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回洛陽無路,退守河北無船,魏軍在蜀軍的追殺之下潰不成軍。換成蜀漢的軍卒兵將追殺,這些魏人還有投降生還的機會。可面對數萬的異族兵將,就算是貴的求饒也難逃一死!
鍾會又急又怒,卻也是無力回天,只好帶著魏軍沿著黃河岸邊漫無目的的逃命,若是碰上個小船之類的也許還能保得住性命。然而兩軍對峙已久,兩岸的漁戶早已遷徙到內陸,漁船也都充給了公家,放眼望去茫茫黃河,哪還有船?[|com|]
「殺啊!」
「切莫走了鍾會!」
「啊啊啊啊啊啊!~~~」
漢軍的喊殺聲,少數民族聯軍古怪的叫喊聲交織在一起。魏軍的鬥志全然崩潰,不少兵將實在跑不動了,頹然倒地好像羔羊一般等待隨之即來的殺戮……
魏將王觀等人拚死保著鍾會奪路而走,可天下之大卻是無路可走!異族的騎兵和蜀漢的騎兵速度只比魏軍快,不比魏軍慢。魏軍連續作戰和奔波可謂人困馬乏,蜀軍和異族聯軍雖然也是一夜沒有休息,但卻是有個喘息的時間。
到了這般地步,鍾會懊惱自己求功心切,犯了兵家的大忌。不知怎的,一旦遇到這姜伯約自己的通天才智就顯得微不足道,每一次都是功虧一簣,這如何不讓素來自負,氣量狹隘的鍾會惱火?
如果不是落在身後的魏國殘兵敗將實在是太多,一定程度上拖延和阻礙了追軍的速度,想來鍾會和王觀等一干魏將腦袋已然搬了家。
姜維雖覺疲憊,然這一夜歷經數變,函谷關失而復得,鍾會也落入了絕境,這番大勝可謂是大大的提升了士氣!
此戰之後,許昌的司馬昭必然要抽調兵力西進來戰,陛下那邊壓力自然會小些了。
異族聯軍殺戮魏軍的逃兵和降兵,這等作風姜維和一干漢軍兵將都是看不慣的。大軍出戰之前,關於這一塊姜維有過交代。無奈異族的特性便是嗜殺,初時還能控制一二,數次激戰後都是殺的興起,誰還顧上什麼軍令?
雙方正容齊整之時魏軍是不把這些異族人放在眼裡的,就算是兩軍相交自己落了下風,骨子裡的自尊也並不是真正的重視這些少數民族兵將。只是到了自己軟弱無力的時候,等待被人無情砍翻戳殺的時候,魏軍才發自內心的趕到恐慌。
蜀漢的這些異族部隊嗜殺的這股性子和匈奴,烏桓人沒什麼不同,甚至在有了組織性和紀律性後,其威脅和戰力都要超過匈奴以及烏桓這兩個被曹魏視之異類的種族。
「將軍快看!」
「是救兵!」
隨著王觀手指的方向看去,鍾會心中狂喜!黃河水面上竟然出現了三四十艘魏國的戰船,這簡直是絕處逢生!魏軍步騎一邊逃命,一邊蹦跳著招手吶喊,遠端河面上的魏船也是見到了岸上的境況,緩緩的向前方岸邊貼了過來。
二十餘艘戰船靠岸,船上放下了寬大的木板供河岸邊焦急等待的魏軍上船。鍾會和王觀等魏將自然是大步上前,有想搶先上船的魏兵都被鍾會王觀等人的親兵斬殺!這個時候,也是要先高級將領們逃生的,普通兵卒只有等待的份兒。
幸好不只是一艘戰船,大部分魏軍都能如願以償的登上船去。被落在後方一段距離的魏軍就沒有這麼好命了,那滾滾的煙塵下是數萬蜀軍,若是被這些蜀軍追了上來,這船能否離開都是個問題。
船板猛的抽回,戰船開始駛離岸邊,剛剛跑到岸邊想要登船的魏兵魏將們絕望的跪在地上,眼睜睜看著自家的船隻漸漸離去。充滿絕望的眼神讓人不忍目睹,求生意志激發的體力已然用盡,身後的蜀軍也即將趕到……
僥倖生還的魏兵魏將們看著岸上自己的同袍一個個慘死在蜀兵的刀斧之下,不少人都不忍心,默默的轉過身去落下淚來。明明大軍出發之時聲勢浩大,鬥志昂揚,不過一夜的激戰,已然成了喪家之犬……這等慘敗對魏軍士氣的打擊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鍾會雙眼噴出仇恨的火焰,只是覺得手腳發涼,四肢無力。經此一戰,自己一手策劃的西方戰線算是徹底崩潰。這一戰折損的魏軍前後超過了五萬人,這些兵力佔了洛陽與河內魏軍總數的四成左右。這是指戰死的魏兵,還不包括傷兵,跑散的士兵……
負責指揮這支船隊的魏將哭喪個臉,顯然也沒什麼士氣。魏將王觀對於這支船隊非常好奇,說是援軍船上竟然還有傷兵,說不是援軍王觀還真不記得什麼時候安排過這一樣一支船隊前來接應。
王觀一問,那負責船隊的魏將就跪了下來,嘴一張已經是哭腔道:「末將跟隨刺史大人回河內,北岸卻是有蜀軍搶船,無奈之下只得率領船隊暫避……」
「什麼!」鍾會聞言更是震怒,渾身上下顫抖不已,顯是憤怒到了極點!
