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可是在報表上,並不是這麼反映的啊……」尚書軒側頭看向劉成,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稍稍熟悉他的人都明白,每逢這樣的表情,就說明他已經動了真怒。
「貨款不可能回籠,那麼它們到哪裡去了呢?」他銳利的眼睛,轉向了劉成。
「總裁,我想,這中間有誤會。」他用面紙拭著額上的汗,
他靜靜地看向他,卻看得他更加揮汗如雨。
「有些是誤會,有些可不會是誤會罷,劉經理?」
劉成的臉上的顏色,陣青陣紅。
「走吧,到你的辦公室去好好談談,還有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怔了一怔,才迅速地回答:「溫啟霞。」
「好,溫小姐,你也來一下。」
劉成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般,沒了聲息,灰白著臉跟在尚書軒的身後。
駱香憐走在最後,心裡計算著房款的回籠情況。如果溫啟霞說的那樣,近一年的情況都是如此的話,那麼這筆天文數字一般龐大的房款,流向了哪裡?
劉成看起來,雖然活絡,可是作派又像是謹小慎微的人,這一回,尚書軒果然是看走了眼罷?
在總經理辦公室裡坐定,劉成還不斷地擦著那些已經不再存在的汗。
駱香憐明白他緊張,可是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要是挪用公款,要挪用這麼一大筆的資金,也實在有點聳人聽聞。
她打量了一下他的穿著,跟著尚書軒這麼久,對於衣服的檔次,她完全能一眼就看得出來,那不過是一般的名品而已。
「說吧,這筆房款,到底流向了哪裡?」
劉成低了頭不說話,尚書軒竟然也不急,又問了一些溫啟霞財務上的問題。
他每問一個,劉成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溫啟霞雖然只是一個出納,但平常也一定很上進好學,對於公司的大多數情況,竟是瞭如指掌。
她的表現,完全不比一個財務主管差。雖然有著初出茅廬的生澀,但一股初生牛犢的衝勁,又多少彌補了這一點。
尚書軒聽得很認真,劉成幾次想要開口,又嚥了回去,讓駱香憐很好奇,他的樣子倒並不僅僅是害怕,而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解釋。
難道這裡面,真的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隱情?
他的手指有點抖,駱香憐完全想像不出來,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去雇打手?
尚書軒的臉色似乎亙古不變,末了才點頭淡笑:「謝謝你,溫小姐,你提供的情況,對於徹查分公司的財務狀況非常有利。鑒於分公司的財務制度混亂不堪,明天我委託會計師事務所進行了一次清產核查。」
溫啟霞意外地看著尚書軒,很坦白地說:「尚總裁,清產核查,一般是破產清算的時候才需要……」
「唔,你覺得分公司在長達一年的時間裡,只回籠了百分之三十的房款,還不夠到達破產的邊緣嗎?」
溫啟霞可能對公司感情相當深,這時候倔強地抬起頭:「我覺得不必要走到這樣的地步,如果可以追回的話……」
尚書軒似乎有些意外,朝著她點了點頭,然後把目光轉向了劉成:「說吧,到底——去了哪裡!」
他說的聲音並不響亮,聽在劉成的耳朵裡,卻彷彿頭頂上炸開了一個悶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他說了一個字,又抿緊了唇。
「如果徹查情況屬實,我想你的情況,不是判幾年刑就可以解決的。如果你劉經理貴人多忘事,我也可以提醒一下前幾天晚上的那場意外。」
尚書軒冷笑著。
劉成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們兄弟兩個是怎麼回事,叫我聽哪一個的好?」
尚書軒的臉色頓時變了,但仍然板著臉:「我想,你大概忘了,書亭剛剛加入尚氏,甚至還不算高層。」
「但他是你親弟弟。」
尚書軒沉色一沉:「我倒不知道你在商場上浸『淫』了這麼多年,竟然連這一點事都不懂嗎?我的親弟弟,就算是生我養我的父親,也不可能插手尚氏的事務!」
「但是……」他終於說不出來。
「說,書亭要你做了什麼?」
「其實這些房款都收到手的,因為房價比市場價優惠了五個百分點,所以客戶都一次性交足房款。然後,我們打在尚書亭提供的一個賬號上,我沒有挪用,更沒有侵吞。」
「這句話,你可以到法庭上去說。」尚書軒說著轉身就走。
「總裁!」劉成在他背後叫了一聲,帶著淒厲的懇求。
尚書軒只是留給他一個背影:「我一向待你不薄,不知道你為什麼倒向書亭?」
「開始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曾經青梅竹馬的一個女友患了紅斑狼瘡,比較嚴重的一種,需要在美國長期治療。我的收入雖然高,但都在我太太的掌握之下,我根本挪不出這麼大一筆錢來。」
尚書軒的神色雖然不變,駱香憐卻看到他的嘴角在輕輕地抽搐。
連駱香憐都覺得分外震驚,這個與尚書軒作對的人,竟然是他的親弟弟!
而且,是從一年前就開始有計劃地挪用分公司的錢款,做得人不知鬼不覺……
一時之間,背心上激起一陣涼意,甚至感到寒毛都一根根地豎了起來。
尚書亭,那個有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的大男孩,怎麼可能伸出手做這樣的事?
何況,他根本沒有那麼大筆支出的需要,他空間想要做什麼!
她忍不住搖了搖頭:「不可能,書亭是總裁的弟弟,怎麼會做出這種對公司不利的事情來?你……你胡說!」
劉成到這時候,反倒鎮靜了下來:「事實就是這樣,到這時候,我還能再編出什麼故事來嗎?就是……」
他住了口,看向了尚書軒。
「好,我知道了。」
尚書軒說著,走到了窗口,點起了一支煙。
駱香憐知道他一般不抽,只有心情極度煩躁的時候,才會偶爾抽一支。
事實上,她也被這樣的消息震得有些七葷八素,想到了無數的可能與結果,卻沒有一樣會是指向尚書亭。
尚氏不是他們兄弟的嗎?難道害怕到了時間,尚書軒不會把尚氏的股份分給他嗎?可是,他明明在尚氏也是有股份的!
可是,他在劍橋學建築,那不是……
如果他真的窺視尚氏,也該學企業管理啊!
駱香憐的頭,脹得比兩個還要大。
忽然天空裡打了一個雷,然後又是一個。最後連綿不斷地響了起來,震耳欲聾的聲音,彷彿就在人們的耳朵根上,響徹了整個天幕。
天驟然間陰暗了下來,銀色的閃電在天空裡,劃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亮光,在窗戶邊尚上像流星一般的滑落。
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鋪天蓋地地灑了下來,打在窗玻璃上,還留著不絕於耳的聲音。
尚書軒一動不動,似乎站成了一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