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風雨飄搖(1)()
轉眼間到了四月,穿越至三國時代已有月餘,期間除了兩次朝議,劉禪一直縮在長樂宮內習武,身子一天強似一天,騎馬射箭也說得過去。畢竟有著本體的記憶,經過重新學習,已然成為了劉禪自己的記憶。這時,除了接觸過的記憶外,本體的人格和記憶都經煙消雲散。
太子劉睿,西河王劉綜經不住整天操練,終於病倒。其餘五子之中,四子新平王劉瓚,六子劉恂表現突出,一個人打兩個皇子也是穩佔上風。劉禪親自上陣,勉強與劉恂打平,與劉瓚交手沒超過十個回合,劉禪就不打了,兩手發麻,根本握不住武器。
依照私下裡關彝給劉禪的反饋,劉恂的水平只能說是普通武人,劉瓚天性好武,從小就有底子,算不上是天生神力,放到沙場上磨練一番也是難得的猛將。
每晚劉禪都纏著張皇后,問一些蜀漢文武的情況,張皇后自是知無不言,可張皇后自己知道的也並不多。宮內消息閉塞,由來已久,所有宮外的信息想傳入宮內,都要經過黃皓。現在疏遠了黃皓,但黃皓的親信仍在各個位置,說到底不過是黃皓轉到了暗處。
劉禪也意識到異常的情況,並未聯想到黃皓,認為黃皓也不過就是一個討主子歡心的弄臣。
但身為皇帝得到的訊息未免過於少了,而且都是一些不算是消息的消息。想要打破禁錮,必須有專門為自己服務的情報部門,至少要保證完全掌控宮內。
如此,問題就來了,想建立新的機構,首先要有信得過的,對自己忠誠的下屬。關彝是個不錯的人選,可關彝為人過於踏實,而且掌握宿軍負責自己安全,並不適合。
想來想去,宮內一時之間也沒有合適的人選,只好問問賢內助,張皇后。張皇后凝目看著劉禪,什麼都沒問,答應替劉禪找些心腹來。心裡跟著犯嘀咕,以往的陛下,要做何事,都是直來直往,黃皓跑前跑後,吩咐一句就成了。摔了一跤後,陛下卻變了許多,眼中總有一種陌生感,忽隱忽現。彷彿對任何人都不信任,行事怪異不說,好多東西都忘記了,不過對自己還是放得開的。陛下已經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陛下,對於現在的劉禪,張皇后心內莫名的多了幾分期待。
宮內一向是眾臣關注的焦點,黃皓被貶以後更是醒目之地,可陛下疏遠了黃皓,卻沒有對黃皓留下的那些關係開刀,這讓群臣想不通了。莫非疏遠黃皓只是一個警告,可沒多久皇帝又開始習武,整日與虎賁中郎將關彝混在一塊,活動區域更是不出長樂宮左右,除了張皇后,未寵幸過其他妃嬪。
怪異的事越來越多,朝堂上議論紛紛,若說皇帝做什麼出格的事了,倒是沒有,行事生活與以往可是截然不同。不知從哪裡傳出的消息,說陛下忘記了很多事,有人看見陛下寫一些奇怪的字,有人聽見陛下時常說出不知所云的話。更有人說陛下在宮內沒有絲毫禮儀,凡事率性而為。
傳聞不斷升級,群臣難免人心惶惶。陳袛,譙周,董厥,樊建,甚至九旬高齡免官在家的前大司農孟光都一一上書規勸。據黃門侍郎費承傳出的消息,陛下看了幾眼,什麼都沒說,就扔在一旁。費承是前大將軍費禕的長子,消息當然可靠,為此費承還特意去拜訪了幾位大佬。至於說的什麼,只有朝中幾位大佬才知。
「太醫診治如何?」
「依德方所言,陛下龍體健壯,不無不適,著實怪異的很。」
「既如此,恐怕唯有辛苦長元了,長元以為怎樣?」
「黃光度失勢,宮內人事至今未有變更,陛下又自封宮內,看來這步棋,不得不下了。只是。」
說道此處,樊建猶豫起來。董厥見狀,長歎道:「如今之計,也顧不得那邊了,再無人匡正陛下言行處事,消息早晚要傳出去,屆時民心大亂,非社稷之福。你我受丞相重恩,危急之時怎能獨善其身。」
「話雖如此,前月奉宗剛剛表態反對北伐,若是貿然入宮,落井下石之嫌甚重,多有不妥。」
「長元所言甚是,吾這便去尚書檯。陳奉宗也是明白人,陛下與黃皓孰輕孰重,他應分得清楚。」
董厥,樊建計議已定,匆匆趕赴尚書檯。尚書令陳袛每日皆在尚書檯辦公,議事,見董厥,樊建二人聯袂而來,不由一笑。眾人落座,在場的尚有張紹,許游,鄧良三人。鄧良因為黃皓事件首先開火,本以為陳袛會找自己麻煩,早已做好準備。時過一月,始終沒有動靜,對自己反而愈加重用,鄧良暗暗稱奇。
