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伐蜀(下)
淮南之亂對於魏國的實力沒有太大的損失,反而士氣更勝。司馬昭感覺到了兩川的威脅,於是決定先對川中用武。吳主孫亮雖然是聰慧之主,畢竟年紀尚輕,想完全把握朝政還需要一段時間。
儘管是司馬氏一手遮天,可並不缺乏反對的聲音。不同的是反對者各有各的道理,皆是從國家的角度出發。魏國連戰連捷,但是國力的損失還是有的。依照眼下的國力,如果可以養兵積糧三五年再出征才是最佳的時機。
司馬昭並非不知道魏國的虛實,這些人所講的確實是穩妥的策略。只是川中的情勢著實讓人擔憂,蜀漢皇帝劉禪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無論是人口還是國力都有了顯著的提升。照眼下川中的發展情勢判斷,魏國養精蓄銳夠了,川軍也會比現更加強大。換而言之,蜀漢的發展速度已經有躍過曹魏的趨勢。
想成氣候還需要時間的積累和沉澱,目前川中雖然落實了新政,但反對的聲音也是不少。有反對的聲音在,間接說明了川中士族一時妥協的態度。沒有那些世家豪族在暗中推波助瀾,那些叫嚷抵制新政的聲音難道不怕死麼?
通過一些列的雷霆手段,劉禪扳倒了川中士族的代表人物,奪回朝政。但世家豪族的根脈卻沒有損傷,一旦劉禪軟弱或是換了皇帝,屆時話語權還是在這些老牌士族手中。陳袛,許游包括費氏一族的隕落,無非是士族間交替換代的一種表現,並不傷及這一集團的根本利益。
一時的威懾對於新政的實施有決定性的作用,想長治久安還需要長期的發展和調和。暴力可以解燃眉之急,卻也如同飲鴆止渴,用得多了便適得其反。因此對於川中目前的反抗聲音,劉禪只能逐漸化解,不宜再啟用**的手段。只要不影響到國家發展的大方向,便不會有什麼殺身之禍。這是劉禪的底線,也是眾所皆知的底線。無論怎麼說,蜀漢是發展與危機並存,無非是看統治者如何調整二者的關係。
這便是司馬昭要發兵攻打兩川的理由之一。蜀漢只會一天比一天強勁,越早進攻蜀漢,兩川內部的變數便是越多。當外部壓力足夠強大時,本身矛盾重重的內部定會給魏人一個驚喜。
按住了這一波,另一波聲音又是響起。對兩川的用兵素來是以防禦為主,無論是諸葛亮還是姜維都沒能在魏國的土地上得到什麼便宜。川路險峻難行,軍隊的補給經常難以按時到位。所以魏***都以防守為主,拖延時日消耗蜀軍的補給,等到蜀軍補給困難之時,便是不攻自退了。
反過來進攻兩川魏人也沒佔到什麼便宜。蜀漢佔據山川之險,易守難攻。魏軍到了蜀漢關隘之下便不得寸進,對敵人造不成損傷,自己反而不斷消耗。這種情況下去攻擊兩川,難逃重蹈覆轍之嫌。
這是軍事方面的建言,政治上的時機司馬昭已然說的清楚,軍事上又如何說服眾臣呢?
傳聞蜀漢打通了到身毒的古道,並且在異國展開了大規模的貿易往來。這項工程的投入絕對是不小的,只有不斷的投入人力和物力才能打下根基,建立起完善的運營體系。這甚至席捲了蜀漢包括蜀郡在內的大半地區,既然消耗了如此多的國力,蜀漢的防禦能力自然要弱了幾分。
去年時蜀漢的衛將軍姜維草草成都一行便去了沓中屯田。依照常理,沒有了陳袛架空姜維,姜維大可以在成都行使自己衛將軍代大將軍的職務,何必跑去邊疆種地?這是讓人難以理解的行為模式,參考姜維在成都停留的時間極其短暫,得出的結論便是為了避禍。
如今的劉禪眼前是絕對容不下權臣的,根基頗深的陳袛都倒下了,姜維浮根在外自然沒有機會做一個權臣。留在成都難有作為,去漢中掌兵又怕朝中猜忌,所以用去沓中屯田這種方式來躲避禍患。手中的兵權不變,又可以借此練兵,積蓄軍糧,這是明哲保身的行為。
君臣失和,這就是可趁之機。何況姜維遠走沓中之後,留守在漢中的夏侯霸病故。負責鎮守漢中的是輔漢將軍董厥,董厥在朝中的「義陽幫」被打散,已經沒有什麼影響力,對於武事也不是很精通。這大好的時機不發兵攻打兩川,難道要等到姜維精兵練成,蜀漢兵精糧足時再戰?
