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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長驅漢家軍 第125章 八陣(上) 文 / 乾坤不動

    第125章八陣(上)

    吳國皇宮之內,陸凱侃侃而談,字字在理,句句珠璣。沒有因為友情而站在賀邵,王蕃這一邊,也沒有顧及身份與全尚統一口徑,陸凱的每一句話均是立足於吳國,從國家的角度去考慮,並無偏私。

    即便吳主孫亮與江東人物不願意承認,可西蜀的國力已經超過了擁有荊州的東吳,這是不爭的事實。蜀漢的國內的官僚百姓,一心支持北伐,再加上強悍的國力作為基礎,自然可以水到渠成。

    魏軍在川中折損了不少人馬,雍涼之地早因諸葛亮的屢次犯境而兵甲不懈,經過入川一番折騰後更加的脆弱不堪。甚至魏軍依賴的西線大將鄧艾也葬身川中,這使得魏國在雍,涼留下了足夠的兵力,卻沒有能與姜維抗衡的統帥。

    若是鄧艾在,豈容得姜維猖獗?

    江東的局面便是另一番景象了。吳魏兩國在淮間不約而同的實行清野堅壁,大量的遷徙百姓,使得淮間出現了上百里縱深的無人區。對於兩國來說這固然是緩衝的地帶,但只適用於防守一方。對進攻一方來說,無疑是增加了補給的難度和距離。通曉軍事的武將,丁奉足以排入前列,並非是丁奉等人無能,實是形勢過於惡劣了。

    壽春堅城一座,吳軍圍城已久,自然不會輕易放棄。不放棄,不撤圍反過來說便是把自身固定在了壽春一線。汝南的魏將王經,北方來援的司馬望手中有過萬的鐵騎。

    利用騎兵屢屢奇襲吳軍的糧道,即便不成功,也使人不得安寧。平原之上,魏家騎兵來去如風,難以應付。圍困壽春需要重兵,保護糧道也需要軍力,處處增兵的後果便是丁奉的主力軍擋不住魏國三路夾擊。這是形勢造成的,而非是主將無能所造成的。

    南船北馬,想要突破北方的防線,唯有利用自己的長處,去攻擊對手的短處,才能獲取勝利。

    既然與蜀國聯盟,而蜀國又佔據了魏國的雍,涼二州,那麼魏人的視線一定會集中在西線最後的重鎮長安身上。

    失長安,魏國盡喪西方之地。

    因此,吳國可趁此時機再次北上,水陸並進攻取壽春。有水軍相助,吳國的運輸和補給線路將不再單一。沿海之地,吳國人馬可隨處登岸,魏軍難以處處設防,壽春自然難守。

    吳主孫亮聞言大喜,便欲拜陸凱為將,負責指揮三軍。陸凱並不急於領命,反而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

    吳軍準備完全,但魏軍絕非易與之輩,因此此戰勝負依舊難料。若勝,自然可以長驅直入奪取青徐;若敗,吳國也要做好打算才是。

    換句話說,傾盡全力也難以擊敗魏軍,吳國也只能認命作為三國中最小的勢力。全尚所代表的江南世族閥門,提出襲蜀的建議到時候便成了唯一的出路。國家的存亡,保證勢力的均衡是第一位的。

