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最輝煌的隕落（五）()
有沒有人看過群星隕落時的耀眼與輝煌，那種壯闊的情景會一遍又一便地在你的眼前重複，就算已經有千萬次了也依然不會有絲毫的厭倦。
只有不斷不斷地激烈，激烈。
對場外的大多數人來說，剛才的3分鐘正像是那種最不可以遺忘的輝煌，雖然再回想起來的時候就只是一瞬間而已！
再去細數比賽最後的每分每秒，每一次攻防轉換都可以給他們難以忘記的理由，只是那許多沸騰的熱血卻始終是在慢慢慢慢地熄滅。
依然有人站在觀眾席上，鼓著掌，大喊著七中，或許他們的眼中仍有無數的淚水在湧動，或許沒有，但是在這個時候，「七中」這兩個字已經足以說明所有的一切了。
冷風從打開的窗戶裡吹向了體育館內的每一個角落，人們突然都感受到了一種浸入骨髓的寒冷，但是在之前卻彷彿沒有一個人體會到過。
瘋狂過後，只有空洞！
彷彿是心裡缺掉了一塊一般的空洞在張彥唯的心裡爆發開來，他垂下了頭，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在這一刻他卻突然感受到了疲憊的滋味，那種渾身上下沒有絲毫力氣的感覺他覺得很難受很難受。
張彥唯不是一個愛傷古懷今的人，他的年齡在班裡並不屬於偏高的那一種，但是他卻異常的成熟，這種成熟並沒有太多地表現在外表和舉止上，只是作為一個無父無母的18歲男生，張彥唯的獨立程度和思考問題的深度往往是絕大部分高中生所根本不可能達到的。
張彥唯本來認為自己沒有任何理由需要為這一場本就幾乎注定的失敗而感慨，他對人生的態度雖然不至於被稱為冷漠，但卻絕對是無比淡然的。只是當他一次又一次聽見隊裡的其他人略帶嗚咽的聲音時，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哀在他的心中越來越激烈了。
那種空洞像是一塊巨大的陰影一般，怎麼也揮之不去。
當曾羊羽穩穩地罰中了最後的一記罰球，當裁判終於吹響了全場比賽的哨聲，當主席台上的主持者在記錄本上重重地寫下56：53的比分數，而這個結果將會在一到兩分鐘內直接上報到體育館不遠處的體育局內。
人們彷彿在場中看到了無數已經落定的塵埃，上面佈滿著無數滄桑的痕跡，球場上儘是那些半灰色的畫面，然後人們就清楚地體會到了一種空洞，似乎沒有都沒有了，一切一切都沒有了。
「那個30號到底投中了多少個3分？」
「籃板多不多麼？有助攻麼？」
這些的問題都沒有答案，因為在張彥唯上場的三分多鐘裡，他的身影幾乎就從來沒有在人們的眼中消失過，在那麼多次的攻防轉換後，再也沒有人記得了。
但是討論聲卻越來越激烈，人們在不停地討論中慢慢還原著最後三分鐘比賽的全過程，雖然並不能夠完全復原各個場景，但至少他們已經能夠記住更多更多了。
至少，他們會記得，七中在最後的三分多鐘裡狂砍了28分，而在之前的三十六分多鐘裡卻只拿到了27分！
康明從主席台上拿過了這一場比賽的技術統計，結果是顯然的，與之前的比賽完全一樣，那上面只有每個人的得分統計和上場時間而已，但是康明依然看到了一個足以讓所有高中籃球隊教練目瞪口呆的數據。
七中30號，張彥唯，上場時間3分27秒，兩分球二投一中，三分球十一投六中，罰球三罰一中，共拿下了21分！
幾乎是下意識的，康明將目光投向了正站在場邊發呆的張彥唯，那眼神是如此深刻。
似乎是有所察覺一般，張彥唯在康明的注視之下回過了頭來，兩人的目光交接在了一起，然後他們都從彼此的目光中讀出了一些不同一般的東西！
這一刻，康明難得地朝張彥唯展開了一個真正的笑容，那種笑容絕對不能夠被稱之為和藹，但是卻有一種讓人平靜的力量。林晨若在邊上看著，竟然體會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感覺。
「我們真的應該考慮這個30號的問題了！」這是康明的聲音。
而接下來，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笑著的張彥唯不會知道，他的生命即將倒向他所估計不到的方向。
人，或許必須要先被命運所掌控方才能夠掌握命運！
廣播系統仍舊在說著一些沒有用處的廢話，那種帶有著強烈電磁味道的聲音在空氣中反覆震動著。
