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直到擠上了公交車,才忽然想起來,他剛才說什麼?
和別人勾三搭四!
可是現在才解釋,似乎也晚得很了。
認命地一步一步地捱入了大廈,剛剛掏出鑰匙,門就被猛地拉開。
尚書軒一身怒氣地站在門口,他看她的眼光,讓她想到了半夜獨自醒來,看到的那輪清冷月亮。夾雜著無形的刀光劍影,看不出一絲溫度。
駱香憐隱隱地明白尚書軒誤會了什麼,張了張口,還沒有說出話來,已經被他大力地擰住了胳膊,一個踉蹌就跌進了屋裡。
門被碰上的聲音,在空寂的屋裡,彷彿被放大了無數倍,震得耳膜都隱隱的疼痛。
大理石的地面,光可鑒人,硬度絕對讓駱香憐痛得皺起了眉頭。
下頜被猛地捏住,冷入骨髓的聲音,便一字一句地飄到了她的耳朵裡。
「記住你的身份,是尚書軒的情人!」
語氣不見得有多狠,卻帶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殺氣。
駱香憐怕得發抖,可是眼睛卻仍然倔強地瞪視著他的臉:「是,我明白,三個月。」
這樣鎮靜的回答,顯然進一步地惹怒了他。想也沒想,就狠命地把她往旁邊一甩。駱香憐站不住腳,硬生生地撞到了牆上。
一時只覺得金星直冒,也不知道撞到了哪裡,拚命想要穩住自己的身形,卻只能沿著牆緩緩地滑落到地上。
彷彿是隔了很久,才覺得自己的額上,尖銳地疼痛起來。
「做什麼,還不起來!」尚書軒的聲音憤怒地飄來,駱香憐想要掙扎著站起來,卻又是一個仆跌,直接又往地上栽去。
「怎麼回事,你撞到哪裡了?」尚書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駱香憐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和大理石作再一次的親密接觸,而是落到了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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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剛想回答一聲,忽然覺得身子一輕,原來已是被他小心翼翼地騰空抱起。
她的腦袋,有一段時間是完全空白著的。直到背心落到了床上,才恍然回過神。
額頭一陣陣的刺痛,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撫上額角。
尚書軒已經俯過身來,握住了她的手臂:「別動,我替你消毒。」
這時候才發現眼睛是模糊的,心一下子恐懼地縮成了一團。聲音抖得不像話,像是秋風裡打著旋的落葉。
喉嚨乾澀發癢,緊張得彷彿天崩地裂一般。
「我的眼睛……」
她不會這麼倒霉,隨隨便便一撞就撞成個瞎子吧?
尚書軒愣了一愣,她臉相赤裸的恐懼,讓他心裡一軟。聲音也不自覺地放柔了下來安慰:「眼睛沒有任何問題,是額頭撞出血了。」
駱香憐用另一隻手急急地抹了一下眼睛,他的面容清晰了起來,眉是眉,眼是眼,這才鬆了口氣。
「你別動,我去拿急救箱。」尚書軒認真地說了一句,在看到她點頭之後,才到儲藏室去拿出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
駱香憐覺得額角有些癢癢的難受,用手一抹,抹了一手的粘膩。拿到眼前,才發現整個手掌都幾乎被染紅了。
不過在牆上撞了一下,就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嗎?
「別動……」尚書軒拿著藥棉,替她處理了傷口。
藥棉上也許沾了酒精一類的東西,火辣辣地疼痛了起來。她「絲絲」地吸著氣,卻不敢放聲呻吟。
他的臉,沉默得不見一絲一毫的波動。
「疼嗎?」尚書軒在清理完傷口後,才發現她的唇已經被咬得沒了血色。
「嗯,還好。」她張開嘴,聲音卻顯然變了味。
尚書軒的手凝滯了一下,才繼續有條不紊地幫她包紮了起來。
駱香憐有些好奇,他處理傷口的手法,完全不像是一個外行的樣子。可是看他一副她欠下了他幾千萬債務似的嘴臉,立刻就噤了聲。
都說好奇心足夠殺死一隻貓,在她看來,對尚書軒的好奇心,足夠殺死她自己。
「好了,這幾天不要碰水。」他說話的口氣,分明像一個專業的醫生。駱香憐乖乖地點頭,卻覺得腦袋有點昏亂。
眼睛微瞥,就看到他的所謂「急救箱」,紗布、藥水……排列得整整齊齊,甚至還有手術刀之類的器械。
一般人家的急救箱,哪裡有這樣的行頭,到底是富家子弟出身。
駱香憐迷迷糊糊地想著,覺得有些睏倦。身下的席夢思,彷彿帶著無限的誘惑,不斷地誘著她進入夢鄉。
「怎麼沒反應了?不會是這一撞就被撞傻了吧?」尚書軒收拾好了東西,冷冷地嘲諷。
明明包紮傷口的時候,動作還那麼輕柔,這時候的口氣,卻帶著冷硬。
「嗯,有點頭暈。」駱香憐沒有了與他伶牙利齒的氣力,半闔著雙眼。
「頭痛不痛?」尚書軒的口氣帶上了兩分緊張。
「嗯,還好。」
「那你好好休息吧,如果有事再叫我。」
「好。」
尚書軒看著她果然睡了過去,提著箱子站在房間裡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替她把被子蓋好。
駱香憐這一覺,睡得總是不太踏實。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掙扎,那些凌亂的片斷,讓她心裡慌亂,想要叫,卻偏又叫不出來。
喘著粗氣從無邊的黑暗裡掙扎著睜開沉重的眼皮,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似的,背心已經被汗濡濕了。
心裡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厚厚的樓板,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壓迫,似乎永世不得翻身的樣子。
看著窗外,才知道已是薄暮時分,公寓外面的街燈,一盞盞地次第亮了起來。
這一覺,明明覺得一直迷迷糊糊,卻原來睡了這麼久!
駱香憐發了一會兒的呆,才意識到,自己既不是在孤兒院,也不是在租住的小閣樓,而是在尚書軒**的金絲籠子裡。
頹然地長歎了一口氣,轉過頭來,才駭了一跳。
尚書軒沉沉的眸光,正幽幽地看著她。彷彿是窗外那璀璨的霓虹燈光,並不是特別的炫耀,卻又讓人無法漠視。
駱香憐回過神來,想起他們之間自相識以來最大的一場風波。竟只是怔怔地看著他,一語不發。
胃裡覺得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彷彿有些什麼東西要噴薄而出。
「感覺怎麼樣?」
尚書軒一語未落,駱香憐已經忍不住趴到了床畔。
明明不想在他的面前失態,可是嘔吐出來的穢物,卻濺到了尚書軒的膝蓋上。
心裡惴惴不安,卻只是喃喃地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