    現實是現實,不願承認也是存在的,躲也躲不掉。國家都沒了,所謂的仁義道德便沒了意義。

    仁義道德永遠屬於勝利者。

    第三種建議的出現,看起來是平衡了皇室與門閥的爭執,實質上也是東吳政權唯一的出路。

    這一方案很快的得到了吳國內部各方勢力的贊同,陸凱闡述的是實情,沒什麼可反對的。

    ……

    江東君臣不斷的謀劃和準備著,西方的長安又是一番大戰。

    蜀漢皇帝劉禪和大將軍姜維整頓眾軍之後,分為兩路人馬。由劉禪率領三萬軍卒負責指揮攻打長安,大將軍姜維則率領四萬人馬屯駐在長安東側,阻擋司馬昭的魏軍前來救援長安。

    前一戰殲滅魏軍近四萬人,其中包括兩萬魏家鐵騎,並且斬殺了讓蜀軍頗為忌憚,劉禪引為大仇的魏將龐會!如此戰果使得蜀漢軍心大振,魏軍則是士氣大跌。

    戰場之上有蜀軍尋得上黨王劉虔的屍首,已是殘缺不全。劉虔的首級不知被誰割走,尋遍了整個戰場也是找不到。劉禪見愛子慘象,伏在劉虔屍首上放聲痛哭。

    一戰功成萬古枯,失去一親便足以摧人肝腸,裂人心肺。

    尋回了屍體總要入土為安,無奈之下劉禪命人雕刻了一個首級,將上黨王劉虔的屍身運回川中下葬。

    長安城中的魏軍不足萬人,守將乃是鄭恭與李輔二將。長安是一座巨城,堅固非常,尋常有五千人守衛便足以對抗十萬大軍。話雖如此,二將仍是小心謹慎,連夜發動城中的百姓青壯協助守城。

    蜀軍在劉禪親自指揮下在長安城下列好陣勢,每日只是用投石車攻擊。鄭恭與李輔準備完全,卻是難以應付這種投石車。

    想反擊,蜀人並不靠近,想據守,那投石車每輪都是十幾塊巨石飛上來,長安城中再多的牛皮也覆蓋不住牆面。

    蜀人的投石車足有五六十輛,劉禪選准了一截城牆之後,便將投石車分為四批,日夜不停的投擲。

    馬鈞雖是「天下之巧」,但投石車畢竟是有所消耗的,連續投擲一段時間後便要休息一段時間才可繼續。劉禪特意分出五千兵卒到四周去開採山石,源源不絕的運送到前線,供應投擲。

    每一輛投石車一次可投十多塊巨石,一輪便是二百多塊巨石飛出,如此驚人的消耗使得劉禪不得不繼續增派軍卒開採山石。

    趁著蜀人停止投擲之時,鄭恭與李輔便組織軍民搶修受損的城牆。蜀軍若是四面八方的圍攻,魏軍恐怕無法同時修補多處裂痕。但蜀軍只選擇一段城牆作為突破口,反而立於魏軍進行防禦。

    大量的人力,物力集中在這一處,其效率自然也隨著提高。

    石塊的消耗實在快,劉禪看著城上忙碌的魏軍,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若是有充足的石塊,只須在魏人修補之時投擲,便會造成相當的傷亡。反覆多次之後,恐怕長安城中便沒有敢修補城牆的人了。

    可惜幾天的大戰和近日的攻城已將石塊消耗殆盡,如今的重點反而是盡可能的儲備,然後一舉攻破長安城。

    司馬昭收拾各部殘兵後,距離長安東方三十五里處安下了營寨。鎮北將軍陳本,并州刺史胡岐等魏將灰頭土臉的跪在大營之中,敘述司馬昭離開後的來龍去脈。

    首戰重創蜀軍,龐會更是幾乎斬殺了劉禪;次戰得北方諸軍援助,搶了蜀上黨王劉虔,這都是只得誇耀的功績。

    等說道利用上黨王為人質,作為先鋒與蜀軍決戰時,司馬昭的臉色已經沒有人敢看了。

    陳本低著頭跪在地上,覺得晉公的眼光似乎停留在自己身上,身體忍不住抖了起來。司馬駿重傷也被困在長安城內,這一仗又是損兵折將,違抗軍令以及戰敗的責任怎麼說都是落在自己頭上了。

