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矛盾與餘毒（上）
研究室內的氣氛還是一如以前一樣的凝重，康明筆鋒一轉，將話題又轉回到了在開始那個他一直故意忽略的問題：「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雖然只是那麼幾個閃神的時間，但是眼力驚人的康明卻清楚地發現兩個領頭的人物，畢竟，在場的所有人之中，只有兩個人的臉上帶有著拳擊的痕跡。
所以，康明非常直接地將目光落在譚雲傑和秦遷之的身上，在表情上看不出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也沒有什麼事，我們就是在球衣號碼的問題上有些小小的爭執，回頭我們自己協調一下就行了！」曾羊羽搶在了所有隊員說話之前，以極快的語速說出了這麼一段話。
「不，我希望現在解決！你們的名字全都已經登記入案了，包括身體的具體資料和過往記錄都錄入了聯賽的電子系統，只差你們所打的位置和號碼沒有報上去了。現在確定了，我們好將其入檔。」康明難得地說出了如此長的一段話。
這些話一經說出，之前對分組形勢的恐懼幾乎是一掃而空，研究室裡，有兩個人的眼中又開始爆發出了火焰，那火焰中燃燒的，分明就是他們彼此的臉。
康明將這一切清楚地看在了眼中，他靜靜地將手伸入了自己的口袋之中，然後一道翻滾的直線拉著層層虛影高高地彈了上去，「啪」，康明將右手乾淨利落地拍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正面，反面？猜中的人就能夠擁有那個號碼，但是，取得與否，完全與實力無關，你們究竟有幾斤幾兩，還得在聯賽上，才能夠知道！」康明那富有磁性的聲音中似乎有著一種淡淡的感染力。
在這個時候，沒有人神經大條到感受不到市隊兩方那種矛盾重重的氣氛，只是，沒有太多人能夠預計到這種情形還將會惡劣到什麼樣的程度。
如果只有那兩個人，那當然是不會發展到更可怕的情形，但是，一整個市隊中幾乎就沒有能夠完全置身事外的球員。
那種矛盾就像是根植在他們的心裡一樣，無論怎樣稀釋也只會減弱，不會消失。
康明在選用市隊人選的時候特別在意球員的求勝鬥志和求勝意志，所以，他沒有選用一中強力的大前鋒洪山，沒有取用一中同樣球技驚艷的周博，又或是九中那幾個個人實力出眾的球員，而選擇了十二中的秦遷之，那正是由於這個原因。
但是，這也直接導致了球隊內矛盾的發展與加劇，這其中的每一個都是甘願落於人下的，而其中的某幾個更是如此。
「正面！」秦遷之率先說了出來，雖然康明完全沒有指名道姓。
他這兩個字說得異常富有重量，似乎他說是正面，他在這件事中就屬於正確的一樣。
康明很自然地將目光放在了譚雲傑的身上，那眼中所閃耀的神色分明就是一種詢問！
「那我反面吧，不想跟某人一般見識！」譚雲傑似乎是有些不屑地說，那種極沖的語氣聽得康明都有些皺眉頭。
康明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他非常直接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場的所有人的視力都不錯，在康明左手手背上所閃耀的無疑正是硬幣的正面！
「哼！」譚雲傑這個毫不客氣的聲音非常響亮，在研究室內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而贏下了自己號碼的秦遷之臉上也殊無歡喜之意，只有那一雙眼睛中的火焰，燃燒得越來越旺了。
這種贏法與實力完全無關，是否獲得自己的號碼也就沒有太大含義了，而對面譚雲傑那樣冷嘲熱諷一般的哼聲無疑卻是在奚落著自己的面子，秦遷之哪有可能不生氣！
「還有哪個對自己的號碼有異議的嗎？」將目光從林晨若手中的資料表上收回來之後，康明直直地盯在了雅達中學江永成的身上。
除了譚雲傑和秦遷之，整個市隊也就只有江永成和曾羊羽同樣是使用的8號了！
江永成有些扛不住康明灼灼的目光，稍稍偏開了一點之後說：「我想要換號，換成24號吧！」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nba的超級巨星科比·布萊恩特由8號換成了24，江永成這麼一換，倒也不算丟面子。
康明有些欣賞地微笑了一下，這個被送選上來的傢伙倒也識趣，不去選擇和曾羊羽爭搶。
但是，在人群的裡面還是有不和諧的聲音。
「切！」聲音很輕，很快，但是在這個極其寂靜的環境裡，人們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那是來自韓雲達的口中，對曾羊羽非常不感冒的韓雲達顯然不是很看得起江永成放棄的行為。
