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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登漢家殿 第1章 如夢方醒(1) 文 / 乾坤不動

    第1章如夢方醒(1)()

    劉斗悠悠轉醒,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大臉,嵌著一雙小眼睛,淚流滿面,見到劉斗醒來,眼帶喜色,破涕為笑呼喊著「陛下,陛下,您終於醒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啊!」一旁的張皇后也是喜悅,沒有怪罪黃皓衝撞言行,端起茶杯坐在劉斗床頭,一手扶起雖然搞不清什麼狀況正要起身的劉鬥。「陛下,先喝口水,龍體要緊。」黃皓知機的退開,讓出位置給皇后,自己跪在床前。

    一旁的太子劉睿也走了過來,不過劉斗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麼,滿腦只有兩個字「我穿越了」,混亂的心緒久久不能平復。只看著張皇后,自己的便宜兒子劉睿,和伏在地上的黃皓說著什麼,機械著點著頭,不住環顧四周的劉斗再一次抬起自己的手,雖然保養得很好,但也是五十歲的人了,和自己年富力強的那具身軀根本無法相提並論。不多時,已然確定了自己的身份,蜀漢後主劉禪,戲稱扶不起的阿斗。

    當年自己雖然輟學,但三國誌,三國群英傳,三國殺卻是常玩。也曾夢想自己有一天可以穿越,帶領關羽張飛,趙雲馬超馳騁沙場,也曾想見識江東二喬美周郎。如今,沒有絲毫興奮和激動,這個年代的蜀漢完全可以用黃皓來做代言人,而且劉禪已經五十歲有餘,來到這個年代,能做什麼呢?

    想到這裡,劉斗不由得歎氣,既來之則安之,本體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大概還能認出一些人,想起一些事。

    張皇后和劉睿,黃皓三人見劉禪不言語,垂頭歎氣,若有所思,也不敢打擾,偌大個長樂宮,頓時鴉雀無聲。遠處的太醫令李濟見皇上甦醒,暗自鬆了口氣,本待上前為皇帝把脈一番,開幾副藥,見氣氛不對,也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裡。

    良久,劉斗整理好思緒,抬頭看著自己的皇后。張皇后是前任張皇后之妹,同為車騎將軍張飛之女,先為貴人,延熙元年冊封為後。自親黃皓以來,劉禪開始廣納後宮,流連女色,張皇后雖無力相爭,但主持後宮,井井有條,不曾有半句怨言。

    「你辛苦了。」劉斗看著皇后,有感而發。

    張皇后聞言一愣,低頭拜謝,卻已眼中含淚。

    「文衡,你也起來吧,給朕說說,究竟發生何事?」

    如何被黑魚擊倒,為何去釣魚劉斗記憶猶新,不問黃皓,讓太子劉睿來講,正是劉斗想考較一下太子劉睿,自己這個便宜兒子。

    黃皓伏在地上,不敢出聲。

    太子劉睿沒想到父皇有此一問,看了一眼黃皓,不敢造次,如實所講。

    劉斗靠在床上,雙目微閉,聽劉睿說道尚書令陳袛,大將軍姜維等在宮外等候,不由興奮起來。趕不上蜀漢輝煌時期,能見到姜維也是不錯。不知不覺中,心裡有了些底氣,這個國家還有得救。

    姜維因為北伐失利,回朝述職,由大將軍貶為衛將軍代行大將軍事,此時恰好留在成都整頓敗軍。

    文武群臣魚貫步入長樂宮,君臣禮畢。劉禪高坐榻上,皇后早已迴避,太子立在一旁,黃皓伏在當中一動不動。

    群臣見劉禪無恙,各自安心,不免向劉禪頌揚一番,劉禪一笑帶過。寒暄一番,眾人目光集中在黃皓身上,陳袛略微頷首示意,身後尚書右選郎許游身形一動,便欲上奏。早有尚書左選郎鄧良先出一步:「啟奏陛下,中常侍黃皓,欺君罔上,護駕不力,宜付有司論處。」

    眾人雖早已料到,仍不禁一驚,鄧良之直,讓人捏了一把汗。中常侍乃比兩千石的高職,主侍衛皇帝左右,可以跟隨皇帝進入內宮,贊導宮內諸事、顧問應對。黃皓中常侍之職雖是劉禪親提,但在職位上仍隸屬於侍中。今日之事,雖然人人可奏,但當朝的三位侍中都在場,鄧良恐怕陳袛先行發難搭救黃皓,不得已搶先啟奏。

    陳袛身後,許游,張紹等紛紛出班,替黃皓求情。

    劉禪在後世,自然聽說過黃皓是個奸臣,看眼前眾臣皆保黃皓,而站在鄧良一邊說話的竟然一個沒有,心裡又覺得詫異。轉目看看姜維,再看看陳袛,二者皆無動靜。姜維是自己一心想結交的人物,現在已經貴為天子,結交是不行了,找機會親近親近總是好的。陳袛這個人從來沒有聽說過,依據本體的記憶卻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諸葛之後便是蔣琬,費禕,董允三人,陳袛正是此三人的接班人。董允去世後,由費禕破格提拔接掌內侍大權。費禕為魏降人所刺,又是陳袛守尚書令,接任費禕。