王觀等魏將聞言也是一驚,魏軍前來抄襲函谷關,那邊蜀軍有膽子越過黃河去偷襲并州!?
縱然諸葛孔明再生,司馬仲達復活,也沒有這逆天般的智力!蜀軍怎麼會知曉魏軍主力沒有退回并州,而是轉向函谷關?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多少蜀軍?并州軍如何?」鍾會的聲音連同身軀一起顫抖,繃緊的面部神經讓人看了都覺得滲人。
「似乎有數千之眾,在船上觀瞧刺史大人好似為蜀軍所俘……」跪在地上的魏將說到這裡,完全抬不起頭來。
「廢人!水陸三萬人馬,被數千蜀兵嚇跑!?」一旁的王觀此時也是勃然大怒,恨不得一劍砍翻這衛將軍。
鍾會臉色發青,沒有任何言語和表情。那跪在地上的魏將哭道:「末將也想抵抗,可蜀人一來隊伍就亂了,前面被蜀軍搶了十餘隻船,只好……」
「該死!」王觀見這魏將還敢狡辯,拔出寶劍就要將其砍殺當場!
「哇……」
「將軍!」
良久沒有動靜的鍾會此時一張嘴便是嘔出一口血來,噴灑的滿地都是。王觀等將大驚,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鍾會,大聲疾呼。那跪在地上的魏將倒也是個機靈的傢伙,見狀也是起身叫來了船上的醫者給鍾會診治。
等到鍾會悠悠轉醒,戰船已然是靜止的狀態。負責留守的魏將見到鍾會醒來,急忙召喚各部將領來看。一旁伺候的醫者此時端來湯藥,開始謂鍾會。這湯藥說不上對症下藥,但總比沒有要好一些。
說來戰船上還能有這般的器物,也算是鍾會命大吧。
鍾會想張嘴說話,可只覺得週身乏力,胸口發疼。喝了幾口湯藥,似乎舒暢了一些,那醫者也是知道鍾會威嚴的,更兼此乃軍中主將,絕對馬虎不得。於是醫者扶起鍾會背靠在床上,開始給鍾會的胸口推拿,緩解鍾會疼痛和煩悶之感。
聞訊而來的眾將很快就擠滿了船艙,這本是普通士兵居住的所在,自然裝不下許多人。一些來的遲些的將領只好在船艙外等待,雖然戰敗,可鍾會仍舊是這裡的最高掌管,眼前的困境還是得由鍾會帶領眾人破解。
「咳咳……此乃何處?」鍾會一臉萎靡,強打精神道。
「回稟將軍,王觀將軍帶領三百騎去北岸探查動靜,這裡非是渡口,將軍可安心養病。」有魏將道。
鍾會點了點頭,又是咳嗽數聲,用手一捂嘴,掌心赫然有幾縷血絲。眾將面色凝重,互相對視都不敢言語。鍾會苦笑道:「也好,并州的虛實總是要知道的,諸葛緒那傢伙靠不住……咳咳……」
「將軍切莫激動,這邊也派人去了洛陽,相信不久便有回信兒。」平日裡總將都覺得鍾會嚴厲無比,又是盛氣凌人,可到了危機關頭落難之時,眾人方才覺得這少年人對於眼下的魏軍有多麼的重要。
「王將軍回來了!」
船艙外魏將王觀風塵僕僕帶著親兵趕了回來,一見眾將圍在船艙四周,便知不是鍾會出了問題,就是鍾會醒了過來。
「末將王觀,拜見將軍!」王觀是個古板的將領,這個時候依舊是堅持禮節。
鍾會用手掩著嘴猛烈的咳嗽一番,另一隻手揮了揮示意王觀不用多禮。王觀上前坐在鍾會的床榻側關心的道:「將軍傷勢頗重,不宜操勞。」
猛烈的咳嗽之後,鍾會大口喘著氣,示意眾將都退了下去,船艙內只留下了王觀一人陪著。
「并州形勢如何?」這艙中人少了,鍾會的病情似乎也穩定了許多。
「河內已被蜀軍奪取,不過蜀人沒有乘勝追擊的跡象。」王觀把一路上探聽到的消息,開始一一轉述給鍾會。
鍾會一臉疲倦,閉上雙目靜靜的聽著王觀敘述,微微點頭道:「姜伯約見我等退往河北,必然揮軍東進直取洛陽,河內蜀軍不會超過五千之眾。」
這個分析合情合理,魏軍盡數退往黃河北岸,姜維的目的自然是空虛的洛陽。而前往河北的蜀軍也不可能有太多的兵力,只是一個騷擾作用罷了。
「王將軍速速選拔船中能戰之士,越多越好,趕回并州收拾殘局。若能斷兩河聯繫可斷之,若是不能也勿使蜀人坐大。」鍾會安排道。
王觀沉吟片刻道:「此間兵力末將盡數帶走,將軍安危可就……」
「咳咳……不用擔心我,蜀軍雖勝也是疲憊,我乘船回洛陽養病,保姜維難以寸進,這個不用擔心。只是諸葛緒不堪大用,并州兵力空虛,你若回去可看匈奴人意思如何。」鍾會繼續道。
「這……匈奴人恐怕……」王觀聞言略有不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