    調整了心緒,陳本腦中不斷的默念著,試圖告訴自己這是錯覺,其實晉公並沒有盯著自己不放。這麼想著,念叨著,被人注視的感覺似乎沒那麼嚴重了,壓力也小了許多。

    「陳本!出城作戰可是你的主意?!」司馬昭沉聲喝道。

    自我安慰初見成效的陳本聽了,嚇得幾乎跳了起來,頓時磕頭如搗蒜一般大呼「饒命」

    陳家兄弟二人皆掌重兵,兄長陳本在北,兄弟陳騫在南,都被司馬氏委以重任。天下軍隊除了揚州三次叛亂外,餘下都是司馬氏的黨羽。

    強如母丘儉,諸葛誕等人坐鎮一方,都不是司馬氏的對手。陳氏一脈如何敢於晉公抗衡?陳騫和陳本並非是地方軍隊的首腦人物,只是副指揮而已。

    「庸才!大好形勢被你敗壞,還有臉說饒命!?」司馬昭甩手把茶杯摔在地上,飛濺迸射的碎片彈到陳本腦袋上,陳本一動也不動。

    「軍法處置!」司馬昭冷喝一聲,兩側的軍卒上前將陳本拖出營外。

    陳本也知自己難逃一死,萬念俱灰之下沒什麼言語,眼神呆滯看著自己的雙腳,就這麼被拖走了。

    營中的文武見晉公盛怒之下,沒人敢開口為陳本求情,一個個低頭盤算著這一仗自己會不會跟著陳本吃瓜撈。

    這一仗輸的太慘了,刨去死的,傷的,投降的,跑散的,如今魏軍連五萬人都湊不齊。素來引以為榮的鐵騎,也只有七八千人的樣子。

    更要命的是糧草補給都在長安城內,依靠司馬昭行軍的這點輜重根本難以供應四萬多魏軍的日常消耗。

    所幸從附近的郡縣調集了糧草輜重進行補給,總算解了燃眉之急,只是並非長遠之策。

    長安那邊整日聽不見廝殺,但卻聽得見巨石砸在城牆上的劇烈響聲。魏軍想起那毛骨悚然的投石車,心中暗恨馬鈞投蜀。聰明的卻是在想,為何馬鈞在魏國只是無足輕重的文臣,到了蜀國卻成為了克敵制勝的大人物。

    蜀將姜維親引一軍據守在對面,司馬昭著實沒有把握戰勝蜀軍。並非智力不及,而是軍心難用。

    日復一日,姜維沒有主動出擊的意思,長安那邊蜀軍也始終沒有採取總攻。魏人暗自慶幸,司馬昭額頭的皺紋卻是一天比一天多。

    這場大戰魏軍損失慘重,蜀軍也不見得就好多少,現在不採取行動是為了修養軍力,也是為了保留旺盛的士氣。

    昔年官渡之戰曹公大敗袁紹,何以不繼續追進,趁勢席捲河北?不外乎袁紹實力仍在,繼續追擊若是不幸戰敗,建立起的良好勢頭便毀於一旦。眼下的蜀軍也是同樣的道理,劉禪和姜維都不是目光短淺之輩。

    司馬昭每日巡視各營,激勵眾軍士氣,為迎接蜀軍接下來的總攻做準備。眾將之中只有陳本被追究責任,餘者沒有被其牽連。知是晉公開恩,眾將都是安心靜養,操練軍隊,準備戴罪立功。

    日復一日,蜀人的動靜沒等來,反而等來的許昌的援軍。東線戰事結束之後,司馬望便率軍回了許昌,只留下部分人馬駐守在沛縣,為壽春的後援。得知西線司馬昭獨木難支後,司馬望再次點兵三萬人,帶著謀臣裴秀趕赴長安支援司馬昭。

    魏國兵將見來了援軍,頓時歡欣鼓舞,司馬昭也喜出望外。因軍務緊急,司馬昭也不與司馬望客氣,咨詢了各處形勢後,話題便轉移到了眼下的局面上。

    聽聞了長安的戰報,司馬望與裴秀都覺得詫異,蜀軍的投石車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實在是超乎想像。

