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節外生枝(1)
一幫紈褲子弟看到孫彧竟能用手抓住箭矢都是大吃一斤。看看這漢子不過是比尋常人厚實一些,那衣著打扮卻是普通百姓。為首的一公子哥兒揚鞭喝道:「大膽刁民,見到本公子還不下跪麼!」
孫彧撓撓頭心知不妙,這些人一看便是富家子弟,而且不是普通的富家子弟。無權無勢的富貴人家誰敢如此跋扈的在山中狩獵?這山並非是獵場,附近不少百姓都要到此砍柴取水的。像這些公子哥這般的孟浪,難免會傷到附近的百姓。對他們來說傷便傷到了,誰也不會傻到和這些權貴子弟去講道理,只能是自認倒霉。
「小民……」孫彧猶豫片刻,突然轉身便跑入樹林中不見了蹤影。為首的公子哥兒正準備在這漢子的面前顯顯威風,不想這人竟然跑了。身邊的同伴一見這賤民輕視的態度都感到惱怒非常。不知誰叫了聲「追!」一干人等都是縱馬朝著林中追趕孫彧而去。
還在樹上的徐紹早已醒了過來,看著孫彧逃跑心中暗歎時運不濟。在這種地方歇息也能遭遇是非,自己等人都是見不得光的。而此行許昌又是有重任在身,更加不可暴露身份。
看著紈褲子弟們縱馬去追孫彧,徐紹並不是很擔心孫彧無法脫身。就算這些貴族子弟圍攻孫彧,以孫彧的身手大可以奪馬而逃。只是惹出這麼一樁亂子,恐怕是不能繼續留在許昌了。
徐紹正是思索間忽然眼前一亮,這十幾名貴族子弟中竟是有一人看著面善。不是冤家不聚頭,徐紹改變了想法縱身下樹也是跟了過去。徐紹的身影在樹林中消失之後,道上又是一批人出現,看樣子是那些紈褲子弟的家丁親隨之類。
無論如何人腿是跑不過馬匹的,孫彧也非是真的想跑。只是顧忌這些紈褲子弟帶來的家丁打手也追上來就不好處理了。因此孫彧竟挑一些不利於馬匹奔跑的小路走,不過大概的方向仍然把握得住。
那些貴族子弟起初追趕全憑一股怒火,可道路顛簸難行,不一會兒的功夫只剩下五六騎人勉強追趕著。其餘的人騎術不精,又吃不了苦頭只好作罷。這五六人追到這個時候也明白孫彧非是普通的百姓,只是幾人絲毫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何危險。畢竟生來便是人上之人,養尊處優慣了。
追了一會兒距離越拉越近,孫彧雖然不斷的變幻方向,也只能拖延片刻而已。幾人越追越是興奮,比起狩獵這狩人更是有趣。
換做是孫彧射殺這幾人,多半此時已經結束了追逐。這幾名紈褲子弟雖是拉得開弓,可力量和準頭都只能算是三流。幾人都是各射各的,彼此間沒有默契和配合。孫彧一時險象環生,但保證自身安全還是做得到的。
這一片山林過後便是一條小溪,文家兄弟便在那邊捕魚。孫彧打定了主意,矮身躲過了一箭,藏身在一塊山石之後。
幾名紈褲子弟見了都是開懷大笑,為首那人收起弓箭抽出馬鞭笑道:「看你的身手不錯,若是乖乖的出來磕頭認錯,收你做家將也是有的。」
另外幾人都是跟著哄笑。唯有一人看起來年紀不過十六七歲,沒有跟著大家一起哄笑,而是策馬由另一個方向逼近孫彧的藏身之處。孫彧貓腰藏在大石之後,見到那人包抄過來,心頭無名火起。
便是此人的箭法最為精湛,而且發箭的時機皆是配合其他眾人。更可惡的是孫彧認識這個少年,這少年是全懌的長子全德。淮南之戰皆是全懌擅自做主,毀了大好局面。要不是自己福大命大現在造成了魏兵的刀下亡魂。如今見了全懌的兒子在此,孫彧眼放冷光動了殺機。
劉邵和施恩跟隨者馬鈞一行人出了城門,一路向南走了許久到達了一處村落之中。這村子不大周圍儘是田地,其中數處田地的地勢頗高,依靠翻車從河中汲水澆灌農田。其中一架翻車停止了運作,想來是百姓請馬鈞前來修理。
年近六旬的馬鈞身形依然矯健,動作麻利至極。除了稍重的體力活由百姓幫忙去做外,剩餘的拆裝和敲敲打打都是自己動手。劉邵和范恩對視一眼,這老頭若是這般的體格,去川中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翻車也叫做龍骨水車,用來汲水灌溉之用。老式的翻車需要數人同時操作,汲水的效率也是很慢,用起來費時費力很是辛苦。馬鈞發明的龍骨水車則是不同,採用木料做成齒輪,借用水利來驅動機械。一個幼童便可以輕鬆操作,而效率更是數十倍於前者。龍骨水車一問世,便被人稱為「其巧百倍於常」。
