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異族之動（下）
禿髮壽闐要顧及自己的威信，又不能逆眾人的意思，更不想傷了與漢軍的關係，於是便下令從軍中挑選出三名厲害的勇士和文鴦公平比試。
文鴦輸了只能自己認栽，屆時是是殺是剮要看異族的意思了。異族若是輸了，被殺的那位只能算是白死，咎由自取。這是異族人的風俗習慣，也是中原人常用解決紛爭的手段。
說是公平，卻又不夠公平，文鴦如何強悍要連續面對三個異族頂尖的武將，在體力和精力上都吃了很大的虧。說不公平，卻又足夠公平，比起被人亂刃分屍，能有一個活命的機會已是難得了。
對此文鴦表示認同，異族們也是沒話可說，雖然不能大家一起動手殺了這漢人洩憤，但挑出三名最強的勇士和漢人交手，自己一樣佔得先機和便宜。左右這漢人都是死，不若讓其光明正大的死，出了禍事兒也怨不到自己頭上。
事情有了解決的方向，接下來便是派何人出戰的問題。文鴦和漢人士兵被帶到大帳中休息，各族首領在另一處營帳開始決定出戰人選。例外的是壽闐並沒有參與其中，而是回到自家的大帳休息。
被殺的那個族長在涼州也算一個中等的部族，由族長的兒子暫時接替其職務。在自家的族群中稱雄不算什麼，一百個部族就會有一百個這等人物，實在沒什麼特別的。
既然要出戰，就要派出強者。父親慘遭橫禍，兒子和族中的長輩自然要替族長報仇，挽回顏面和尊嚴。往大了說這是異族和漢人之間的矛盾，往小了說，這是替族長被殺的部族報仇雪恨。
於情於理，這一部族都要有所表示才對。
金三百斤，牛羊五百頭，這已經是血本了，對於一個中等部族來說。
意想不到的是在場的眾人都沒什麼反應。之前在外面一個個熱血沸騰的喊打喊殺，如今冷靜下來都覺得事有蹊蹺。丫的死個族長和自己能有什麼關係？大不了回去把這個部族趁亂吞了才是啊。
那漢使文鴦跟著姜維在涼州南征北討，一身本領是有人見識過的。各族的猛將勇士雖然勇猛，但要說能穩勝文鴦誰也沒有把握。刀劍無眼，而且本次比武就是因仇而設，死了傷了都是自己的事兒。
文鴦死了也就死了，讓禿髮壽闐和漢人去糾纏便可。假設是自家的勇士有什麼閃失，不僅僅是顏面的問題，整個族群的地位和戰力都會受到影響。意氣之爭，實在是犯不上插手。
能做上一族之長的，都不是吃乾飯的傢伙。在漢人眼中看來是半開化或者還沒開化，可誰還沒自己的小九九？禿髮壽闐已經用行動表示鮮卑族不會出人，幾個勢力大的族群也不吭聲，小族群的首領更不敢言語了。自家的勇士拿到檯面上還不如幾家大族，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還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就這樣，百十人的一個大帳竟冷了場……
做兒子的看到這般情勢也明白眾人心中所想，只是自己開出的價碼已然是族裡的老底兒，實在不能再高了，一時也沒了主心骨，不知道如何是好。
「三百斤黃金，五百頭牛羊，不少了，嘖嘖嘖。」姚古那在人群中好似惋惜的自言自語。
「只怕是沒命拿哦……」有的族長嚥了嚥唾沫，有心無力的跟著接話。
對於一些小部落甚至大部分的中型部族來講，得到這些金子和牛羊都可以讓自身的勢力暴增。問題便在於，有沒有吃下的能力。
「漢人只有一個人，我們能出三個人。難道三名勇士都不是漢人的對手？」不甘心父親被殺，做兒子的發出了疑問。
「是啊……」
「聽說那漢人是一等一的猛將……」
幾個大族的族長沒有表態，其他人的議論聲逐漸大了起來。若說一個人就能打敗漢人或許是誇大其詞，可三個人勇士去打，實在找不出失敗的理由。
「我在此立誓，誰能替我父親報仇，我族當奉其族為主！」做兒子的見到幾個老傢伙們還沒有動靜，心中發狠，拋出了最後的招數。
「哦？」幾個老傢伙神情為之一動，終是對這條件動了心。
憑空得到一個中型部族的實力，不僅僅是提升自身的威勢，更重要的是會打破異族間的格局。大家實力差不多，都有朋黨和追隨的中小族群，就算是大族想動小族，背後也牽扯到複雜的關係和利益。
族長被殺的族群恰好在這利益圈之外，因此才有爭奪的價值。沒抱粗腿，所以只能哀求眾人幫忙，若是抱了粗腿加入了派系，就算自己不提出要求，上面的大族也早怒了。