要知道當初龐宏就是因為公眾場合讓陳袛下不來台,幾次準備提升,都被陳袛壓了下來,現在仍是涪陵太守,鬱鬱寡歡。若非他老子是龐統,恐怕連涪陵太守的位置都坐不穩。眾人暗地裡替龐宏不平,可誰大得過陳袛呢。
「正欲使人請二公前來相議,不想二公自來,此乃天意,我大漢幸甚。」陳袛首先開口笑道。
「奉宗言重了,奉宗荷舉國之任,我等不請自來,叨擾公務,何幸之有。」
陳袛正容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如今天子行事反覆無常,朝中流言四起,吾等受國重恩,高居廟堂,當匡扶陛下,以正朝風,盡臣子之責。袛力窮智寡,欲借二公之力,二公尚欲推脫麼?」
董厥,樊建聞言拱手道:「願聞其詳。」
陳袛苦笑道:「袛苦思數日,於此處亦和眾人集思廣益,仍無匡國之策,以使人分別去請朝中要員來此相商,使者方去二公便到,二公必有良策教我,還請不吝賜教。」
陳袛連續破格提拔,穩坐蜀漢政權第一人,非是依靠阿諛諂媚之術,而是一等一的頭腦與過人的見識,陳袛為人莊重嚴厲,儀表堂堂,多才多藝,更擅五行數術。朝堂之上無人可出其右,深得劉禪喜愛。
聽陳袛如此說,董厥,樊建暗自讚歎,自感不如。樊建待要答話,董厥卻先說道:「奉宗既如此說,老朽怎敢藏私,吾雖有一策,但牽連甚廣,不知奉宗願聞否?」
董厥的提議倒是很簡單,黃皓以後,劉禪身邊並沒有可以導正言行,規勸行事的侍官。身為一國之君,行事如此孟浪,已經算是醜態畢出。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尋找陛下行事乖張的源頭,而是先派遣才德兼備,敢於正言直諫的人,跟隨陛下左右,規範行事,再探究背後的原因。
在場眾人自是知道,陛下疏遠黃皓,身邊自然有了缺兒,誰能挺身而出,得陛下歡心,誰便有可能成為新一代的寵臣,這是一個機遇,大機遇,做臣子的誰不想一步登天,榮華富貴,權利名譽唾手可得。但陛下自己不說,陳袛不提,甚至黃皓還在宮內,就沒人敢言。
誰也不敢得罪陳袛,陳袛黃皓的內外聯盟,縱然是黃皓失寵,也還沒有任何鬆動的跡象。這些年來,因為觸動此二人利益而身敗名裂,貶職流放的人還少麼。何況陛下行事怪異,一個伺候不好,龍顏大怒,不是自討苦吃?黃皓雖在暗處,又怎會讓外人干預自己的復出大計呢。單看黃皓之後,陛下身邊的近臣碌碌無為,絲毫不敢爭取聖恩,就知黃皓控制內宮的手段絕非等閒。
選拔人選入宮,宮內現有的人員自然要被替換,如此一來,等於將黃皓實力連根拔起,與陳袛的聯盟也不攻自破。宮內勢力重新劃分,眾人得宜,唯有陳袛受損,位高權重,如此動盪之下,會發生什麼,誰也說不好。
董厥言後,聞者無不為之一震,董厥之議,雖有匡主之理,更多的還是涉及陳袛的利益,這關乎的不是一官一職,而是為人臣子,以及陳袛所代表的利益集團的榮辱興衰。
董厥饒有興致的看著陳袛,多年來自己一路按部就班陞遷,從未有過任何優待。就連諸葛丞相亦稱稱讚過自己「董令史,良士也。吾每與之言,思慎宜適」。不想朝堂之上,處處為陳袛壓制,今日陳袛當眾求教,所得良策卻是自斷一臂,真是爽快。
宮內的黃皓不由得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看著手裡的書信,黃皓神態自若,冷笑連連,吩咐道:「打發走吧,一切照舊。」小太監聽命,轉身離去。待人走遠,黃皓五官擰在一起,暴怒不已。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你個小小的甘陵王都敢來我面前招搖了,莫不是嫌活的長久不成。我就是要讓你知道,這禁宮之內,依然在我黃皓手上,有我黃皓在的一天,你就別想再踏入成都半步。想到這兒,黃皓不由得捧腹狂笑。
小太監走出宮門,一名青年男子,二十餘歲年紀,見小太監出宮,急忙上前迎住。小太監見了,一臉不耐煩:「黃公公說了,信在公公手中,請甘陵王放心,待不忙時自當呈給陛下。」言畢,轉身就走。青年男子一愣問道:「黃公公?哪個黃公公?」小太監頭也不回,自顧回宮:「還能有誰,黃門丞黃公度公公。」青年男子臉色煞白,如遭雷擊,身子搖了一搖,連退幾步,一臉不可置信。
半晌,默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