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投名狀
月下煮酒,酒入口,辛辣的帶著火熱的辛酸。
三十九年後的再次相見,三人坐在一處離青雲宗住所稍遠的懸崖邊上。
同時仰頭,同刻望天,一樣的月光,三顆一樣的心。
「我說小師弟呀,你這一去竟是三十九年,事先也不與我和大師兄說一聲,你說該不該罰?」靈空搖晃著酒壺,醉眼醺醺的向著冷墨簫望來。雙目瞇著,帶有著酒氣。
靈金適時一笑,酒醉中也是向著冷墨簫看去,一手抬起指著自己的小師弟,想要說些什麼,也不知是醉了呢,還是他本就言語不多,指了個半天硬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我……我……該罰……」
冷墨簫笑著站起,身子有些晃,一手接過靈金遞過來的酒壺,雙手向上一抬便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
「小師弟啊,百年大比可是要靠你了哦,我和大師兄資質愚鈍,奈何盡了全力還無法進入前十……」靈空似是有些憋屈,仰天將酒一飲而盡。
「哪裡的話,盡了全力就好。」冷墨簫笑著說完這話便低頭不語。
他喝著酒,似是想要醉上一番。
三十九年的入凡似那南柯一夢,現在想起來依舊是那抹濃濃的哀傷。
他看到了小虎最後悲慘的結局,他也開始知曉,即便他當初未曾修真,家中未遭逢變故,若他只做個書生,考取狀元,入朝為官,而那般的命運到最後或許依舊是個悲劇。
人生充滿了太多的變數,但冷墨簫當日發下宏願欲創天地,為的便是破開這牢籠的變數,他命由他不由天!他,要反天!
冷墨簫喝著酒,目中的精光卻是越發的旺盛了。
忽地,沉思中,靈空醉醺醺的站起,突然喝道:「咱兄弟三,都這麼多年了,還未正式拜過什麼儀式,要不,咱們效仿古人來個投名狀立誓,從此結拜三兄弟,大師兄,小師弟,你們說怎麼樣?」
「好!」冷墨簫大手一拍,便直立而起,在他眼中這二人便是兄弟,如今來個儀式,結兄弟之儀,豈不快哉?
而靈金眼中則是泛著溫和,輕輕的點了點頭。
靈空「嘿嘿」一笑,面上露出喜悅,說道:「此地沒有什麼器物,我等便從簡吧,以天為證,以酒立誓,可否?」
也沒等冷墨簫二人發話,靈空便搖顫著身子說道:「既然你們同意了,那麼現在便開始吧。」也不知是不是靈空真的醉了,竟是直接將冷墨簫二人無視了過去,自顧自的捧起一壺酒壺,面朝懸崖,頭望著那慘淡的夜色,當先跪了下來。
冷墨簫與靈金二人相視,苦笑了一聲,拿這靈空的性子當真是無甚辦法。
二人亦是拿起一壺酒,與靈空排成一條直線,跪了下來。
「納投名狀,結兄弟誼,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禍相依,患難相依。外人亂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兄弟亂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
浩蕩之聲如雷,在這夜空下咆哮傳開。三個少年的誓言,以生命起誓的兄弟情。
從今日起,他們三人便比那親兄弟還要親!
天地為證,月色為景,三心永結,生死不悔。
三人相視而笑,在這夜色中爆發出璀璨的光芒,驚艷世間。
夜深人靜的時候,靈空二人喝的罪趴在地,被冷墨簫送入了屋內。
他還是一個人靜靜的站在懸崖邊上,目中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早點睡吧。」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卻見天機子緩渡的從屋中走出,望著那輪廓越發成熟的白衣少年,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冷墨簫笑著回頭,對著天機子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二人無需多說,似是很有默契般,只是相互望了一眼,天機子便消失在了夜色中,重新回到了屋內。
冷墨簫望著天機子的住所,面上的笑意更濃了。
有些感情,他們只需一個眼神便可知曉。
許是因為尊長之間的緣故,天機子與冷墨簫之間的話很少,但那感情濃烈卻是如同生父。
冷墨簫並未將這三十九年之間發生的事情告訴天機子,一個男人總不能將什麼事都掛在嘴邊吧,在外受了再多的苦,再多的累,再多的辛酸,回到家後,他也不願讓自己親近的人擔心。
正如當年天機子在水月洞天外,為了等待冷墨簫的歸來,一坐便是數年,他亦沒有將這件事告知冷墨簫一樣。
「冷兄。」
冷墨簫思索著,赫然卻是有著兩道人影從夜色中走了過來。
這二人正是莫浩和張風吟。
莫浩沉默,隨手拿起一壺酒。而張風吟一雙桃花眼泛著猥瑣的光芒,笑吟吟的坐在了冷墨簫的身邊。
沉默了良久,張風吟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你一個人來到破天宗,那小虎呢?」
這一句話似是雷霆霹靂,直接劈在了冷墨簫的身上,他身子一顫,目中閃過了哀傷,用著沙啞的聲音說道:「小虎他……死了。」
張風吟臉上笑意驟然僵住,沉默中猛的喝了一口酒,桃花眼內隱現出了淚光:「小虎,這杯酒,張哥敬你。」
張風吟,對著長空將酒撒下,背對著冷墨簫二人,一語不發。
莫浩一聲輕歎,察覺出了氣氛不對,遂將話題轉開:「沒想到,一眨眼便是五十年過去了,記得當初剛進水月洞天,根本未曾想過我們能成為朋友。」莫浩頓了一頓,似是想起了往事:「記得那時你救我那會,卻是和李曉倩那個女人在一起,害我以為你二人是道侶呢,孰知如今這李曉倩卻是跟了王小逸。」
莫浩此話剛一說完,立刻便察覺出自己說錯話了,剛要解釋,卻聽冷墨簫說道。
「李曉倩?我記得當初我救你時身旁無人啊?」冷墨簫目中閃過了迷茫,在他記憶中當時的情況唯有他一人在旁,莫浩如此說,他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莫浩剛要說話,張風吟似是察覺出了冷墨簫的變化,背對著冷墨簫,抬起一隻手在面上抹了幾下,轉頭說道:「浩兄,莫非你喝醉酒了不成,冷兄與李曉倩明明就不認識。」
莫浩見張風吟如此說,隱隱中亦是察覺出了冷墨簫對於李曉倩這個人好像失憶般,便道:「張兄所言甚是,可能當初的我心神幾近死寂,產生了幻覺。」
冷墨簫疑惑的望著他二人,隨後便搖了搖頭,再次沉默。
目光望著黑漆的夜,越發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