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平亂(2)
六月,劉禪下詔追諡故將軍關羽,張飛,馬超,黃忠,趙雲五人。此詔一出,朝廷盡皆稱讚劉禪聖明。見到祖先受到追諡,後人也都感到莫大的榮耀,對劉禪感恩戴德。自建國以來,蜀漢只有極個別的人才有謚號,如今一口氣就追諡了五人,向眾臣展示了陛下執政理念的改變。
所謂的謚,也就是對於死者的評價稱號,有好有壞也有平。掌管追諡事宜的是大鴻臚張紹,此次追諡的五人之中,恰好便有自己的父親張飛也算是天意。劉禪詔書中說的也是明白,這五人「生而有功,故亡宜加美謚」。張紹更是不敢怠慢,連夜起草謚號。
關家先祖關羽得到的謚號是「壯繆侯」。依照字面的解釋其實並不是一個好的謚號。「壯」指的是武而不遂,寓意關羽乃是兵敗身亡;「繆」本意是名與實爽,就是名不副實。兩字放在一處,等於再說關羽名不副實,兵敗身亡,這相當於惡謚了。張紹下詔的本意當然不是這樣,正確的謚號是「壯穆侯」。武而未遂是為「壯」;布德執義曰為「穆」,這便是美謚了。褒揚了關羽的忠義雙全,又點明了兵敗身亡的可惜,其中含著壯志未遂的意思。確實是對關羽一生的最佳寫照。只是這個「穆」字與先主劉備的穆皇后撞字,而當時的文字中「穆」與「繆」其實是通用的。所以文字形勢上便是「壯繆侯」。
張飛的謚號為「恆侯」,闢土服遠,闢土兼國曰為「恆」。意指張飛為蜀國開疆闢土,威震敵國。馬超被追諡為「威侯」,古謚法中猛以強果強毅就正稱之為「威」,意指馬超勇猛敢行,作風強悍,匡扶正義。黃忠的謚號為「剛侯」,寓意與馬超相近。追諡趙雲為「順平侯」,柔賢慈惠為「順」,執事有班為「平」,對趙雲也是極為貼切的寫照。幾人都是功勳之臣,如今得到了追諡,在朝野之間傳為佳話,人們都認為這是了不起的榮耀。
消息傳到了奔馬莊,馬承父子先是震驚又是歡喜。在莊中向著北方皇宮方向一連磕了數個響頭。這莫大的榮耀來的如此突然,背後的用意也是不言而喻。陛下有意重新啟用馬氏一族,同時也借追諡之事布恩於眾臣。
幾個兒子都看著父親,等待父親的決定。馬承看了看幾人期待的眼神,搖了搖頭。年輕人的想法馬承是懂的,當年自己也曾想過建功立業報效國家,重振馬家的聲威。到頭來空有一腔熱血,什麼都沒有做成。以馬超的能力都要在這詭譎的政治環境下鬱鬱而終,自己的力量更是微不足道,最多也就是禁軍中當差而已。想要馳騁沙場,終自己一生都不會得到機會。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
讓自己的兒子去走自己辛酸的老路,這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來的。可哪個年輕人不渴望建功立業,尤其這三個兒子身手確實不凡又自視甚高。現在見先祖被國家追諡,三個小傢伙都是熱血沸騰,恨不得傾盡全力為國效命。
「你們懂什麼,外面的世界不是你們想的那麼簡單!」馬承沉聲喝退了三兄弟。
明天便是開堂審理陳袛,許游兩大家族的日子。關於此事民間傳誦頗多,有人說這次又是大開殺戒;有人說陳袛早晚還是官復原職;也有人說陳袛受點皮肉之苦也就完了,往上多賄賂些金銀還買不回命麼。什麼版本的留言都有,不免讓劉禪覺得好笑。呼雷闕還沒有成立,可一些職能已是逐步落實。
通過高玩的安排,成都民間已經安插了不少耳目。這些耳目並不需要到衙門當差,也沒有正式任命,以平頭百姓居多。草創之下還沒什麼規模,但已經開始有消息傳到宮中。劉禪也不嫌這民間的議論無聊,只當是樂趣來看。
一時沒什麼有用的消息,基本的民生民情還是瞭解到的。高玩不敢有所隱瞞,把搜集上來的關於百姓生活的情報整理一番便呈了上來。劉禪沒有學過治國之道,來到這個時代接觸了一些學的也不透徹。農業社會最為重要的便是人力和糧食,人力蜀漢不缺,但至少實際人口的一半都在世家大族手中。
國家控制的人口每年繳納一定的收成作為賦稅,剩下的便是個人的收益。佃客則是使用國家的土地,所得的收成與主人家分成。來自於後世的劉禪,對於目前這種狀況很是看不過眼。國家養你們,給你們俸祿給你們土地,到頭來一個個都去用損害國家利益的方式謀取私利。這算什麼?這是問題之一。
