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被滅,陸濤戰死,蜀漢大將吾彥勃然大怒卻是不敢出擊。前車之鑒不得不防,鄱陽城破的不明不白必然是魏人有所詭計,吾彥趁著魏軍未至,便關閉四門派出兵丁在城中搜索,以防對方有奸細混入。
果如吾彥所料,城中軍卒在巡邏之時發現了可疑之人,順籐摸瓜竟然捉到了二百餘名細作。仔細辨認後其中不少赫然是吳國之將領,臣吏,由於都是吳地之人,因此入城時並沒有被守城軍卒所懷疑。吾彥怒火中燒,大聲呵斥這一干細作。細作們在抵抗的過程中死傷了不少,見到吾言也知自己等人絕對沒有活命的理由了。這個吾彥當年就是嫉惡如仇之輩,如今落在此人手中定沒有個好。於是各自反唇相譏,在這些人看來國家已經滅亡,那麼投靠魏國和蜀漢都是一樣的。你吾彥忠誠,怎麼不自盡殉國?難道蜀漢佔領了吳地後,吳國會恢復不成?
吾彥倒是懶得和這些人廢話,一聲令下全部砍頭高掛城門以儆傚尤。城中守軍在一萬五千人之眾,而魏軍的兵力保守估計也有個五萬餘人,吾彥心中清楚得很,不能交戰只能固守。
比起會稽和新始,豫州的情況算是較好的了,然而這三方都是被魏軍圍困攻打,柴桑的劉禪如何不急呢?比起劉禪,魏將唐彬倒是清閒的很。經過長期的調養,當初被朱異所傷的內腑逐漸痊癒,但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一些小毛病,還需靜養才行。因此這次出征王基留下了唐彬鎮守建業,一是讓唐彬安心養傷,二是有唐彬這等人物鎮守後方,一旦出了什麼問題,也可合理的調配兵力統籌物資。
建業在魏人的治理下十分的穩定,究其根由還是建業的名門高閥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吳主孫亮的死是意外也好,是魏人有心算計也罷,人都已經死了還能怎樣?魏人給予了江南門閥一切應有的權利,鼓勵其推動農業發展,並在出仕上有從未有過的特權——九品中正。負責選拔人才的大宗正一職是由頗具名望的門閥之人擔任,那麼其選拔的官吏自然都是高門之輩了。
魏人對待這些世家豪族比起吳國雖然有所不同,但給予這些高門的權利卻是東吳治下從未有過的。對於建業百姓來說亡國奴是當定了,不過魏人治下的賦稅顯然比孫氏要少得多,雖然亡國,日子卻是好過了起來。魏人治下的兵役和孫氏的兵役制度也是完全不同,無論從任何角度比較,改換旗號後,江東各個階級的地位沒有變化,而得到的實際利益都超過了以往。因此建業在魏人的治理下可謂是繁榮無比,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前方捷報頻傳,尋常的發兵/運糧之事對於唐彬而言也不需要過分的操心,因此閒來無事唐彬便在高樓上飲茶消遣,悠然看著建業的太平景象,一聯想建業城外的戰火遍地,真有些身在夢幻的感覺。
大街上人來人往,店舖興隆,唐彬思索著天下局勢,耳中卻是聽到隔壁屋中兩個小童的對話。順著聲音望去唐彬不禁啞然,這兩個小童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竟是學起大人在這閣樓上包間飲茶,觀其服飾顯然是世家子弟。二名小童不在屋中飲茶,偏是在屋外的露台對弈品茗,這般氣度又讓人覺得非是故弄玄虛。
「阿機,這一盤又是我贏了,哈哈!咳咳……」一個孩童連贏兩盤不禁喜悅。
「阿循,我都有字了,不准喚我的小名!」輸掉對弈的小童頗有埋怨的道。
唐彬聽著不禁微微發笑,按照當世之禮儀,男子要到了二十歲弱冠之年才會被取字號,女子也要十五歲才可以取字號。這小童怎麼看都是孩童,不過十歲左右的年紀,怎麼會有字號呢?
