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刀迎頭斬下,殿中的吳主孫亮,魏使荀勖等人都是驚愕,更有幾名吳國大臣和侍衛已然驚呼起來。
陸喜一雙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只是張嘴淡淡的道:「好刀!」
聞聲即止,寶刀猛然停在陸喜額頭上方兩三寸處,可謂是驚險萬分……黃崇改為雙手捧著寶刀,遞到了吳主孫亮面前,態度甚為恭敬的道:「崇奉我主聖諭,將刀甲各五百送與陛下!」
吳主孫亮聞言大喜,顧不得追究黃崇方才失禮的舉動,伸手接過寶刀好生的觀賞摩挲。兩旁的幾名吳國大臣見狀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各自伸長了脖子瞪大眼睛盯著寶刀不放。
荀勖聽說蜀國把刀甲贈給了吳國,心裡忍不住慌亂了起來,急忙搜腸刮肚尋思脫身的辦法。
虛驚一場,眾侍衛拾起斷刃便要退下。陸喜探手要了一截斷刀在手中把玩,見切口甚是齊整,顯然黃崇那一揮之力,這些吳國侍衛的兵器根本造不成什麼阻礙,毫無懸念的被砍為兩截。
這憑借的不是力量,而是兵刃的鋒利程度!
「刀雖好,不知護具如何?」孫亮對這寶刀愛不釋手,抬頭問道。
黃崇微微一笑,走到了殿外空地上,讓侍衛從大木箱中拿出一副鎧甲,然後由一名吳國侍衛穿在身上。另有十餘人手執吳國自己的兵器開始對著這名身著寶甲的哥們兒乒乒乓乓的亂砍。
忙活了好一陣子,十幾名吳國侍衛累的夠嗆,那身著寶甲的侍衛果然是毫髮無傷!
吳國君臣見了包括陸喜在內,面容都是溫和無比,壓抑心中無比的興奮和喜悅,若有所思的看著魏使荀勖。
荀勖一腦門子冷汗,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名士的風度,起身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前車之鑒不可不防,吳主何其健忘耶?」
吳主孫亮聞言點了點頭,這兵器鎧甲固然是好,可只有五百副是不夠的。若是能掌握鍛煉這種鎧甲兵器的方法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前車之鑒,指的自然是投石車的事情,吳國出兵出力,結果自己製造的投石車只是個半成品。
在魏國面前還能顯擺一二,可用過人家蜀漢的投石車後,就知道這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陸喜面帶嘉許之意看了荀勖一眼,轉頭對黃崇道:「荀公曾之言不無道理,貴國此等刀兵何止數千,五百之數牛毛而已,恐難表誠意。」
黃崇見狀歎道:「此等斗具就是國內所剩也不過千副,拿出半數贈與貴國已是極限了……」
「先生莫非欺我等皆三歲小童?此言未免太過!」陸喜提高音量,自有一股數不出的威嚴。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切看某為貴國演練一二。」黃崇言罷招呼空地上的吳國侍衛依照自己的命令行動。
殿中的吳主孫亮和群臣也是起身走到殿門之處,看黃崇究竟在做什麼。荀勖心中有幾分把握,對黃崇的行動十分之好奇。五六千蜀兵用這斗具殺敗了魏軍乃是事實,對於這點從始至終黃崇都沒有反駁過,現在又說什麼國內也只有千餘,要耍什麼把戲?
空地上黃崇使吳國百餘侍衛拿兵刃分別和一把蜀中特製寶刀進行撞擊,只見吳國的兵刃不斷的被削斷落地,而手執寶刀的侍衛也是時常更換,避免其氣力不足。
噹啷噹啷的響個不停,看著吳國君臣和魏使荀勖莫名其妙。然黃崇如此做自有他的道理,眾人也只能耐著性子看。無論是吳人還是魏人,都在不約而同的想著,若到了戰場之上配備這般兵刃去作戰,敵軍就算是再多,也只是不堪一擊等著挨宰而已。
蜀國究竟有什麼奇遇,竟然能鍛煉出這等神兵利刃?尋常一把寶劍寶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眼下蜀國源源不絕的配備到軍隊當中未免駭人聽聞了。
眾人思索間,已經有近百人和寶刀對砍過,其沮喪的表情從另一方面說明了這寶刀對於對手的精神和鬥志也是一種摧殘。
「當……噹啷!」
「嗯?」
「咦!」
又是一隻大刀被削斷掉落在地,然而眾人卻是清晰的聽到與之前不同的聲音。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又是一名侍衛揮刀猛斬!
「當……」
「啊!?」
「這……」
只見侍衛手中普通的大刀這次並沒有被削斷,雖然從刀刃到刀身被斬開了一個不小的豁口,然而這次的撞擊顯然比前面近百次都要說明問題。那揮刀的侍衛見狀大喜,自己的刀不成了樣子,卻沒有像之前同袍們手中兵刃那般一折兩段。
這不是自己手中的刀好,而是連續斬斷近百兵刃的寶刀出了問題!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之時,又是一名侍衛揮刀迎上!
