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達了都督府命令,指定了神刃軍的活動範圍,張鳳儀的訓話依然在持續:
「……一千五百名軍士,就這麼多了!以後武衛軍團也不會再撥一名!本帥不管你們採取什麼手段,從蒙古人中招募也好,在草原上抓捕奴隸也好,只要諸位有本事,諸位就是把神刃軍擴充至十萬大軍,江陵侯和本帥也喜聞樂見……」
「不過,諸位記住了,武衛軍團除了供應武器外,不會再撥付一顆糧食,所有吃的,諸位得自己解決!本帥不管你們如何在草原上生存,給商隊當護衛也好,從蒙古部落中借糧草也罷,諸位自己想辦法!」
張鳳儀的「借」字,說得非常重,讓一眾軍官表情非常豐富。
「至於用什麼武器,隨諸位自己選,什麼合用就用什麼,想用手雷,可以!武衛軍團敞開供應,不過,諸位記住了,武器得自己想辦法來拿,武衛軍團不會派一名軍士運送武器!」
「神刃軍大體的框架已定,十個營就是十個營,不用再變。至於營以下的編制,隨你們發揮,總體上一個原則,就是有利於生存,有利於作戰!」
……
「……草原上的蒙古人彪悍,沒有絕對的實力,不可輕辱!諸位務必記住,生存乃第一位,沒有命,拿什麼建功立業?」
……
「都督府會隨時關注諸位的動態,一旦覺得條件成熟,會在相應的要地築城,本帥希望諸位大展神威,即便最後因為築城,把江陵侯的財政拖垮,本帥也會給諸位拚命請功!」
一眾軍官哈哈大笑,旋即,復又躊躇滿志,如此寬鬆的管理、如此廣闊的天地,該是一片怎樣的發揮空間啊!
神刃軍正式組建,自竇石溫以下,其態度可以用狂熱來形容。竇石溫本就是一名耐不住寂寞的主,再加上時時想著興風作浪的陳煥,神刃軍不充滿朝氣都不可能。唯有劉文秀精細、沉穩,時時拉住神刃軍這頭野馬的韁繩,不至於讓神刃軍跑翻了車。
這顯然是林純鴻對神刃軍的有意安排。
神刃軍的軍官皆是精挑細選的人傑,在治兵打仗上,皆有一套。不出十日,神刃軍就達到了士兵歸心、指揮暢通的要求。經張鳳儀檢閱之後,張鳳儀下達了神刃軍出擊的軍令。
竇石溫、劉文秀和陳煥早已合計多日,接到命令後,馬上如脫韁的野馬一般,率領千餘人馬一路往北,沿著昆都侖河河谷快速翻過陰山,兵鋒直抵固陽。
戰國時代,趙國就在固陽築城,秦時,固陽隸屬於九原郡。到了明朝時,固陽為蒙古茂明安部所據,在此遊牧。
崇禎八年時,茂明安部在首領車根的率領下,歸順皇太極。
待到張鳳儀北據鹿城,車根的腦子顯然還?然還未轉過彎來,尚未認識到中原對草原的力量對比發生了根本性轉變。他依然忠於皇太極,只是小心地告誡族人不得跨過陰山,避免與武衛軍團發生接觸。
車根知道,鹿城以西,幾乎聚集了百萬餘蒙古人,其中大多數乃失去牧場的鄂爾多斯部及達拉特部。車根想當然地認為,武衛軍團在相當長時間內會與諸部大戰不休,根本無力跨過陰山。(平南)
於是,當竇石溫率領千餘輕騎兵突然出現在陰山北麓時,車根壓根就來不及集中部落兵力,幾大族人聚集點均被各個擊破,來不及組織有效的抵抗。
就連車根,也在猝不及防下,被竇石溫生擒活捉,成了階下之囚。
接下來數日,竇石溫率領神刃軍,挾持著車根在陰山以北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四處招降茂明安部牧民。
對於不願意投降的小部落,神刃軍沒有絲毫客氣的意思,協同先期投降的蒙古壯丁,搶奪他們的牛羊財貨戰馬,殺光一切膽敢反抗的壯丁,將其餘所有人等全部劃為奴隸,一隊隊地押送至固陽。
第一次出擊,獲得了極大的成功,固陽周邊,牛羊、牧草一眼望不到邊界,足夠神刃軍吃年餘。至於兵丁,竇石溫率領一眾軍團,一口氣從投降的部落及奴隸中挑選了八百餘名戰士,全部打散充實到各營中,神刃軍兵力一下擴充至兩千餘人。
竇石溫倒也沉得住氣,接下來的日子,他率領五個營,親自坐鎮固陽,派遣另外的五個營四處擴大活動範圍,將整個陰山以北攪得雞犬不寧,活動範圍直抵大戈壁。
待五個營返回固陽後,竇石溫又將坐鎮固陽的五個營派出去,始終留一半的兵力作為前沿活動隊伍的堅強後盾。
張鳳儀聽聞後,對竇石溫大加讚賞,一直懸著的心,最終放回肚子。遠在江南的林純鴻得知後,喜不自禁,對著周鳳大讚竇石溫:「小豆子身上隱隱有狄威之風,再磨礪個幾年,軍團統帥可勝任!」