    「如此說來,救援長安之事刻不容緩,長安萬不可失啊!」司馬望堅定的道。

    司馬昭點頭道:「我正籌謀此事,如今得新軍加入,可趁勢出擊。」

    裴秀贊同道:「蜀人投石車如此厲害,不可不防,若是兩軍交戰中所遇,仍是難以抵擋。」

    這一點說到了要害所在,看起來投石車如今在長安城下。但交戰之時保不準又被蜀軍搬出來作為殺器使用,不解除投石車的威脅,魏軍便處於絕對的劣勢之中。

    「某引騎軍突襲敵後,毀其投石車,如何?」司馬望沉吟片刻道。

    司馬昭沒有說話,聞言只是搖了搖頭。

    裴秀一邊思索一邊道:「此為蜀人克敵制勝的關鍵,將軍縱然武勇恐也難以成行。」

    司馬望苦笑道:「我何嘗不知,只是長安決不可失,又難以遷延日久。」

    許昌方面軍力已然十分單薄,沒有多餘的力量再來支援。河北的軍力早已分出了一半,剩下的仍在調整之中。魏國遭受吳,蜀兩國的夾擊,在邊疆的少數民族同樣注視著三國交鋒的結果。

    因此曹魏在北疆的兵力不可能如同許昌般抽空,先前來援的六七萬人也已接近極限。

    雍,涼二州淪陷,對於中原百姓也是一種衝擊。吳蜀不過是小國,偏安一偶,彈丸之地強與中原抗衡。這是天下有識之士的共識,更是百姓眼中的事實。

    大國與小國攻戰,雖得一州郡之地不足為耀;小國攻伐大國,得一縣之地也是引以為榮。以此推之,曹魏百姓與蜀漢百姓的心態就可想而知了。

    雍,涼二州劃入版圖,復興漢室有望,全國倍受鼓舞。反之對中原的震動,也是翻天覆地的。國內需要兵力安撫百姓官僚,以防萬一,最需要的卻是前線勝利的消息。

    「晉公不如下戰書如何?」裴秀提議道。

    「戰書?」司馬昭略有疑惑。

    「晉公可與蜀人約戰,然後如此如此……」裴秀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司馬昭與司馬望聽了,撫掌大笑,齊聲稱讚。

    當晚,蜀軍營中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前來下戰書的魏國使臣裴秀。

    戰書乃是下給蜀主劉禪的,姜維自然不敢拆開私看,於是留下廖化,傅僉看守營寨,自己帶著裴秀與百餘騎向長安的劉禪主營而行。

    沿途所經蜀軍營寨,雖是夜晚時分,依舊是軍容整齊,號令嚴明。裴秀觀察良久,讚道:「大將軍治軍之才果是非凡,今日一見奧妙無窮矣。」

    姜維笑道:「中原人才濟濟,維何敢稱能,倒是先生為司馬氏謀主,此番親來倒是出人意料。」

    「大將軍謬讚了,秀生性愚鈍,難堪重任,若有唐突之處,蜀主面前還望大將軍美言一二。」裴秀暗驚蜀軍之精銳,嘴上仍是笑呵呵的客氣著。

    裴秀與姜維一路暢談,很快來到了劉禪的大營。姜維處早吩咐了快馬搶先通知,蜀漢皇帝劉禪安座帳內,身後文鴦,文虎兄弟左右護衛。

    步入大營,裴秀拱手為禮,並無跪拜之意。文鴦沉聲喝道:「來使見得陛下,如何不拜!」

    裴秀坦然笑道:「上邦之使,不拜小國之君。」

    文鴦聞言怒上眉頭,手按寶劍便要上前。裴秀面帶笑意,沒有驚慌之色,對蜀主劉禪道:「聞陛下在西川勵志圖強,廣開商路,域外諸國無不臣服,今日一見方知皆為虛言。」

    劉禪示意文鴦切勿衝動,好奇的問道:「何以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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