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曉晴呆住了:「這好像不妥吧?萬一那個肇事者不在照片裡面呢?萬一盧國梁當時把車借給了其他人呢?我們這樣做,似乎有誘導證人的嫌疑。」
「小晴,話不能這麼說。短短幾天之內改動了車管所的資料和買通了辦案的交警,還讓王興國回了老家,你認為這是普通人能夠辦得到的嗎?這個案子告破,肇事者最多也就是五年徒刑。花這麼大的代價,這個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孫斌微笑著問廖建軍:「廖先生,天正公司在北城人員中,有比盧國梁更重量級的人物嗎?」
「沒有。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廖建軍毫不猶豫的回答。
「這就行了。」孫斌點點頭。
「什麼叫這就行了。孫哥,你這話什麼意思?」童曉晴望著孫斌。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個肇事逃逸的司機要麼就是盧國梁,即便不是他,他也肯定知道是誰?如果就是他,那我們就沒錯;如果不是他,只要把矛頭對準他,那他就一定會把那個人咬出來的。所以把目標對準他,就沒錯了,是這個意思吧?孫哥。」賀冬青問道。
孫斌臉上保持著笑容沒有作答。
「軍哥、猴子,我們進去吧.」賀冬青拉了一下廖建軍和侯勇。
「為了保證證言更有力度,第一次辨認照片的時候最好是有交警在場。」賀冬青剛要推門,孫斌冷不妨又說了一句。
「明白。」賀冬青嘴角掛著微笑:「不是明天才通知交警辨認照片嗎?」
三人進門後,童曉晴微微的蹙眉,對著孫斌欲言又止,一分鐘後,實在忍不住了,說道:「這好像不妥吧?」
「我們是律師,的確有些不妥。可是他們不是。為了保持律師的操守,我們呆在門外也就是了。」孫斌掏出煙盒,衝著童曉晴點頭:「可以嗎?」
「就算我們在門外,可是事情一樣在發生。而且我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明天讓我若無其事的去請交警,我做不到。」
「你認為盧國梁是肇事司機嗎?」孫斌叨著一支煙,說話有些含糊。
「他是或者不是有罪,那是法院的事情,我們只是律師,我們沒有仲裁的權力。」童曉晴話語中有些激動:「這話我是剛進學校的時候,身為輔導員的你給我們說的第一句話。現在言猶在耳,難道你自己已經不記得了嗎?」
「吧嗒」金屬打火機發出清脆的響聲,孫斌深吸了一口,問道:「你當初為什麼想做律師?為什麼報考法律專業?」
「說實話?」童曉晴反問。
「這裡雖然不是法庭,不過我想聽實話。」
「其實小時候,我最想做的是警察。小學的時候,電視裡播放著《神探亨特》。每次亨特抓住了犯人總要手拿著他那支點38口徑的左輪手槍說那句經典的台詞:你有權保持沉默,如果你放棄你的權利,你所說的話將作為呈堂證供。那樣子簡直酷斃了。從來不喜歡槍的我,纏著我爸爸買了一支點38口徑的美國警察制式仿真左輪,時不時拿出來學著亨特的樣威風幾下。」童曉晴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到了初中的時候。我知道了男女有別。警察這個職業太男性化了,一個衝鋒陷陣的女警察如果不想僅僅成為點綴品,那就需要付出比男警察多得多的時間和精力,最重要的是還需要一個強健的身體。我這豆芽菜的身體顯然是撐不住的。正在我有些沮喪的時候我偶爾看到了一些法律的書籍。其中就有著名的『米蘭達警告』:一你有權保持沉默;二你說的任何話,有可能在法庭上成為對你不利的證據;三如果你打算放棄你的沉默權,你有權在接受訊問時有律師在一旁幫助你;四如果你請不起律師,政府可以派一個律師給你。我覺得律師這個職業挺不錯,律師可以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到了高考前夕,我看到國外雜誌上關於現行十大受人尊敬的職業中,律師排在了第五位,僅次於醫生,而且同時也是十大最有前途的職業之一。當時我就想律師又有錢又受人尊敬還能幫助別人,這樣的職業打著燈籠也難找,那我還猶豫什麼?當然我爸媽也非常支持。」
「很好。」孫斌點點頭:「你畢業也一年多了,你認為一個好的律師最大的困惑是什麼?」
童曉晴搖了搖頭:「這麼深奧的問題,我沒有想過。」
「律師是以法律為依據,事實為準繩。而現代法律的精神就是為了維護正義,可是沒有一個國家敢聲稱自己的法律是完美和沒有漏洞的。於是一個問題就擺在我們面前,當正義和法律產生衝突的時候,你是選擇正義還是選擇法律?」孫斌悠悠的說完,然後開始不停地對著牆壁吐著一個又一個的煙圈。
「這個問題的確很難,那孫哥你是怎麼選的呢?」
「我的選擇你已經知道了。」孫斌搖了搖頭:「我可以不做一個好律師,但是我一定要做一個好人。那個傢伙肇事逃逸,現在兩個花季少女,一個腦部重創,還在昏迷中;另一個付出了一條褪,這輩子只能拄枴杖,坐輪椅。兩個重傷,難道他不應該付出他應該付出的代價嗎?其實你我心裡都明白這個人95%就是盧國梁。如果不這樣做,我們是一點勝算都沒有。就算這樣做了,我們也未必有百分之百贏的把握。」
「為什麼?」童曉晴問道。
「人心難測。」孫斌剛說了一句,手機響了,他低頭看了一下號碼,就把手機掛了,然後說道:「我去會兒洗手間。」
等孫斌走遠了,童曉晴對著他的背影小聲說道:「接電話就接電話,還說什麼上洗手間,騙誰呀?」她靠在牆上想著:這些人怎麼一個個都是神神秘秘的。賀冬青,家境普通,年紀輕輕,又是剛畢業,卻好像很有錢的樣子。廖建軍,外表粗俗,實則精明。口氣大得很,估計應該有什麼見不得光的背景。至於學長孫斌現在看起來更是一隻老狐狸,或者更像一口井,看起來很淺,可是一打水,才知道深得很。童曉晴歎了口氣:「咳,看來和他們一比,我就像純淨水一樣晶瑩剔透。」
「純淨水?我看辣椒水差不多?」背後傳來一個聲音,把童曉晴嚇了一跳。一轉身,發現原來是賀冬青,她一面拍著自己的胸脯,一面說:「你怎麼跟鬼一樣的,嚇死我了?」
「鬼嚇人不嚇人,人嚇人才嚇死人呢?我看你在靠在牆上沉思,正應了那句話:冬天快要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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