜀人。蜀兵抱著木樁飄蕩,眼睜睜看著箭矢射來沒有辦法,想躲避想閃身,只要一動彈,就沉入水中;咬牙挺著,硬著頭皮忍痛,可那箭矢射在身上,射在頭上,射在手上,哪一出能忍得住?銀牙咬碎又能忍得多久?

    淪為魏軍玩物,猶如砧板上的魚肉認人宰割,此等屈辱前所未有,此等折磨讓人近乎瘋狂崩潰,前一刻仍然是英勇無畏的戰士,這一刻好似熱火上的螞蟻。想活命唯有投降,想投降卻要能夠活命到達魏軍撓鉤範圍之內,沒有人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為了活命卻是要經過戰火洗禮,經過殘酷獵殺。

    不堪屈辱,有血性的漢子寧願自沉江底也不被魏人折磨玩弄,可也有例外。劉林身重數箭,猶然緊抱木樁不放,隨波漂流。魏軍在高地之上,也只能從劉林的衣甲上辨認出這是個將軍,想再仔細些確認就是困難了。江水一沖,盔帽早就不知何處,頭髮散亂濕漉,貼在臉頰之上根本辨認不出面容。

    這一波蜀軍已然有人靠岸,投降的都被打撈上岸,不降的就泡在水中被魏軍肆意虐殺!慘呼與叫罵編織在一起,伴隨著一顆得救求活之心,在魏人的笑罵嘲弄之下,什麼忠心耿耿,什麼興復漢室都被拋之腦後。

    此時此刻,要的只是能夠活下去。可偏偏有人要死,尋死的不單單是那些寧死不降的英雄壯士,還有披頭散髮奄奄一息的劉林。

    撓鉤伸了過來,對於這種蜀軍的高級將領就沒有必要問其是否投降了。只要撈上來,管他是死是活,確認身份後便是大功一件。這些泡在水中的蜀兵蜀將早丟了半條性命,渾身乏力,鬥志全無,就算是名將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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