「說的不錯，漢人終歸是漢人，怎麼比得了我們？」嚓呼耳撿起話茬說了起來。
「這文鴦武藝不差，要打，就要派出最強的人出戰！」另一大族的族長拈著鬍鬚也跟著表態。
從始自終，這些異族族長們都不覺得自己的勇士會打不過文鴦，不表態只不過是籌碼不夠罷了。
禿髮壽闐並不擔心比武，方纔若不是自己處置得當，多半就會顏面掃地。將問題拋給眾人的那一刻起，自己才算是安全。這些老狐狸起哄的時候都怕事鬧不大，本質上都是利益使然的傢伙。爭那點蠅頭小利有什麼意思？眼光要放得長遠才好。
與漢人搞好關係才是最為關鍵的，這次幾乎帶出了全部的兵力支持漢人，為的便是與漢人走得近些。這裡可不是異族的天下，就算佔據一時，也難以長久。遊牧民族搞漢人這一套，那還不如說是被漢人同化。
蜀漢政權能夠縱橫南方的域外諸國，為何自己的鮮卑族就不能開闢一條新道路？
想著這些，各族首領已然走入帳中，人選確定好了。
在異族的軍營外，找了一處開闊的所在，異族老少都圍攏上來，準備看這場龍虎鬥。漢人嘴皮子能說，動起手來便不行了，前些日子被異族打跑的那些魏國漢人就是這般的沒用。
異族人還沒聚攏，遠方卻是號角齊鳴，一支漢人的軍隊陣列整齊的往這邊而來。等到漢軍靠近，為首的漢將縱身下馬，雙手和禿髮壽闐握在了一起。
「冒昧打擾，還請見諒啊。」姜維頗有深意的說道。
禿髮壽闐一副意外的樣子道：「大將軍怎會到此？」
「這是何故？」姜維也不接話茬，一掃場中的形勢，愕然問道。
禿髮壽闐連忙把事情的經過解釋一番，姜維才曉得原來是這樣。禿髮壽闐唯恐姜維壞了規矩，當眾也是說下了重話，姜維對此表示理解，只是要求觀戰。
二人一唱一和的說個不停，在場的異族首領都覺得今天有夠倒霉的。漢軍來的不多，一眼望去就可發現都是漢軍的精銳。這般情形下就算文鴦輸掉了比試，想殺掉文鴦恐怕需要大費周折才行了。
幾名異族人湊到了姚古那耳邊說了些什麼，姚古那臉上驚愕的表情一閃即逝，隨即饒有興致的望著禿髮壽闐。來報信的是自己安排在鮮卑營地附近的探子，報告的消息很是簡單，有人看到禿髮壽闐的親信偷出營盤去了漢營。
這樣說來，姜維和漢家兵馬可不是不請自來……
……
比試很快便開始了，異族都是馬背上生活，因此第一戰的勇士是一名馬戰的高手。這異族袒胸露腹，光著膀子掄開狼牙棒，舞動的虎虎生威。文鴦依舊是一身文士袍，騎在戰馬上大刀只是招架並不還手。
叮叮噹噹戰了十幾個回合，圍觀的異族看的血脈噴張，一個勁兒的叫好喝彩。說是叫好喝彩，喊出的話語卻是粗俗不堪的。漢軍反而沒什麼動靜，姜維與禿髮壽闐一邊飲酒吃肉，一邊觀戰。
異族猛將見文鴦並不還手，只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兩隻鼻孔呼呼噴氣兒，狼牙棒越是掄砸力量越大。文鴦一副從容的表情，意態悠閒，依舊是只守不攻。叮叮噹噹又是十幾個回合，原本氣焰囂張的異族們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來，文鴦游刃有餘……
異族猛將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不停的迸濺和流淌。持續的全力進攻不僅沒收到傷敵的效果，自己的虎口已然震裂，雙臂發麻。用多大力氣去砸文鴦，對方都是紋絲不動，雖然文鴦沒有反擊的意思，可每次重擊的反挫之力都讓異族猛將難以消受。
也不知這漢人用了什麼法子，感覺就像自己和自己打鬥似的。異族猛將心中嘀咕，手上的力量漸漸弱了幾分，冷不防文鴦揚眉吐氣一聲大喝，異族猛將大呼不妙！可惜為時已晚，一股巨力傳來讓異族猛將拿不住兵器，狼牙棒飛起老高光噹一聲掉在地上……
「漢人休得張狂，我來戰你！」另一名異族將領拍馬輪斧殺了過來。文鴦微微一笑縱馬揮刀相迎。刀斧相交，文鴦頓感壓力，這使斧頭的異族將領要比方纔那人難纏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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