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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九十二章 參軍聯席署 文 / 喻心

    嶺北四部倉皇逃遁,精銳民兵們自然不肯放棄此等良機,如同群狼一般,從四面聚集而來,伺機斬下侵略者的頭顱,換成手頭上的大圓。

    四大首領被手雷嚇破了膽,就如脊髓被敲斷一般,一路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絲毫不敢停留,一直跑到三娘子城附近,方才止住逃奔的步伐。

    此戰,武衛軍共消耗手雷一萬兩千多枚,幾乎將朔州儲存的手雷消耗了一半,讓盛坤山有點惱火:

    「整個荊州軍中,唯有朔州擁有手雷,也不過兩萬五千多枚,僅僅一場烈度並不高的戰鬥,就消耗一半,這簡直是暴殄天物!可惜!可惜!」

    張鳳儀渾不在意,笑道:「有什麼可惜的?要不是手雷,嶺北四部能吃這麼大的虧?」

    張鳳儀的態度,激怒了盛坤山,他提高音量,斥道:「你可知曉,一枚手雷的成本幾何?千里迢迢運到朔州後,成本又是幾何?本指揮告訴你!一枚手雷的成本大約一個大圓!手雷運輸不便,需要萬分小心,運到朔州後,幾乎值兩個大圓!一萬兩千枚手雷,就是兩萬五千圓!」

    張鳳儀倒吸一口涼氣,驚道:「這麼貴?」

    盛坤山喘了一口粗氣,不再理會張鳳儀。

    倒是黃渤接著給張鳳儀算了一筆賬:「張指揮,一萬兩千枚手雷,致使嶺北四部折損兩千餘人,也就是說,殺死一個韃子,耗費十個大圓左右。而我們給民兵開出的懸賞,一枚首級值五圓,單單從這點看,用手雷的效費比還不如多徵召一些民兵!」

    張鳳儀知道黃渤有開玩笑的意思,也知道帳不能這麼算,所以,她也不反駁,只是嘀咕了一聲:「犯得著為他省錢麼?反正他有的是錢!」

    張鳳儀的聲音雖然輕,但黃渤和盛坤山卻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兩人表情豐富,不知該如何措辭。

    沉默片刻,盛坤山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嶺北四部折損四成以上,基本上已經喪失了戰鬥力。目前,除了朔州正面的土默特部八千餘輕騎及鰲拜親率的兩千餘重騎外,阿濟格正率領三千餘重騎業已抵達抵達岱海,正往朔州靠近。我估計,孫傳庭被執後,宣大防線一片混亂,韃子在朔州佔不到便宜,很可能將目標瞄準宣府和大同!」

    黃渤凝眉思索片刻,猶豫道:「按照都督的說法,朔州乃韃子的眼中釘,韃子非得處心積慮地敲掉我們伸入草原的觸手不可。若韃子將目標瞄準宣府和大同,我們與草原的聯繫立即可以恢復,韃子這麼做,無異於默認了戰略上的失敗。從這點看,我覺得韃子不會輕易放棄朔州,很可能主力繼續對朔州施壓,阻隔商路。另一方面,宣府和大同一片混亂,韃子xing貪,必不肯放棄劫掠的大好機會,所以,很可能會派出偏師劫掠宣大一線。」

    「主力繼續駐紮在清水河畔,只派出偏師襲擊宣大防線?」涉及到大的戰略,盛坤山聽得有點頭暈,疑惑地問道:「這麼說來,鰲拜從河曲召回嶺北四部,就是打著這個主意?」

    黃渤道:「十有**是這樣。我們在朔州的兵力,並不能隨意挪往宣大。」

    盛坤山三邊出生,深悉韃子劫掠時老百姓的苦楚,自然想為鞏固宣大防線盡一份力,但黃渤的推斷有理,讓他頗有點煩躁。

    他萬分不甘心地說道:「孫傳庭被執,陝兵不穩;王繼謨新任,平生未歷一場戰事,宣大防線堪憂。若真讓韃子在宣大一線打開缺口,偏師隨時可得到增援,變為主力,真要是如此,我們就被動了!」

    黃渤歎了口氣,悵然道:「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宣大防線堅持的時間長點,損失少點。我們在宣府和大同插不上手,只能這樣了!」

    正說著,忽然接到了林純鴻的密信。

    林純鴻在密信中言道,孫傳庭近期很可能有牢獄之災,即便朝廷馬上任命宣大總督,宣大的實力也會被極大削弱。

    大敵當前,卻禍起蕭牆,宣大處於危險之中。朔州方面,可向大同總兵王樸、宣府總兵楊國柱、山西總兵許定國及陝兵將領左勷、鄭嘉棟處處派人聯絡,以協調諸軍行動為名譽,組建參軍聯席署。

    林純鴻在密信中明確告知黃渤和盛坤山,組建參軍聯席署的主要目的就在於讓朔州方面主導整個宣大的防務。

    至於如何操作,林純鴻提了幾個要點,一方面,朔州方面情報來源更為及時,可向諸軍共享情報;另一方面,諸軍若有困難,可量力支援;最後,無論朔州、宣大面臨的戰事是大是小,皆通過參軍聯席署擬定作戰計劃、發號施令,盡力使諸軍形成聽聯席署號令行事的習慣。

