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事科報道之後,他們和三名中專生都就被分到了二分廠。張廠長按例給他們講了話,然後就給他們分配了工作。賀冬青和劉建國都被分上了三號流水線。
劉建國私下和他說,按照以前的規定,大學生分到廠裡後。如果不是特殊情況,一般都要先下到車間裡去實習的。而無線電廠沒有把車間設成分廠之前,總共有十七個車間。通常情況,一個車間最少得呆一個月,差不多一年半後,廠裡才給重新定崗。不過前年成立了分廠以後,下車間實習多半也就成了走形式,一般大學生下車間也就是兩、三個月,熟悉一下情況,然後就重新定崗。他老爸和他說,分廠馬上要上新項目了,已經和張廠長商量妥了,到時候把他們兩個都分進新項目的小組。估計他們只要在流水線上呆上最多個把月的時間就可以調走了。
拉長也知道不過就是做個樣子,劉建國是廠長的兒子,他們更加是呆不久的,所以在拉上挑了兩個輕鬆的崗位--打螺釘,給他們。賀冬青倒是無所謂,除了打螺釘不太好聽外,他還是很滿意這份工作的。
他的所有工作內容不過就是從流水線上拿下印製板,然後在上面打上四個小螺釘。然後再把印製板放回流水線。在整條拉上,這個崗位的崗位工資係數是最低的。而且為了照顧他們兩個,本來是兩個人的事情,現在分成劉建國、賀冬青還有另外一個工人三個人一起做。所以工作強度實在是只能用輕鬆來形容。他倒是樂得其所,可以一邊打螺釘一邊思索自己的人生到底應該怎麼走?股票應該怎麼做?
劉建國倒是興致很高,嫌打螺釘太簡單,也學不到什麼東西。第二天就和拉長說希望能分給他一個使用烙鐵的崗位。連說了幾次後,拉長終於把他調去焊集成塊去了。這樣打螺釘的人只剩下了兩個。弄得賀冬青從心裡很是鄙視了他一番。
當然劉建國也有煩心的事,他們到了拉上的第五天就接到了拉上同事的一張請帖。按照這兩年廬城人的規矩,年輕人接到請帖,如果去喝酒,最少也得封一百塊錢的紅包。劉建國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一分錢還沒賺到呢,就要出去一百塊錢了。而且現在一個月基本工資實際還拿不到兩百塊錢,如果一個月收到兩張請帖,那就只有喝西北風去了。於是和賀冬青發了一大通牢騷。按基本工資算的話,整條拉上只有兩、三個工齡特別長的人比他們兩人要高,就是加上幾十塊錢的崗位工資和一般不會超過一百塊錢的獎金,大多數人最多一個月只有三百多塊錢。無線電廠在整個廬城差不多算得上是效益最好的企業了,尚且如此。就別說其他不景氣的單位了,這不是典型的打腫臉充胖子嗎?弄得現在廬城人結婚沒有不辦酒席的,而且酒桌數目越來越多,因為擺酒席那絕對是創收的好辦法。那些年級超過四十的還好些,送五、六十塊錢。拖兒帶女一塊赴宴,最後連吃帶拿,也虧不上太多。最可憐就是他們這些小年輕。臉皮薄,大家雖然不熟,但是好歹也是同事,不去的話太不給人面子。唯一的辦法也只有自己結婚的時候再遞回去一張請帖。
賀冬青現在有些財大氣粗,倒是無所謂,只是取笑劉建國,讓他早些結婚好把錢賺回來。
轉眼倆個星期過去了,雲威股份的股價那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到了九月十三號收盤時已經漲到了4.73。其間最高價還一度達到了4.81。侯勇每日裡喜的抓耳繞腮,也沒什麼心思打理他那家小鋪子了。尤其是到了就九月十一號以後,股價漲過了四塊錢。侯勇乾脆白天把鋪子交給了小夥計,自己每天早上六點鐘就坐班車前往羅布縣。晚上向賀冬青說了當天的大致走勢後,就抱著賀冬青買的那本《股票操作學》狂啃。
賀冬青表面鎮靜,內心燥熱。他已經計劃好了,股票一旦漲過五塊錢,就先賣掉一半,如果莊家繼續急拉,那剩下的一半就再等一等,否則的話一兩天後也全部出貨。現在這個價位肯定是沒問題的。不過侯勇每天去營業部一趟也好,萬一有什麼突發事件,也能夠及時通知他。因為他現在週一到週五白天都得上班,所以也沒有時間去股市,只能晚上侯勇回來後,告訴一下他今天的行情。好在羅布縣離廬城不算太遠,班車也就三個多小時的路程。不過幾天下來,侯勇明顯瘦了一圈。賀冬青開玩笑說:如果這行情要再走一個月,他可真就成了名副其實的猴子了。
……
九月十六日,星期一。
賀冬青坐在流水線邊上無精打采、心不在焉的打著螺釘。上週五的收盤價已經離五塊錢不遠了。而且到現在為止已經拉升了半個多月,如果行情還是像上周的後幾天,每日裡小幅上漲的話,即使股價不到五塊錢,他也考慮乾脆變現算了。畢竟已經賺了不少了,現在唯一讓賀冬青堅持不賣的理由就是成交量一直沒有顯著的放大。但是莊家的手法難說得很,誰知道他會不會在這種緩慢上升的行情裡,一邊拉升一邊派發。而且如今莊家基本上可以說把雲威股份高度控盤了。他們根本沒有必要把手中的籌碼全部派發。如果他準備作長莊的話,完全可以毫無徵兆的猛出一把貨,然後等股價掉下來之後,再用低價買回來。
想到這裡,賀冬青心裡是一陣的煩悶。他可不想坐電梯。他決定明天還是請假好了。要不然這心裡怎麼也放不下。
「賀冬青,電話!」拉長走到賀冬青身邊叫道。
拉長坐下來頂在了賀冬青的座位上。
「謝謝啊!」賀冬青說了一聲,飛快的跑去。他明白朋友之中知道用這個電話號碼來找他的只有候勇了。兩個星期了,這是侯勇第一次打電話,應該是出了什麼事。
一拿起話筒,聽到那邊嘈雜的聲音和一個男人「呼哧呼哧」的喘氣聲,賀冬青直接說道:「猴子,出什麼事了?」
「冬瓜,已經過5塊了,現價是5.1。你算的可真夠準的。這次咱們真是大發了。」話筒中傳來侯勇「哈哈哈」興奮的笑聲。
賀冬青聽到了這個消息也激動得不行,全然忘記了這間辦公室裡還有一個計劃員、一個調度員和兩名採購員,大聲的說道:「5.1?什麼時候的事?……10:03分,(賀冬青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鐘,現在是10:08分),成交量現在是多少?……哦,5.1上封了多少單子?……哦。在5元上成交了多少手?……嗯。今天開盤價多少?……這樣啊,別急著下單,等我再算算。」
賀冬青眼睛四處搜索著找筆,一旁的調度老付立刻塞了支圓珠筆在他手上。賀冬青衝他點點頭,拿著桌上的報紙,直接就在上面塗畫起來。
「上週五的成交量是多少?八月二十六號的成交量是多少?就是開盤漲停變跌停的那天嘛。……嗯。那二十七號呢?你再查一下上兩周的周成交量各是多少?……還有,我記得去年五月18、19、22號它拉出了天量,你查一下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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