百姓見翻車恢復運轉都是拍手稱好,劉邵和范恩趁此時機也混入了叫好的隊伍。附近的百姓見了也沒覺得奇怪,這鄉里之間的有誰不對馬鈞老爺子尊敬呢。忙碌過後馬鈞收拾包袱便要回城,對於老爺子的脾氣百姓都是曉得的。也不敢多留,於是把馬鈞送出數里地才回轉。
馬鈞在前面健步如飛的走著,劉邵范恩隨後追趕。聽到腳步聲馬鈞感到奇怪,於是駐足回頭觀看。
「你們一直跟著老夫?」在村中兩人只是藏於人群之中,卻還是被馬鈞認出。
「晚輩久聞馬大人巧手巧思因此慕名而來。馬大人過目不忘,小子汗顏啊。」劉邵和范恩恭恭敬敬的施禮道。
「哦?老夫交友以同輩居多,兩個娃娃也對這機械之術有興趣麼?」馬鈞很是奇怪道。
「機械之道實為強國富民之道,可惜世人皆以此為小道。哎……」劉邵搖頭歎道,范恩在一旁也是連連點頭。
馬鈞眼前一亮,盯著二人道:「今日之前老夫從未想過會是兩個娃娃道出老夫的心聲。此處非是談話的地方,可隨我到寒舍一敘。」
劉邵見這番說辭果然打動了馬鈞,連忙稱是。於是二人跟隨著馬鈞回到了許昌城。一老二少路上頗有談笑,馬鈞被人輕視一生,如今有了知音忍不住暢所欲言起來。
步入了馬鈞的宅院,前院平淡無奇,後院則堆滿了模型器具和木料。馬鈞笑道:「近日做些小玩意,切莫見笑。」
劉邵和范恩看不懂地上的物件有何用處,可聯想起那龍骨水車也該知道馬鈞口中的小玩意是什麼份量。兩人連忙把馬鈞誇讚一番,三人一起入屋內詳談。
幾名紈褲子弟尚不知對面的孫彧已經動了殺機,仍然不斷的嘲笑著。孫彧完全不把這幾人放在眼內,只是盯著全德。全懌身為江南全氏的族長,這全德是其愛子。弓馬自幼便是全懌和全端親自調教,一身功夫自有獨到之處。
全德對周圍的環境很是敏感,似乎感覺得到這漢子的殺意。自己也是覺得這人眼熟,一時倒還想不起究竟在何處見過。比起這些紈褲子弟,全德的馬上功夫甚是紮實。全憑雙腿驅馬,兩手張弓搭箭瞄著孫彧藏身之處小心前進。
孫彧身畔只有短刀,順手摸起個石塊握在手裡,深吸一口氣猛的躍了出去。全德反應極快,孫彧剛露出身形箭矢已經飛射而出。另外幾名紈褲子弟根本沒有作戰的準備,看到全德全神以待,才想起抽出弓弩相助。
反手揮刀格擋掉來箭,孫彧另一隻手的石塊幾乎同時投出。看似想要借樹木掩護的身形到了樹旁,竟是突然蹬在樹幹上撲向了全德。
一箭射不中孫彧,全德也是早有準備,之前追趕時候數次都沒有得手,此人絕不簡單。沒等全德抽出寶劍,石塊夾帶著風聲迎面砸到。全德在馬上一矮身形同時揮弓去擋,慌亂之中石塊擦著手腕而過長弓落地。
「此乃淮南賊將,快去喊人!」全德猛的想起在江東曾見過這人,雖然不記得姓名,但確定是吳國的將軍無疑。
聽到全德叫出自己的身份,孫彧臉色陰寒衝到全德馬下。一手拽住馬韁,側身躲過全德一劍,短刀直刺全德腰間。
那幾名紈褲子弟聽說這刁民是叛賊,不由得慌了手腳。一身形高大虎背狼腰少年縱身下馬,抽出長劍向孫彧衝了過去,準備支援全德。另外幾人自忖沒那兩下子連忙策馬向回跑,向家丁們求援。
心知不是孫彧的對手,全德奮力躲避來刀。孫彧的短刀長度有限,一刀刺去被全德躲開,不過反手一轉一刀紮在了全德的大腿上。全德慘叫一聲側身墜馬,孫彧卻是返身和撲過來的雄壯少年戰在一處。
一連架住那少年數劍,孫彧不由得對這少年另眼相看。這少年馬上功夫很是差勁,步戰卻是極強。力道剛猛招式銳利,孫彧連退數步一時沒有還手的餘地。全德也是個狠角色,心知因家族之變全氏上下都成了吳人的眼中釘,心中發狠決定殺了孫彧以絕後患。
徐紹和孫彧相交十餘年,料想孫彧必然是往文家兄弟的方向而逃。於是在林中抄近路而行去殺全德。到了附近恰好見到幾名紈褲子弟拚命的回轉大聲呼救。遠處被甩下的同伴已經與家丁匯合,想來應是可以聽見的。
見到如此情形徐紹心知不妙,手中短刀早出正中一人胸口。另外兩騎紈褲子弟見了嚇的拚命催馬奔逃。奪了馬匹和武器心中權衡一番,徐紹縱馬向幾人來時的方向而去。
王祚在許昌城附近觀察了一番,想了想還是沒敢冒險入城打探。於是返身回轉,準備和眾人匯合。到了山腳下的村落,只見田地裡竟是空無一人,王祚心神一收鑽入了附近的林木叢中。
遠遠的望見村口站著幾名魏卒,村中樹立起兩面大旗。其中一面甚是熟悉,上面寫著「鎮南大將軍全懌」字樣。王祚不由得一驚,藉著林木草叢掩護,繞個大圈終於到了村落附近觀察許久,才略微放寬了心情。此處魏卒不過三十餘人,看打扮應是前來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