陳嶺成狠狠地擦掉了額上的汗水，喘了幾口粗氣，盡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然後取過了外套內的手機。
「爸！球賽打完了！」陳嶺成沮喪無比的表情絕對能夠從這個聲音中透露出來。
「嗯。」電話裡面那個略帶威嚴的聲音有些應負的味道：「這份文件拿去報給審計處，列好所需器材，回頭再找我簽字就行了。」
後面那句話當然不會是對陳嶺成說的。
於是，一陣沉默！
「爸！」陳嶺成又開口了，聲音裡滿富著所有所有的不甘心：「我不想輸！」
而在觀眾席上，當譚雲傑知道戴子欣這次全潮河市的統考獲得了文科第二名的成績時，他突然有了一種怦怦心動的強烈感覺。
還是那對似嗔非嗔的眸子與薄薄的紅唇，而那種誘惑卻是越來越濃了。
但是譚雲傑的眼中卻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戴子欣為七中欣喜得微笑的情景，身為一中的學生卻為七中的得分而高興？
「荒謬！」譚雲傑在心裡狠狠地說，而他的眼中，張彥唯的身影正在不斷地破碎。
鮮血，哪個地方都會有的！
「走吧！」沉悶了一陣之後，羅吾龍突然站了起來。
「現在？外面還在下雨啊！」秦遷之非常驚訝地說。
「現在！這麼小的雨，你不是男人啊！」羅吾龍作怒而斥之狀。
秦遷之一向對羅吾龍沒有什麼辦法，於是他也起身跟在了羅吾龍的後面。
與此同時，在觀眾席的後面有一個一直都一言不發的男子也轉身離開了，他的外套的背後有一個像是被血澆成一般的「nike」單詞。
雨絲傾斜宣洩，寒風呼呼捲過！
「走啊，怎麼不走了！恩？」秦遷之的聲音中分明帶有著一種幸災樂禍的意味！
「根據概率估計，我認為感冒的風險要高過我回家的**，畢竟下個星期就是小組賽了，我覺得，還是保險一點好。」羅吾龍比出了實指，煞有介事地比劃著。
「去死吧！開始你怎麼說的來著！」秦遷之絕對不吃這一套。
沒有等羅吾龍回話，一個男子剛好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看來我這次旅遊還算不錯，陳諾明，真的沒有想到我還能看到這樣的一場比賽！你絕對不會相信，那個傢伙在三分鐘裡至少投進了五個三分，他所在的隊伍居然在三分鐘裡打下了近30分……」
背上是血一樣的「nike」，男子右手拿著手機，竟是毫不遲疑地走進了雨中，那個只穿著一件外套的背影在寒風的呼嘯中展示著最驃捍的氣勢。
那個人好魁梧啊！1米9有多了吧！
「等等，他剛才說的是誰？陳諾明？全z省的那個神？」正將目光放在秦遷之身上的羅吾龍突然回頭，死死地盯住了那個漸漸消失的背影，一時間竟沒有再說一句話。
有些事情會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總也會與你的生命想交錯。
07屆潮河市高中籃球隊，又能夠走到什麼地方？
這一刻，申俊毅和韓雲達站在體育館的後門口，等待著家裡的轎車前來的接送。
「難以想像的冷靜，簡直就像是超脫出了比賽一樣，而在比賽之後也沒有太多表情！」申俊毅的聲音總是那樣淡然而富有穿透力。
人們常說環境決定一個人行為習慣和行為方式，顯然，這是很有道理的。
「也就是偶然而已，那個叫，叫，叫什麼什麼的傢伙根本沒有什麼籃球基礎！也就能夠當成個電影看下就算，以後八成連看都看不到他了。」毫無疑問，這是韓雲達雄渾的聲音。
「除了最後那一聲大吼，我甚至不能夠從他的臉讀出任何一絲激動的情緒。」
「搞笑！」韓雲達完全是嗤之以鼻：「不過說真的，看了這場比賽之後我對市聯賽也沒有感覺了！就想去z省裡去沖一衝！」
「好現象！」申俊毅笑了一下，不再糾纏在這個問題上，而將目光放大到了整個幽黑的天空！
雨在下，寒風的鼓舞與體育局那邊蕭瑟的建築竟然慢慢有了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而燈光似乎有一種將要熄滅的飄忽，晃得人眼睛朦朦朧朧的！
「一場沒有絲毫意思的小組賽而已！」總有人會如是說。
雨還在下，有人依舊滯留在體育館內，也有人衝進了寒冷的冬雨所籠罩的天地之中。
沒有人知道，從這個小小的籃球館起源，有多少不可思議還將會發生，還有多少輝煌將會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