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翠竹
當神秘老怪說出這一段話之時,冷墨簫心神卻是越發的震動了。
「這位前輩所說讓我守護青雲宗,即使他不說,我因為師父的關係也定會這麼做的。只是,他為何讓我守護青雲宗?他定與青雲宗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抑或許真是……」
冷墨簫深深的吸了口氣:「莫非他真是雲飛子本人!若真是如此,那麼之前的一切推測皆是全部成立!青雲宗是雲飛子道統,他焉有不幫之理。只是,若他也是與之前救我那般,皆是因為雲飛子的關係才會讓我守護青雲宗,這也不是沒有道理。」
冷墨簫心中閃過了道道思緒,卻始終抓不準那老怪與雲飛子之間真正的關係。
「你沉吟良久,莫非是不想幫助青雲宗不成?」平淡無喜的聲音裡卻是有些波動,顯然那老怪對冷墨簫此刻的遲疑有些不爽。
「之前晚輩想到了一些事情,故而才會托了些時間。守護青雲宗於不滅,承前輩之恩,晚輩定當不會令前輩失望。」冷墨簫搖了搖頭,再也不去考慮那個他不可能想出答案的問題。
「如此甚好!」那老怪嘿嘿一笑,心神之海內立刻傳來轟轟如雷霆般的笑聲,宛如潮水回籠,天地倒捲。
「修仙路漫漫,求道之途異常坎坷,今後之事,你只能靠你自己了。天大,地大。世間紅塵萬丈,緣來緣散,摸不清,道不明,老夫去也。」那老者一聲長歎,聲音卻是漸漸弱了下去。
水月洞天的第二片區域在這一刻歸於平靜,那維持了整整九個月的靈氣風暴也在這一刻徹底的消失了。
冷墨簫驟然睜開雙眼,頓時有一道精光閃過,他抬頭望天,訥訥的說道:「此番我身受重創,代價雖然有些巨大,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倒也算是一番機緣,修為突破辟榖期,更是習得一式神通。這神通雖不能常用,但若在一些特殊情況之下施展,定能發揮一些意想不到的威能。」
冷墨簫忽然皺眉,鼻子微微顫動了幾下,卻是有一股異味傳來。他低頭一看,衣衫之上儘是黑色黏狀物,那黏狀物體看起來異常的噁心,散發出陣陣惡臭,令人聞之幾欲作嘔。
冷墨簫望著衣衫上的贓物,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卻是微微一笑,道:「這是突破辟榖期而排出的人體雜質,修道前三階段的必經之路。下次突破結丹便不會再有雜質排出了,我的身體已然不再是凡人之軀。」
辟榖顧名思義,便是不食五穀雜糧。冷墨簫從這一刻開始才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修士,他不再需要外物的補給也能長活於世間。
辟榖是修道的第三階段,也是修道路途中最後一次排出人體雜質,這對於人體的本身來說是一種脫變,錘煉。
冷墨簫身體一顫,頓時便有一道真元之力瀰漫了週身,將那些骯髒之物紛紛彈去。
隨即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件衣衫,披在了身上。整個人在這一刻看上去異常的神采飛揚,充滿著活力。
只是,他的容顏已然不再是那個懵懂的少年模樣,那是一張略顯成熟的臉龐,臉部輪廓有些剛毅,彷彿是刀削一般,眉目之間更是透露著些許的滄桑,那是一個中年人的模樣。
冷墨簫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水壺,他將水從其中倒出,那水並沒有直接落在地上,而是在冷墨簫真元的運轉之下,竟在其面前凝結出了一面水鏡。
水鏡中呈現的是一張異常陌生而又熟悉的臉龐。
冷墨簫望著鏡中的自己,他的身子竟在這一刻顫抖了起來。「這是我麼?」冷墨訥訥自語。話中透露出深深的無奈。
一朝沉睡從一少年變為一個中年,他嘴上雖說不在意,但這對於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少年來說,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悲慟。
誰人願意自己的臉龐在一朝之間變為一個陌生的容顏,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臉,那是他自己的,獨一無二的。
可是現在,呈現在冷墨簫眼前的容顏竟不再是他自己。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誰願意自己的青春一朝便從身邊溜走,成為一個老男孩,成為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爹娘,你們還認得孩兒嗎?」冷墨簫背負蒼天,他抬頭望著那血紅色的天際訥訥自語。
風呼嘯的吹過,吹起冷墨簫的三千髮絲,在寒風之中輕舞飛揚,糾結纏繞,漸漸瀰漫了他的視線。
「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冷墨簫整理了一下情緒,目光在這一刻也是堅定了起來。
「我之一生,不是為自己而活,而是為了爹娘,為了那份執念!」
鏗鏘嘹亮的聲音迴盪在這片天地之間,任憑風輕輕的吹過,似乎正在訴說著一個少年的決心,似乎冷墨簫也隨著他容貌的變化而漸漸成熟了起來。
「這一睡,不知過去了多少歲月。」冷墨簫略一搖頭,心神一動,卻是將墨獸從睡夢中喚醒了過來。
墨獸感覺到了那來自靈魂深處的威壓,立刻從睡夢中驚醒,對著冷墨簫發出低低的嘶吼。
冷墨簫向著墨獸傳達了一道神念,沒過多久,墨獸便回了一道神念過來。
「九個月麼?」冷墨簫訥訥自語。
冷墨簫的眸中有一道精光閃過,他感受著周圍的靈氣,已然沒有了十倍,而是同外界一般。
「我如今修為已達辟榖期,在這第二片區域呆的再久也是枉然,我需儘管恢復生機去往第三片區域!第二片區域內沒有凶獸能阻止我的步伐,我可在這片地域使用吞靈一招,吸納生機!」
他輕輕一躍,便化為一道流光,出現在了墨獸的肩膀之上。
在冷墨簫的示意之下,墨獸踏起了它的步伐,向著最近的一片綠洲轟然跑去。
塵土飛揚間,那一人一獸的身影漸漸遠去。只是,那凶獸肩膀上的身影卻是顯得有些落寞。
或許,在經歷一系列的悲慘遭遇之後,他,已不再是他。
寒風呼嘯著吹過了大地,傳來一聲幽幽的輕歎。
供奉殿,有一老者站立在大殿門前,他望著遙遠的地方,任憑風吹著他的衣角飄飛,老眼昏花的雙眼中露出了深深的落寞。
大殿之前,有一排翠竹,清脆的竹子長的異常的茂盛,枝葉遮天蔽日。
風輕輕的吹過,帶起一片竹風陣陣,發出銀鈴般的響聲。
「雲飛子,你之傳人我已見過,心性確實不錯。只是,你什麼時候回來?」
老者望著眼前那一片清脆的翠竹,輕輕一歎:「你曾說過,竹風高潔,中空外直,不懼天地,不甘輪迴。是為一個逆字。我方才在這片地域種下翠竹。」
「你離開之時,我種下的翠竹,從一粒粒種子長到了現在的遮天蔽日,中間我更是換了幾波重新種植,幾番輪迴之後,如今數千年已然過去了。只是,你依舊還沒有回來。」
那身影在這一刻越發的落寞了。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他一人。
難忘相忘,只說得一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