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那倒是……」駱香憐喃喃低語,「我可不可以選擇別的菜譜……」
「可以。」尚書軒難得民主。
駱香憐意外地偏頭,尚書軒才怡然自得地說了下去:「當然,材料要用這幾件。」
就知道他不會這麼好說話,這男人,雖然已經改了很多,可本質上還是霸道的暴君。
不過,這樣的霸道,讓她覺得心裡很暖,像是被三月的陽光輕輕地拂過。
汽車開往尚宅的時候,尚書軒和她開著玩笑,忽然之間臉色便凝重了起來。
駱香憐怔了怔,看向汽車的反照鏡。鏡子裡遙遙地跟著一輛黑色的福特車,在車流裡一點都不起眼。
他們快,也跟著快。他們轉彎,也跟著轉。
「我們……被跟蹤了?」駱香憐遲疑地問。
「什麼跟蹤!你看到這樣明目張膽的跟蹤嗎?」尚書軒冷哼了一聲,「早就知道我們要去哪裡,還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要不是蠢到了家,就是有恃無恐。」
當然是……後者。
所以,尚書軒並沒有試圖掩飾行藏,而是在車水馬龍裡橫衝直撞。
駱香憐一直以為他沉穩大氣,卻不知道他開起車來,竟然這樣的像拚命三郎。
「安全帶繫好了嗎?」尚書軒頭部微側。
「好了。」駱香憐緊張地回答。
「別緊張,我想不到山谷附近,是不會動手的。畢竟這裡是繁華街區,我們的車,性能比他們的要好,這是優勢。」
駱香憐瞪了他一眼,她怎麼從來沒有發現,原來他說起冷笑話來,也這麼的有趣。
天氣已經滑過了盛夏,山谷的通道上,只留著深深淺淺的綠,點綴著黃昏時分的大山。
尚書軒抿著唇,一語不發。駱香憐甚至控制了自己的呼吸,怕一點緊張的舉動,就會影響尚書軒的判斷。
天色晦暗陰沉,鉛色的雲,彷彿低得要壓下去似的。
駱香憐嚥了一口口水,尚書軒把車開進了人跡罕見的山谷。從這裡開始,就屬於尚氏的私人產業。
後面的福特汽車張狂地開了過來,尚書軒猛地一打方向盤,駱香憐緊張得幾乎把心都要跳出來。
尚書軒的唇畔露出了一抹冷笑,汽車貼著峭壁,用不可思議的速度往前開去。
駱香憐覺得自己的胃部有點難受,太陽穴如針尖不斷地戳著,卻不敢發出哪怕一聲的呻吟。
她的手指,緊緊地握著座椅的邊緣,直到指節麻木。
忽然有一輛寶馬汽車從山谷處飛速地開了過來,駱香憐的心跳得更急,尚書軒卻騰出一隻手,打了手勢。
心裡略略一鬆,就覺得車身微震,尚書軒低罵了一句,車速不減,與那輛銀色的寶馬擦身而過。
電光火閃之間,駱香憐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帶著消音器的槍聲,在空茫的山谷時,不斷地發出回音。
她一側首,注意到他的右上臂,在不住地滲著鮮血,想來是用力過度。
尚書軒自己卻彷彿沒有注意,臉部的線條僵硬而冷冽。
在汽車終於開進大鐵門的時候,他的臉色仍然是陰沉的。
駱香憐這時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的傷……」
「沒關係,不用怕。」
他的聲音沉穩而柔和,駱香憐點了點頭。
何伯還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喜孜孜地問駱香憐,晚上想吃些什麼。
尚書軒適時地把腳步移向玄關,一隻手按住了右臂的傷口。
聲音卻遙遙地隔著雕花屏風傳了過來:「何伯,香憐有點貧血,你以後交代廚房,每天都要吃木耳、紅棗之類的東西。」
何伯的臉上閃過一陣緊張,駱香憐過意不去,連忙接口:「別聽書軒說得那麼嚴重,其實是很正常的貧血……」
「我現在就去泡發黑木耳,明天要交代廚子買菠菜,那也補血。」
駱香憐哭笑不得地站在客廳的門口,轉回頭去,看到尚書軒在大門口站成了一尊雕像。
側臉冷峻,眸子裡彷彿映著灰暗天空的一點光澤。
這一天,過得可真夠精彩的……駱香憐想著,心裡鐵馬冰河般的疼痛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她,以尚書軒的身手,在醫院的地下車庫裡,哪裡會被追趕得這樣的狼狽?除了拖累他以外,她根本沒有什麼用。
尚書軒的目光,彷彿看到了遙遠的山路上。
暮色四合,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站在雕花的木門旁邊,像是一幅古典的畫卷。
這一刻,繁華落盡,她覺得自己離他無限的遙遠。
駱香憐癡癡地看著他,想要把他的每一種姿態都深深地鐫刻在腦海裡。
適逢亂世,百業待舉,她不能成為他的軟肋。
駱香憐再一次深深地理解了教父那句意味深長的話,他的一道道褶皺,都是他經歷的風霜血雨。
他說的,沒錯。
尚書軒回房間包紮的時候,駱香憐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了兩顆。
一面是為了他的傷,一面是為了自己。
「這是最新的消毒水嗎?」尚書軒心裡微疼,嘴上卻輕鬆地開了一句玩笑。
駱香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傷員還敢耍嘴皮子,看她不把他的傷口……
手指頭作勢要摁下去,終於還心軟地改摁為撫。
疏枝橫斜,從窗口探進來的楓葉,因為沒有經霜,還綠得黑亮。可是那楚楚動人的風致,卻是它所獨有的。
「它像你。」尚書軒歎息著,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看著是最最柔弱的,可是同時又是最堅強的。今天害怕了嗎?」
駱香憐搖頭:「不,不怕。我只是覺得……如果不是我的話,你不會被弄得這麼被動。」
「傻瓜,又在說傻話了。」尚書軒隨口安慰了一句。
駱香憐的眸子微微一黯,她說的是實情。
「軒!」她忽然一矮身,半脆到了他的身前。
「怎麼了?今天嚇壞了?」尚書軒理所當然地以為。
駱香憐把頭緊緊地埋在他的膝蓋間,雙手環住他的腰,一動不動。
「快起來,會累著我們寶寶的。」尚書軒半抱著她,「今天怎麼了?不過,確實過得夠刺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