蜀地盛產蜀錦,這是名副其實的奢飾品。當世之下誰家若是有蜀錦,那足以炫耀個一年半載。就算是吳魏兩國的國庫中也不見得有多少。這是好動西緊俏貨,不知不覺劉禪的心思放到了商業上。佃客戶籍的問題牽扯到整個社會,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在此之前,便把心思放在商業上,通過貿易來增強國力。
這個時代的商業比起農業和工業簡直是天上地下。首先百姓生活並不寬裕,一年到頭家裡夠吃能活便是安居,沒有什麼富裕的物資用來交換。作為交易用的金屬貨幣並不流通也是另一個原因,你給我的我用不了,我給你的你花不出去。這樣一來百姓也好,為官的也好都更喜歡以物易物。
蜀魏兩國敵對又長年開戰,彼此之間幾十年沒有貿易往來。魏文帝曹丕曾在給群臣中的詔書中自嘲難以搞到蜀錦,由此可見蜀錦之珍貴及兩國的貿易狀態。蜀吳之間貿易較多一些,交易的數量也是有限。蜀郡方圓百里都是紡織業旺盛之地,比起吳魏兩國用來交易的物資,蜀錦的產量遠不是吳魏兩國可以承擔的。就好比魏國用馬匹交換吳國的奇珍異寶,吳國又用奇珍異寶和馬匹交換蜀錦。蜀錦的庫存越來越多,吳魏的珍寶和馬匹卻是有限,這也是蜀錦價格不斷上揚的重要原因。歸根結底,是這個時代的生產力低下。劉禪不能去幫助吳魏提高生產力,使其加大對蜀錦的購買力度。只能另尋他法,找其他可以擴銷的方法。
對外貿易需要加強,國家內部的生產更要加強。生產力低下並非是吳魏的專利,蜀國也是如此。其中最為主要的便是鹽鐵。魏國地域廣袤,內陸有鹽池,沿海可產海鹽可謂鹽之大國。吳國環海之地甚多得海鹽之利,自給自足也不費力。唯有蜀國既沒有鹽池更沒有海鹽,只有井鹽。
秦朝的蜀郡太守李冰很早便在成都平原開鑿井鹽,其歷史可謂是源遠流長。所謂井鹽便是通過打井,抽取地下的滷水,然後煎製成鹽。井鹽是川中盆地的特產,但在這個時代打井取鹽的地點少之又少。受到工具的限制,井並不是很深,只能汲取到淺層的鹽鹵。
這個時代的金屬只有銅鐵,銅的產量稍好一些,鐵就是少之又少了。農耕器具,軍事裝備哪一樣都要用到鐵。蜀國只有兩處山中發現了鐵礦,銅礦也不多,而且地點還是在南中。
由此說來,此次的武陽之變更是應當重視起來。南中的安定與團結直接影響到戰略物資的產量。劉禪想要發展壯大國家,南中地區要格外的重視。
有了計劃便該行動,於是劉禪傳令虎賁羽林二衛各抽出二百人護駕,帶著關彝張遵等人浩浩蕩蕩一路南行前往奔馬莊。
楊戲與樊建此時正在府中商何審訊陳許二家的相關事宜。陳袛,許游固然是罪責難逃,但這兩大家族的絕大多數人都是被牽連的狀態。依照法律條文說話,便是連坐。這是刑罰制度的一種,也是震懾世人的手段。楊戲等人不會因為無辜被牽連者感到惋惜,因為這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只是比起定罪,更重要的是從陳袛這裡得到四郡叛亂的內情。盡早的平定四郡才是關鍵,幾萬蠻人背後牽扯的搞不好是蜀漢的大後方——南中地區。此事要盡速解決,更要辦得穩妥得當才行。一個不慎激化兩族矛盾,那蜀國便是災禍連連了。
可陳袛本身就是智慧超群,才識過人之輩。陰差陽錯的被劉禪拿下,估計心裡到現在都不服氣。想說服陳袛不是件容易事,二人仔細思索,看來此事還須與陳袛面談。
奔馬莊內一片喜悅景象,馬超被陛下追諡是一喜,種馬生產是二喜。這次要出世的馬匹是大宛馬,有很大幾率收穫千里良馬。漢武帝時張騫通西域,曾經到達大宛。那時候的大宛是一個擁有幾十萬人口,以農業,牧業為主的國家。尤其是出產好馬,那裡的馬匹渾身通紅好似染血一般,加上日行千里於是有人稱之為汗血寶馬。漢武帝曾經派人去交易這種汗血寶馬,因為交易糾紛雙方大打出手。漢朝的使者畢竟是在大宛的國土動手,於是被殺個乾淨。
漢武帝知道後震怒非常,叫將軍李廣前去討伐大宛。此李廣非是徐州的那位,乃是人稱「飛將軍」的李廣。一番討伐終於攻下了大宛國,得到良馬數十匹,中馬以下三千多匹。整個大宛國也不過才有數十匹良馬,如今自己培育的馬匹終於要生產,馬氏父子都是激動萬分。
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大家便守在馬廄之外等待母馬生產。一群人聚精會神的盯著馬廄中的動靜,冷不妨大門一開,一群人走入。當先一人笑道:「斄鄉侯別來無恙乎?」馬承扭頭見來人竟然是當今蜀國皇帝劉禪,大驚失色慌忙跪下高呼萬歲。
與此同時,數道軍情傳到了成都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