群臣見司馬昭心意已決,又找不出說服司馬昭的辦法,於是上奏支持伐蜀的決定。曹奐不過是個傀儡皇帝,能做的不過是點頭稱善。於是由司馬昭命人起草詔書,調集各路人馬安排討伐蜀漢的戰略部署。
既然準備討伐西蜀,首要之務便是防範東吳。吳蜀東西聯盟共同抗魏,司馬昭圍淮南時蜀漢並無動作,但這不代表攻打蜀漢時東吳就沒有動作。因此當務之急是穩定江淮防線以及襄陽的佈防。
征東將軍王基屢戰有功,總督兩淮軍事,另調奮武將軍石苞提一軍前往相助。王昶依舊是鎮守襄陽,調安東將軍陳騫坐鎮新野為其後援。這一番調動算是完成了對東吳的佈防。加上司馬昭親自留守許昌為眾軍後繼,就算江東十萬軍來也可以保證邊境無憂。
不過司馬昭仍然不放心對朝中的掌控,於是從雍涼邊境調回了本族的征西將軍司馬望。拜司馬望為衛將軍領中領軍,掌管禁軍加強對中央的控制。
司馬望的軍事才能在司馬氏中是非常出眾的。一旦遇到需要發兵支援各處的狀況時,大可以由司馬望代替司馬昭出征。從而保證中央的穩定,避免再次發生高貴鄉公曹髦的故事。
朝中的能臣宿將多以故去,國內重量級的將領幾乎盡數佈置在江淮之間和襄陽這個荊州據點。多次打敗姜維的安西將軍鄧艾是一路主帥的人選,但並不適合做為總統大軍的人物。
此番攻打兩川調集了曹魏西部的所有軍力,又從中原和河北抽調了不少人馬作為中央主力軍西進。因此三軍統帥必須是中央司馬氏的人,不可能用外鎮的將領統御中央的軍隊。
「策略既定,統帥人選眾卿可有推薦?」司馬昭在晉公府中詢問眾臣。曹奐登基之後便賜爵晉公給司馬昭,司馬昭又是幾番推辭後勉強接受了封賞。
曹魏群臣皆為這統帥人選苦思,所謂的三軍統帥不僅要精通用兵之道,更要對司馬氏絕對的忠心。川中地勢險峻,大軍進入之後便以三軍統帥為主。事關伐蜀大計的成敗,數十萬將士的生死,自然不能推薦平庸之輩。
眾人皆是苦思冥想不敢輕易斷言,唯有鍾會神態自若偷偷發笑。司馬昭見了便問道:「士季何以發笑?」
鍾會拱手答道:「吾思西川敗亡之日,不忍發笑耳。」
司馬昭聽了也是一笑道:「士季何出此言?」
「晉公伐蜀之策雖佳,會仍有補遺之策。若可用之,西川滅亡不遠矣。」鍾會正色道。
這鍾會自***是所謂的天才兒童,尤其是用兵之道可謂奇才。昔日夏侯霸逃亡入蜀,姜維曾問中原何人可為大患,夏侯霸不提司馬昭卻是直接說鍾會,鄧艾之能。雖有個人情緒在內,然而鍾會的才能也是不可忽視的。
群臣見了都是洗耳恭聽,司馬昭自從死了賈充對鍾會和裴秀便更加的看重。於是便由鍾會娓娓道來。
聽罷,眾臣忍不住讚歎鍾會的才能。司馬昭更是大笑道:「統軍之人非士季莫屬!」
鍾會跪倒在地道:「會受此重任,定不負晉公所望!唯求一人為輔,以助會一臂之力!」
「所求何人?」司馬昭奇道。
「陳玄伯好謀多斷,深悉川將虛實,請為臂助!」鍾會答道。
「若非士季提及,本公幾乎忘記!便依士季之言。」司馬昭笑道。
陳泰字玄伯,乃是魏國大員司空陳群之子,如今官拜尚書左僕射一職。陳泰在雍涼與姜維數次交手,皆佔上風,後來被徵召回許昌為官。在司馬昭攜高貴鄉公曹髦和皇太后東征之時,留陳泰為行台總督京師諸事。
司馬氏兄弟自幼便和陳泰為至交好友,友誼甚篤。鍾會知道自己年少言輕,統領大軍難免被人非議,請陳泰為副也有表忠心之意。
於是公元二五八年五月,曹魏興師動眾大肆進犯兩川。安西將軍鄧艾統隴上各軍由狄道入蜀,經過甘松轉向攻擊姜維屯田所在的沓中,負責牽制姜維的行動。雍州刺史諸葛緒帶著雍州精兵從祁山出發,經過武街進逼陰平橋頭,截斷姜維撤退的路線。鍾會率領的中央軍分為三路,由斜谷,駱谷,子午谷三條路線進軍,趁著姜維不在,攻打空虛的漢中。
只要鄧艾和諸葛緒切斷姜維與川中的聯繫,鍾會的大軍便可以趁機攻佔兵力空虛的漢中,然後由漢中一路挺進到成都。當初中原認為蜀漢名將唯有關羽,所以關羽死後便掉以輕心。接下來諸葛亮數次北伐,也讓曹魏的國力消耗在了西端的戰場上。
眼下對蜀漢唯一忌諱的便是姜維,鄧艾雖然沒有輸給過姜維,那是在姜維出川的情勢下。現如今攻守易位,到了姜維的地盤,勝負仍是難以預料。所幸有雍州刺史諸葛緒相助,不愁大事不成。
當年吳將孫峻大舉進犯兩淮之地,鎮守淮間的魏將諸葛誕負責防禦吳人的進攻。鄧艾不接受諸葛誕的調度,派遣時任泰山太守的諸葛緒在黎漿痛擊吳軍,獲得了大勝。兩人自那時起便惺惺相惜有了默契,所以任命鄧艾守隴西,諸葛緒鎮雍州也是有所用意的。
魏軍數路齊發聲勢浩大,作為蜀漢邊防重地的漢中早接到了消息。漢中太守輔漢將軍董厥連忙使人飛報國內,早做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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