這一聲又引燃了新一輪的火焰燃燒，坐在譚雲傑那邊的人紛紛對韓雲達怒目而視，連帶的，與之坐在一起的四個人也順便瞪了幾瞪。
「嘿，叫板！」這幾個字當然沒有人說出口，也沒有人選擇當場動手，只是，秦遷之這一邊的人就以更加凶悍的眼光瞪了回去，竟然敢瞪我，以為我不敢回瞪麼？
片刻之後，兩方面的人僅僅只是互相瞪著彼此就有點臉紅脖子粗的意味了。
矛盾，終於再也無法調和！
康明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除了林晨若稍有察覺之外，整個注意力空前集中的市隊沒有任何人發現。
「譚雲傑，願賭服輸，換個號碼吧！」那樣富有磁性的聲音在研究室內悠悠響起。
「11！」譚雲傑帶著惡狠狠的語氣毫不猶豫地說，雖然這領先的一個數字沒有任何含義，在隊中更是有無數個一位數的號碼，但是，這一個卻是不同的！
譚雲傑那樣富有濃烈感情色彩的兩個音節讓人清楚地領會到了一種感覺，似乎譚雲傑的11要比秦遷之的12要更加優越一樣。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在這一刻，每個人都有這種感覺。
十二中的第12號，當秦遷之進入校隊的時候就背負著這樣的一個號碼，但是，在這一刻，這似乎再也沒有能夠代表更多的含義了。
雖然沒有更惡劣的情形出現，但是，這種深埋在心裡的矛盾，卻無疑增加得更加厲害了。
「我正式宣佈，今天的訓練到現在全部結束。現在你們可以憑已經發給你們的身份卡片去尋找自己的房間，還有，去領一套市隊的隊服。從明天開始，上午九點訓練，一直到晚上的十點鐘，中間不允許有任何人無故出訓練中心就餐，但是我允許你們選擇不留宿，如果決定要依然回家睡覺的，到林助理這裡登記吧。還有，你們自己想要打的位置，也需要在她這裡登記一下！」康明用一種不緊不慢的語氣說完了，然後一個轉身，直接走出了研究室，留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林晨若站在當場，一時間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九點才開始訓練，教練也太仁慈了吧！」竊竊私語的聲音！
「一整天的訓練就這樣結束了，開什麼玩笑！」還是竊竊私語的聲音！
惰性，是人類的原罪！
雖然選擇自己的位置時讓張彥唯花了好一陣腦細胞，但是，他還是選擇了自己原來所打的大前鋒。
既然可以走了，也沒有什麼人還願意在這裡大眼瞪小眼，彼此帶著不屑和蔑視的神色走開了。
「自己選擇位置！要是有5個得分後衛怎麼辦？」在人群散開之前，張彥唯隱隱聽到有人說了這麼一句。
「真是個奇怪到死的教練！」還有這麼一句！
十分鐘後，張彥唯看著訓練中心的籃球場上幾個騰躍的身影一陣發呆，雖然球場有多，但是他就是不願意在屬於秦遷之這一方的人眼下打球。
在確定了自己不在這裡投球之後，張彥唯又是一陣發呆，最終，他邁步向訓練中心外走了出去。
似乎是在若干年前，林晨若那丫頭跟我說過一個野球場來著，今天上午就去那裡吧！
一旦有了決定，張彥唯就再不猶豫，僅僅只是數十秒鐘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樹林之間。
「人生，也不就是在賭嗎？」已經直奔三十的齊臨心裡想著，最終還是毅然地撥通了電話。
「喂，臨哥！好久沒有打電話過來了啊！」柳亦薇的聲音並不是那麼饒人，那麼勾魂，但是對齊臨來說，卻是足夠的動人心魄。
「這幾天，我要出門一趟！再去尋找一些新的新聞素材！」齊臨的心裡多少有些激動。
「好啊！你回來之後，我一定給你做一頓好吃的！」林亦薇的每一句話都有足夠的理由讓齊臨為之心動。
「……」沉默！
「……」沉默！
「如果這次我真的挖出了一點東西……」齊臨的聲音有些僵硬，在一個小小的停頓之後，他還是毅然地說出了最後兩個字：「娶你！」
隱隱的哭聲，從電話的那頭傳了過來！
齊臨強忍住了跟著哭泣的衝動，然後忍下心來掛斷了電話，在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之後，齊臨從桌上早已經層層疊疊碼好的資料塞進背包中，一面取過專業的照相機和錄音機。
「只要這個潮河能夠衝出小組賽，我也就勝利了！」齊臨重重地合上了門，而他的聲音還殘留在門後。
那種出門的氣勢，竟然有些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