    末了,林純鴻更是在密信中寫道:「……參軍聯席署,乃荊州軍在整合大明軍隊方面的重大舉措,慎之!慎之!」

    ……

    看完密信,黃渤似乎沉醉其中,連聲大叫道:「妙!妙!妙!」

    一連三個妙字,惹得張鳳儀好奇萬分,忍不住問道:「末將可否一觀?」

    盛坤山將密信遞給張鳳儀,道:「自然可以!」

    就在張鳳儀看密信時,黃渤喜形於色,興奮地說道:「都督此計,當前之窘境,可謂迎刃而解。更為關鍵的是,都督著眼長遠,恐怕數載之後,盛將軍號令宣大一線,諸將莫敢不從!」

    盛坤山亦興奮異常,扳著指頭說道:「王樸、楊國柱、許定國皆酒囊飯桶,若估計不差,他們對參軍聯席署興趣寥寥,最多派一不太重要的參軍參加……至於鄭嘉棟、左勷,被孫傳庭提拔於行伍之間,作戰是行家裡手,現在正值他們猜忌朝廷,咱們可趁虛而入,先行拉攏兩員悍將!」

    黃渤道:「王繼謨雖初至宣大,又是戰場雛兒,但是,他好歹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宣大總督。我擔心,王樸等三總兵會將此事推到王繼謨身上。不如這樣,我們雙管齊下,一方面從王繼謨著手,盡力說服王繼謨設立參軍聯席署;另一方面,以情報共享為誘餌,先將諸軍聚攏在一起再說!」

    ……

    三人商議至深夜,最終定下具體行動方案,就待明日踐於行。

    王繼謨,陝西府谷縣人,字顯我。崇禎十年底,薊遼一線被韃子攻破後,被朱由檢火線提拔為密雲巡撫。後來,孫傳庭下了詔獄,又被朱由檢一紙調令,調任宣大總督。

    密雲,近在京師咫尺,京師裡發生了何事,孫傳庭因何下詔獄,王繼謨自然一清二楚。從內心而言,王繼謨絕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擔任勞什子的宣大總督。

    王繼謨估計,上任後,面臨的首要難題就是塞外聚集的數萬韃子。韃子雖然在武衛軍的打擊下吃了虧,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趁著臨陣換帥的時機到宣大一線晃蕩?

    而且,王繼謨深知,朱由檢讓他擔任宣大總督,還希望他在維護宣大防線的同時,繆力推廣銀票!

    大敵當前,驃騎軍和武衛軍在一側虎視眈眈,要推廣銀票談何容易!

    更何況,宣大一線內,還有孫傳庭一手一腳帶出的萬把多陝兵。現在,孫傳庭被執,陝兵會不會犯上作亂,還在兩可之間。

    這個時候的宣大總督,怎麼看都是燙手的山芋!

    不過,王繼謨沒有拒絕的權力。按照朱由檢的習慣,看中一人,不行也得行!

    王繼謨萬分不情願地至宣大赴任。初一至陽和,便宣佈孫傳庭之罪狀,由錦衣衛將孫傳庭押解至京師。鄭嘉棟、左勷等將不服,就要拍案而起之時,幸虧孫傳庭深明大義,及時喝止諸將,方才未釀成大禍。

    如此一來,王繼謨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往後,鄭嘉棟和左勷會以何種態度來對付他。

    至於王樸等三總兵,以王繼謨官場歷練半輩子的經歷,哪裡會看不出這幫混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嘴臉?

    王繼謨只覺得自己舉步維艱,日夜苦思,不得計,一時惱怒之下,恨不得掛冠歸去。

    想來想去,王繼謨認為,應付眼前的數萬韃子才是當務之急。聯想到孫傳庭因不知韃子的目標在朔州,方才惹來牢獄之災,王繼謨從未像現在一般渴望獲取真實的情報。

    要得到最新、最真的情報,捷徑當然在朔州方面。

    王繼謨顧不得維護官威,正準備派人至朔州聯絡時,忽然接報:黃渤抵達陽和,遞拜帖求見。

    正所謂想睡覺,就有人遞來枕頭,王繼謨大喜,令人將黃渤帶進來。

    兩人客氣一番之後,黃渤歷數宣大邊軍因情報滯後、協調不夠而遭致重大損失的過往,最終,黃渤提議,在大同設立參軍聯席署,以共享情報、協調諸軍之間的行動。

    王繼謨怦然心動,不由得感慨,這天上,真還有掉餡餅的事,黃渤共享情報的提議,不正好解了他的心結麼?

    不過,王繼謨為官多年,深悉欲擒故縱之道,哼哼唧唧地就是不表態,而且還在言語中不停地套問韃子最近動向。

    黃渤雖不知王繼謨的真實態度如何,但好歹知道,手中的最新情報,就是最大的憑仗,哪裡肯露半點口風?

    他翻來覆去地說一句話:「督師大人,待參軍聯席署設立,一切自然知曉,何必急在這一時?」

    兩人玩心眼,一時居然陷入僵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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