「咳咳,好吧,叫你士衡就好了,聽說這是伯父臨行前給你取字,何必這麼急呢?」叫阿循的孩童一邊專注對弈,一邊捂嘴咳道。
「國滅身辱,父親早有為國捐軀之志,是以出征前先替我和士龍冠字。自那一日起,陸機,陸雲便是成人了!可歎我年紀太小,不能與父親共赴國難,愧為人臣人子……」叫做陸機的小童說道這裡聲音漸低,一股悲傷之意油然而生。
「咳咳……別說這些了,要不是你這「成年」人帶我來此,我也只能在家飲苦茶,苦讀書了。」阿循見陸機悲傷,於是出言勸解。
「還說我,阿循你病成這個樣子,我讓族裡找最好的大夫給你瞧病。」陸機滿是關心的道。
「死不了死不了,這病打我下生就有了,父親說他有法子治我的病,可是……」阿循說道這裡,竟已落淚,顯然勾起了傷心往事。
唐彬聽著二個小童對話,心中不禁被其吸引。這叫做陸機的小童乃是吳國名將陸抗的之子,交談中被提及的陸雲乃是陸抗的次子,傳聞陸抗出征之前把族中未曾冠字的孩童盡皆冠字,意味頗深。等到陸氏滿門青壯大半殉國之後,江東之人才曉得陸抗對於吳國的滅亡心中早就有數。這陸氏兄弟可謂是天生神童,五歲可讀《論語》《詩經》,六歲即可成文,能和這等神童對弈的孩子想來也是大有來頭之人。
「想不到邵伯父還精通黃岐之術,可惜啊……哎……」陸機歎道。
「家父曾言,我的病乃是腑臟天生帶傷所致,陛下宮中有一石床,乃溫玉所做,人覆其上酣然入眠可化解體內諸多病痛。此乃內宮不傳之秘,家父為陛下寵信放得有此神物……咳咳……可惜家父遭人誣蔑,為奸人所害,可憐我賀氏一族忠心耿耿,只剩我這一根獨苗……咳咳……又是諸多病症,將來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咳咳……」賀循一口氣說了許多,咳了許多,待說道這裡猛烈咳個不停,好似要把肝肺咳出一般。
「阿循不要急,慢慢來,回去找士龍想法子帶你偷入皇宮,治好了病就不怕了。」陸機此言顯是勸解,又是無奈。自從魏國佔領建業之後,整個吳國皇宮便被封禁,不僅是閒人免進,就算是魏國官僚也不允許進入其中。陸機,陸雲,賀循三個孩童想偷入皇宮不說難度,單是此等想法就出人意料。
唐彬心中暗讚這陸機非是池中物,小小年敢想敢做,自己若有這樣的兒子豈非要樂的合不攏嘴?要知道陸機雖然是勸解賀循可語調卻是無比的堅定,唐彬之能完全聽得出陸機是真真正正的想偷入皇宮,而不是敷衍了事,說說而已。
扔下茶資,唐彬起身而去,自己雖然欣賞陸機這個孩童,可還沒到甘冒大不違幫助救治賀循的程度。就算是自己的兒子,要想入吳國皇宮也要等到魏帝龍顏大悅之時才敢提出一二。只是麼……現在有傷的不是賀循一人,自己的內傷久久難以痊癒,沒到了動用真力之時總是氣力不繼的狀況。養了好久都不見好轉,看來非是藥石可以治療的。這症狀若是一直存在,身為武人的唐彬想重返戰場恐怕就遙遙無期了。王基可不會放一名只能使出七八分功夫又不能久戰的將領上戰場,難道一輩子就這樣廢了麼?
吳國皇宮守衛並不是很多,而且都是在皇宮之外。這皇宮方圓幾十里,負責守護巡邏的魏軍也並不是很多。以自己的身手麼,偷入宮中應該不成問題,若那溫玉石床真如陸機賀循說的那般神奇,自己冒險一試倒也無妨。
皇宮外圍的佈防瞭然於胸,唐彬算來算去,還是決定冒險一探吳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