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冷凡
夕陽西下,天空之上一片昏暗,紅彤彤的火燒雲燃透天邊,將這整個天空都映襯的暈紅一片。
略帶遲暮的餘暉從天間撒下,落在人煙已經漸漸稀少的大街之上,細細碎碎,暈開了片片光斑。
冷墨簫一手拿著酒壺,就如往日一般,緩渡的在大街上遊走,蕭條的背影在夕陽之下,就如同遲暮的老者,再也沒有了昔日的偉岸,有的只是那沉甸甸讓人窒息的心事。
他目光空洞,似沒有焦距,但他每一次的踏步,卻似早已計算好了一般,沿著一條直線緩渡而來。
在他的身邊有著一個十歲左右的清秀兒童,一襲白衣加身,他望著身旁的白衣少年,沉默不語,但其眼中卻蘊含著深深的擔憂。
四年以來,小虎已經漸漸長大,在冷墨簫的教導之下,讀百書,牢記聖賢之語。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昔日的那個懵懂兒童,他已經開始懂事了。
小虎知曉他的哥哥心中定有心事,但這四年以來,他哥哥從未向他說過。即便是他問,他也只是笑而不語。
他哥哥的話不多,甚至於可以說很少,少到隻言片語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種奢侈的渴望。
他知道他身旁的白衣少年為何會如此,定是因為畫中之人,那三人許是他的父母,而那一個傾城的女子許是他的愛人。
「哥哥和他的親人分散了麼?」小虎一聲輕歎,望著身旁的少年越發的擔憂了起來。
四年前的那間簡陋房屋,而如今依舊簡陋,唯一不同之處,卻是那間屋子的大廳已經變成了一間畫鋪。
這畫鋪是冷墨簫辦的,他將每日所畫之物皆是擺在畫鋪之中供他人挑選,畫的種類極為的龐雜,有山,有水,有人,亦有物。
周圍鄰居紛紛知曉了這個年少的少年開的這間畫鋪,他們有空之時經常會來逛逛轉轉,猶記得他們第一次進畫鋪之時,其臉上皆是閃過了驚歎之意,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
因為這畫卻是不比皇城中的文人名士畫的差,文人之畫對於普通人來說皆是稀世珍寶,有些人或許一輩子也買不起一張,掛於家中。
但奇怪之處卻是在於,這個看起來極為憂鬱的畫鋪主人,開畫鋪卻並非是為了錢,鄰居若有看重之畫,他皆會將那些畫取出來送於他們,而不收一分錢。
這在普通人想來極為的不可思議,這俗世之中有哪一個人操勞一生不是為了賺錢?
久而久之,因為少年的慷慨,周圍的鄰居對於這個畫鋪主人皆是熱情了起來,他們漸漸知曉了這畫鋪少年的名字——冷凡。
儘管那少年依舊言語不多,但卻極為的親和。每年過年過節,作為送畫的報答,周圍的鄰居皆會拿出一些過節之物送於冷凡,一起喝個酒,吃個飯。沉默中品位那短暫的溫馨。
時間久了,他們看冷凡的樣子,溫飽不愁,想來有足夠的資金維持餘生,於是,周圍鄰居皆是紛紛帶著自家兒女來畫鋪說媒,但結果所有人皆是被他婉言拒絕了。
他們想不通,這少年看樣子最多二十多點的模樣,正當兒立之時,為何不娶妻生子,傳宗接代。
漸漸的,這間畫鋪因少年奇怪的心性以及畫中的玲瓏之美而被皇城所有人都知曉了,其門庭若市,不斷有大富大貴之人前來挑選圖畫,品位論足,乃至於有一些宮廷大師都聞訊而來,初時他們還抱著不屑的神情,認為這民間傳言實在太過誇大,但當他們真正步入畫鋪之後,出來之時,其臉上皆是掛滿了自愧不如的挫敗感。
他們乃是宮廷畫師,其所畫之畫,其形自然是堪稱大師,世人少有人能與之媲美。但他們是這一行的行家,知曉這畫中最為重要的便是那一層意境的表達,也因此他們專研了畫境皆是有著數十年的時間,然而,其畫中的靈韻相對於少年之畫,兩者相差,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這種挫敗感令的他們一陣頹靡。
最終在他們離去之時,其內最老的一位長者,卻是輕歎道:「山有詩韻,水有靈韻,人有神韻。此畫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妙筆妙筆!妙到至極,老夫實在是自愧不如。」
至此,冷凡的名字漸漸的在皇城之中傳了開來,一度聲望高到巔峰,其勢如弘,乃至於宮廷之內皆是有了他的傳聞,無數皇親國戚,聲望於朝野之輩,皆是紛紛來到冷凡畫鋪之中,帶著誠懇之意,欲要請冷凡作為家中專屬畫師,更有甚者,直接邀請冷凡擔任宮廷畫師首席一職。
然而,不出意外,這些人皆是被冷凡一一拒絕了。
這所有畫中,畫的最有神韻的便是那三張人物之畫,掛於門廳周徹,那畫中三人乃是一對中年夫妻,還有那絕美的傾城女子,不管是如何大貴之人,掌握重權之輩,問他索要,允下天價黃金,他皆是不肯賣出。
更有甚者,有一些手掌強權之人,在進入畫鋪的剎那,望著那李小千的圖畫,驚為天人。他們垂涎於畫中李小千的絕美容顏,金錢買不到,他們便欲以強權奪取那一副畫。只是,他們皆是在冷凡的一個眼神之下,退避而走!
恍若那名為冷凡之人,其眼神之寒,可吞天納地,足以令的天下大部分之人暫避鋒芒!
這是一個奇男子,不受世俗拘束的奇男子。
到了第二天,那些垂涎於畫中李小千美色的,非富即貴的達官貴人,皆是神秘的消失了。
沒有人知曉他們是如何失蹤的,彷彿他們就那麼的從世間突然蒸發了一樣。
即便是有人懷疑到冷凡的頭上,卻每一次在查探冷家畫鋪之時,雙目帶著迷茫離開了此地。
冷家畫鋪依舊是冷家畫鋪,因他在民間享譽盛名,即便是他人懷疑,也是沒有任何人敢激怒群眾來捉拿冷凡。
得民心者得天下,為官之人對這個道理皆是心有深知。
是以,冷家畫鋪之內依舊是一片安詳的平靜。
小虎想不通為何他的哥哥不去朝廷為官,但他也開始漸漸的明白,他的哥哥若要權勢招手便能得到。即便他如何努力,也達不到他哥哥那樣的高度,為他找尋親人之事,這一美好的夢想,卻是成為了昨日黃花。
也因此,他更是知曉了,他哥哥的親人並非是與他離散,或許他們已經不在人世了。
他開始知曉了哥哥的苦楚,那沉默寡言的背後,那一段冗長而又心傷的往事。
他不禁為他擔心,每一次看到哥哥對著他露出笑容的時候,他的心都會莫名一痛,但他堅信著他的哥哥會挺過來的,從那一段往事之中堅強起來。
因為在他心中,他的哥哥便是萬能的神仙,什麼都能做到。他是一座大山,巍峨聳立,屹立不倒。他更是那顆迎客松,有傲骨,有著不屈天地的踏天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