「當……噹啷!」
那侍衛聽到刀刃落地的聲音,忍不住去看自己手中的大刀。卻見手中大刀被砍看了一處豁口,卻沒有折斷。那掉落地上的是……?
「寶刀折了!」不知道誰激動的喊了一聲,好似這揮之不去的惡刀終於是斷了一般,胸中的壓抑和鬱悶一掃而空,渾然忘記了這刀可都獻給了自己的國家……
「這是……怎會如此!?」吳國君臣見狀忍不住問道,就算是陸喜這般涵養極佳的人物眼中也有了驚疑之色。
黃崇一臉苦笑道:「我國馬鈞大人在南中地區發現了一處礦山,其礦堅硬無比,鍛造困難,經過不懈的努力才打造出五千餘副刀甲……只是……」
「只是什麼?」陸喜問道。
「哎……只是礦石用盡,而這批鬥具並非成品。」黃崇無奈歎道。
「不是成品?!」
「這等寶刀還不是成品!?」
吳國君臣聞言忍不住議論紛紛,黃崇的話實在是讓眾人感到震驚。魏國使者荀勖卻是略有所思的沒有動靜。
「先生為何說這不是成品?莫非貴國還有成品的斗具?」吳主孫亮這個時候也沉不住氣,張口問道。
黃崇聞言道:「據馬大人說,這礦石中的雜質提煉不盡,鍛煉出的斗具雖然威力無比,壽命卻是有限。好似這般撞擊百餘次,刀便廢了,鎧甲也是如此。」
「哦?鎧甲也是如此?」陸喜疑道。
「不錯,只是鎧甲不同兵刃,須是一個部位反覆施加攻擊才有效果。」黃崇拿出一副鎧甲扔在地上,使吳國侍衛用刀槍亂砍一通。過了片刻,再把鎧甲拿起,一些著力時間較長的位置已然露出了很大的窟窿,這鎧甲並非是無懈可擊啊……
「馬均大人既然能打造這半成品,何不加以改造?」有吳國大臣問道。
黃崇聞言更是無奈道:「這山中奇礦本來就是可遇而不可求,前段時間南方大亂,馬鈞大人已然遇害……因此帶來的五百副斗具已然是我國現有的一半了……」
荀勖冷哼一聲道:「蜀人真是狡詐,南陽之戰為何我魏軍就沒有發現這般致命的弱點?」
這個時候荀勖跳出來自然是打擊和戳穿黃崇,畢竟照眼前的狀況看,兩個人只能有一個人活著離開江東。荀勖當然不希望那個人是黃崇了……
黃崇見荀勖跳了出來,忍不住捧腹大笑不止,看的眾人莫名所以。等到黃崇笑的夠了,才站直身板道:「這兵刃使用壽命有限,乃是我主保命護身之器。南陽之戰若是被魏人得勝,江北之地豈不被魏人復奪?因此我主才不顧安危,前來支援友軍。想不到他人捨身之舉,今日成了我國之禍,天意若真是如此,夫復何言?」
荀勖聞言變色剛要說些什麼,不想黃崇接著道:「魏軍一觸即潰跑的老遠,如何知曉這其中的奧秘,莫不是貴國兵將背身也能看到?」
「嗯……」吳主孫亮一時分不出二人所講是否屬實,然而蜀國擺出的姿態很是清楚了,魏國那邊也有聯合的可能,本來鐵心腸要做決斷的事情,現在又是猶豫不決。
事情的發展和變數都不在吳國君臣的考慮範圍之內,這就對黃崇和荀勖的命運產生了些許影響。
「蜀主厚禮,還請先生待朕致謝,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容朕設宴款待二位。」孫亮緩緩說道。
黃崇,荀勖身為使者自然聽從吳主孫亮的安排,而吳國的大臣也各自心中揣測今後的路究竟應該怎麼走。
宮中設宴款待蜀漢使臣黃崇和魏國使臣荀勖,這一場歡宴不談國事,進行的甚為盡興。到了傍晚時分酒宴散去,蜀魏使者各自回到館驛歇息,吳主孫亮召集了陸喜,全尚等一批國內重臣在殿中商議應對之策。
蜀漢黃崇所言是真是假?這吳國究竟是聯合曹魏,還是繼續與蜀漢合作呢?從南中地區馬覓那邊得到的消息也僅限於蜀漢有這等神兵利器,至於其壽命和弱點都並非是馬覓那個級別能知道的,這倒是符合現實。
然而也等若是無從判斷黃崇所言的虛實了……
陸喜還沒被吳主孫亮授予職位,然其地位和話語權顯然在其他的臣子之上。只見陸喜進言道:「蜀魏之事也不用急於一時,國內山越並起甚是猖獗,魏人陳兵邊境只等荀勖的動靜,若是太早有了結果反而對我等不利。」
全尚和陸喜不是一條路上的人,然對陸喜的說法很是贊同道:「文仲所言甚是,先趁機平定山越,蜀魏之事當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