    自諸葛亮以後,蜀漢不設丞相,劉禪親自秉政,尚書令已經是文臣極致,尤其當劉禪沉迷後宮,舉國大任就都落在尚書令手中。姜維常年率軍在外,雖然朝位在陳袛之上,可權勢要差許多,宮內宮外皆是陳袛黃皓黨羽。

    鄧良身形倨傲,孤身一人與群臣據理力爭。劉斗頭腦嗡嗡作響,剛剛穿越到劉禪的身體,好多信息還有沒有消化,群臣引經據典,長篇大論,雖然聽得懂,但理解,反應都要慢幾拍,非常吃力。「大將軍以為如何?」姜維已降為衛將軍,可劉禪從心往外都認為姜維是大將軍,這個時代的蜀國,只有依靠姜維。

    「臣不自量,之所以屢次北伐,乃因天下三分,魏佔其八,蜀吳各得其一。數番北進,與賊屢戰於秦隴之地,也知當地之民人心傾賊。遷延日月,恐川外之地,不復為吾大漢所有。黃皓豎子,陛下當先斬之以正視聽。親賢遠佞,國家所以興旺也,屆時秦隴之民慕陛下聖恩,臣引一軍據於川口,待有變時舉國北伐,興復漢室,以圖中原。」旋即又道:「今兵甲整頓已畢,臣請移師漢中,伺機而待。」

    姜維一番長論正說到劉禪心裡,自己來到這個時代,要做一番事業,可始終還沒有個目標,沒個計劃,姜維所言恰好是為自己提供了一套方略。

    姜維慨然而談,伏在地上的黃皓聞言再也沉不住氣。本以為憑皇帝對自己的寵愛,加上陳袛的聲援,這次的事兒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想姜維一番長論擲地有聲,張紹,許游等見姜維說話,都沉默不語,把眼去看陳袛。鄧良雖是鄧芝之子,才華遠不及其父,脾性倒是學了七分,朝中沒交下什麼人,眾人自是沒有顧忌。可姜維不同,蜀漢近半的軍力都在姜維手上,論職位也是衛將軍代行大將軍事,若不是急於北伐,一直坐鎮成都,黃皓陳袛聯合起來也無絲毫勝算。

    陳袛看也不看黃皓,緩步出班,「黃皓無能,陷陛下於危急,確實有罪。未能撿拔賢士拱衛陛下,臣亦有失職之責,還請陛下降罪。」言罷,轉身又向姜維道:「伯約心繫漢室,袛何嘗不是,然連年北伐,百姓疲敝,國力空虛,即便北伐,難以久持,強行出軍,於賊何損?於國何益?為今之計,當休兵養民,積蓄國力,再圖北伐之舉。」

    「奉宗何罪之有,若以此論朕豈非有罪?」劉禪眼中黃皓是奸臣,但本體記憶中的陳袛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忠君正直之臣,甚是稱心合意。見陳袛自責,不免開了個玩笑。

    君無戲言,眾臣見劉禪如此說,加上劉禪一貫寵愛黃皓,多半黃皓是沒事兒了。

    侍中張紹,樊建,僕射,南鄉侯董厥趁機出班齊奏,只是不提黃皓,皆贊同陳袛休兵養國之策。

    武將班中,張翼,廖化二人若有所思,輕輕點頭。夏侯霸本欲上前聲援姜維,見張翼,廖化這般,微微輕歎,不再動作。

    姜維環顧四周,心中火起,朝中勢力大致分為四派,一派以陳袛黃皓為首,把弄朝綱,傾軋異己,北伐之事從來都是竭力支持;一派以董厥,樊建為首,大都是諸葛武侯時遺留的固吏,極其反對北伐,與姜維爭鋒相對;另一派以譙周為首,多半專研學術,是益州本土利益集團的代表;最後一派是張翼,胡濟為主的武人,跟隨姜維屢次北伐,實際並不支持姜維。

    如今一向主張北伐的陳袛轉而在皇帝面前大談休兵,除了借他人之口打壓姜維外,更重要的是一旦其他派系買了這個人情,必然在黃皓的事件上給予回報。

    若是姜維單單談論黃皓生死也好,偏偏和北伐大事聯繫到一起,如今北伐黃皓二者綁為一談,反而使陳袛得漁翁之利。

    劉禪見群臣壁壘分明不由心想,蜀漢朝中這般掣肘,姜維就算擁兵在外,也難以得到足夠的支持,留在成都只會愈陷愈深。想到這裡,理解了幾分姜維的心境,穿越後的不適繼續發作,一時頭疼欲裂,極力清了清頭腦,擺了擺手,群臣噤聲。

    捏捏嗓子道:「太醫令李濟,救駕有功,重賞;黃皓護駕不力,念其舊功免中常侍,奉車都尉之職,貶為黃門丞;衛將軍姜維,擇日回漢中治軍。」不理群臣如何反應,實在支撐不住的劉禪,身子一矮鑽進被窩,自顧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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