周鳳冷哼一聲,道:「還在說小豆子!你把陳繼興攛掇到草原,老是躲在江南算什麼?陳家嬸子每日以淚洗面,老太太說等你回荊州後,將你抽筋扒皮!」
「我躲在江南?你難道看不出江南現在有多緊要?」
……
不說林純鴻在江南勵精圖治,且說竇石溫見固陽周邊數百里範圍內已無油水可撈,在大戈壁灘留下神刃軍駐邸於此的石碑後,依然以五營為基,以另外五營為矛,揮兵東向。
李定國及陳繼興率領第一營,承擔的任務最為繁重。無他,能者多勞而已。自各營分兵行動以來,李定國和陳繼興所獲最豐厚,兵力擴充最快。現在,兩人麾下業已有控弦之士五百多名,戰馬多達一千六百多匹,兵力足足擴充了五倍有餘。
陳繼興出身於近衛營,進入草原前,從未率兵打過仗,與李定國這個自小吃足了苦頭的孩子自然不同。他看見麾下逐步壯大,頗有天下之大,我陳繼興隨處可縱橫的得意。
茫茫草原,更是讓陳繼興有天高任鳥飛的豪情,他與李定國並轡而行,有一句沒一句地說道:「侯爺此招簡直太妙了,不到兩個月,第一營兵力就從一百多暴增至五百,照這個速度,恐怕最遲到明年,就可以與侯爺口中的俄羅斯人交鋒!」
李定國嗤笑道:「與俄羅斯人交鋒?早得很咧!我來問你,這兩個月我們都跑了些什麼地方,這些地方都距離鹿城有多遠?」
陳繼興才智本屬上等,李定國稍一點撥,便即明白,恍然道:「營頭的意思是說,我們的活動必須有穩固的後方基地?」
「可不是?你以為竇指揮每次留下五個營幹什麼?陰山之北的蒙古,一盤散沙,我們自然如魚得水。這次我們往東,那裡滿清韃子的勢力相當強大,蒙古人亦不復一盤散沙,很可能會糾集重兵圍剿,真正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李定國耐心地教導道。他已經年過二十,這幾年不是在武備學堂學習,就是在雄威軍團中率兵征戰,心性已經磨煉得極為成熟。他當然知道,林純鴻將陳繼興安排為他的搭檔,無非就是希望他悉心指點陳繼興。因此,他倒是誨人不倦,將道理說得極透。
天空瓦藍瓦藍的,李定國也極為享受這段快意的日子,心情非常不錯。至於以往的賊寇生涯,就如一場夢一般,回憶起來那麼不真實。
想到陳繼興這個蜜水裡泡大的孩子,居然也吃得了苦,心氣頗高,李定國不由得刮目相看。李定國心裡暗道:看來,不管生活環境如何,小孩子能否成才,關鍵還在於培養。他又想到陳繼興來草原之前的一段波折,忍不住笑問道:「聽聞你在荊州搞大了一個姑娘的肚子,然後才出征,此事可屬實?」
陳繼興大窘,雙臉憋得通紅,不好意思地回道:「哎……說起來都是淚!我還不是被逼的!老夫人和我娘說什麼也不讓我離開近衛營,我就尋思著給陳家先留個後,就沒人反對了!哪想到,當我把姑娘帶到老夫人和我娘面前,她們還是不同意!說什麼納妾可以,出征不可以!最後沒辦法,我索性不管不顧,就跟著侯爺跑到了東勝。」
李定國大笑不止,直把陳繼興笑得恨不得鑽到地下,口中囁嚅道:「莫要取笑。我倒想著一直呆在草原,一輩子也別回去。中原悶也悶死了!」
「做你的美夢吧!最多三年,咱們就得回去!然後換一批人再來!」
陳繼興大驚,忙問原因。
李定國道:「侯爺組建神刃軍,拓地自然是原因之一,如果我所料不差,侯爺最想要的,恐怕是磨煉我們這幫人!」
陳繼興到底年齡小,又未有歷練,不由得瞠目結舌:「有什麼事情能比拓地更為重要?」
李定國道:「若只為了拓地,江陵侯難道還缺了數千、數萬兵力?至於什麼糧草、財力什麼的,更非難題。江陵侯費這麼大的勁組建神刃軍,在拓地的同時,又錘煉了一幫能征善戰的戰將,這筆買賣,絕對值!你再想想現在的你,和兩個月之前有什麼不同?」
陳繼興幾乎聽癡了,囁嚅道:「難道江陵侯在著力培養未來的統帥?」
李定國點了點頭,道:「這只是其一,你也知道,火藥大規模應用,作戰模式已經徹底改變,恐怕江陵侯還希望我們摸索未來的作戰模式。好好把握機會吧,現在軍中的統帥,終究會老去,未來需要我們頂上去。這次我們二十多人接受歷練,以後還會更多,大浪淘沙,能留下的,都是金子!」
「這正好應了一句詩,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