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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 目標在江南 文 / 喻心

    陸世明瞬間明白了林純鴻的打算,問道:「莫非都督想借劉澤清一事,收天下武將之心?」

    林純鴻搖了搖頭,道:「大明紛亂二十多年,戰亂不斷,武將的軍閥化傾向已經非常明顯。遼東的吳、祖家族自不必說,鄭芝龍更不用說,就拿劉澤清、張拱薇和倪寵來說,何嘗不是如此?我們能從荊州這個小地方跨入大舞台,無非借這個大勢而已。在正統士大夫眼中,我們只不過是一個大點的軍閥。一個實力強大的軍閥,去收攏其他軍閥的心,顯然不可能。」

    陸世明將林純鴻的話默念數遍,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

    林純鴻接著說道:「無論是否出現劉澤清一事,武將的離心離德,已經非常嚴重。一旦有外敵入侵、內寇作亂,這些武將迫於勢,必然望風而降……」

    說到這裡,林純鴻不由得歎了口氣,原本的歷史上,無論是對敵李自成,還是對敵滿清韃子,這幫武將的節操的確不敢恭維。

    「所以,劉澤清一事,只是加快這個進程,減少我們的麻煩,要收攏這幫武將的心,唯有實力!」

    實力兩字,林純鴻加重了語氣,得到了陸世明的贊同。

    陸世明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都督英明,對這幫武將,也只有用力迫之。只是……我們能看出這點,楊嗣昌十有**也能看出這點,沒準劉澤清死不了?我們是不是採取點動作?」

    林純鴻搖了搖頭,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我們在劉澤清一事上下了藥,遲早會傳出去,必然涼了真正忠義武將的心。朝廷之中,這幫武將占比少得可憐,但基數大,人數還是不少的,如黃得功、周遇吉,皆可以歸為此類。在劉澤清一事上,我們不能落井下石。楊嗣昌早就想拿這幫跋扈的將領開刀,劉澤清可能正好撞在了刀口上,再加上一個性急、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皇上,劉澤清這下十有**會完蛋。」

    說到這裡,林純鴻的臉上突然綻出了一絲笑容,不過,這個笑容有點冷:「待劉澤清掉了腦袋,再命令政宣司竭力宣傳劉澤清公忠體國之心,剿滅多鐸部的戰績,如此一來,楊嗣昌、宋學朱會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多多少少會減輕點荊州的壓力。」

    「壓力」二字,顯然觸動了陸世明的心。

    這些日子,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事實上,荊州軍已經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當初預計,十多萬大軍作戰三個月,現在時間早已經過去,荊州方面的財政已經到了極限,幾乎無法再支撐大軍繼續作戰。

    因此,多爾袞、阿濟格、豪格和多鐸逃跑後,林純鴻令龍武軍和驃騎軍追襲,雄威軍團北上,而其他軍隊皆按兵不動,在山東休整。

    按照張道涵的意見,除了雄威軍團、龍武軍和驃騎軍,以及再在山東留一個軍團外,其他部隊一股腦兒全部撤回荊州,以節省轉運費用。只是,現在大戰初結,與大明朝廷的形勢還不明朗,大軍在山東遷延至今。

    不過,張道涵主動提出在山東留一個軍團,並容忍雄威軍團駐紮在běijing城下,這多多少少讓林純鴻、陸世明、周望鬆了口氣。

    看來,以張道涵和朱之瑜為首的保守派,並不介意拓展地盤,適當地對大明朝廷施加壓力。

    張道涵和朱之瑜如此,軍方將領自不用說,至於海派,那幫傢伙什麼時候有過對朝廷的忠義之心?

    陸世明想到荊州方面的困境,一時有點走神,耳朵裡卻響起了林純鴻的聲音:「與朝廷的角力,現在才剛剛開始,我們近期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逼朝廷同意由我們來代繳江南的稅收。江南的經濟實力,白白浪費掉,太可惜了!至於朝廷會出哪些招,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罷了。」

    ……

    陽chun三月,天氣轉暖,紫禁城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朱由檢的心情隨之好轉。

    京師的戰報,顯然滯後山東不少,目前,朱由檢剛剛得知,岳托病逝於軍中,杜度被倪寵梟首,豪格和多鐸僅率兩千餘騎兵逃脫,而運河以西的韃子狀況似乎也不咋地,有陷入包圍的危險。

    韃子肆虐北直隸、山東足足半年之後,終於接連失敗,覆亡在即,這讓朱由檢出了一口惡氣。

    荊州軍作為主力,與韃子騎兵對決,步騎對決,平原野戰,皆佔了上風,這讓朱由檢既興奮又遺憾,心裡頗有點不踏實。荊州軍數量眾多,戰鬥力強大,這對大明朝廷來說,究竟是福是禍?

    朱由檢拿捏不定。不過,好歹讓他感到欣慰的是,宋學朱、周之訓、倪寵、張拱薇和劉澤清在圍剿韃子的戰役中,也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朝廷的官兵,還是有戰鬥力的嘛,哪像楊閣老所說的,除了關遼兵、洪兵和陝兵外,其餘皆不堪用?

    不過,一想到林純鴻輕而易舉就調動十五萬全副武裝的精銳,還利用百餘艘蜈蚣船就把韃子限制得死死的,朱由檢不免著急上火。

    這段時間,陳奎擔任荊州軍監軍,將荊州軍的編制方式、武器配備、作戰習慣不停地發回宮中,倒讓朱由檢大開了眼界。火槍、霹靂炮、長槍配合,居然能發揮出如此強大的威力,連步兵也有了與騎兵一決高下的資本!尤其是騎兵配備的虎蹲槍,居然可以當狼牙棒使,還真是聞所未聞。

    陳奎在匯報中,不厭其煩地強調,荊州軍戰鬥力強大,並不在於武器先進,而在於將領敢戰,士兵有決死之心。之所以如此,訣竅就在於將士後顧無憂,在荊州內部地位崇高。

    朱由檢用腳都能想到,這些匯報能發回宮中,顯然經過了林純鴻的審閱,朱由檢心裡頗有疑慮:林純鴻告訴他這些,到底是何居心?

    正當朱由檢乾清宮胡思亂想之時,通政司忽然送來戰報:多爾袞大敗虧輸,與阿濟格僅率三千餘騎兵逃脫,阿巴泰被荊州軍梟首。

    朱由檢激動地在宮中走來走去,一滿腹的話急於向別人傾訴,但回頭看了看聳肩低頭的小太監後,朱由檢笑著搖了搖頭。

    「傳朕口諭,要楊閣老進宮……」

    朱由檢最終忍不住,想要與楊嗣昌分享喜悅。足足五萬餘精銳,六七萬輔兵,幾乎全部被消滅,這對人丁稀少的韃子來說,絕對是無法承受之重,懸在大明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被解下,朱由檢的驚喜可想而知。

    小太監出宮不到半刻鐘,就回宮稟報,楊閣老已到。

    朱由檢並未多想,只以為楊嗣昌與他的想法一樣,急於分享喜悅。哪想到,朱由檢見到楊嗣昌後,發現楊嗣昌臉色凝重,見不到一絲的喜悅。

    ……

    「皇上,劉澤清被宋學朱所執,罪名是意欲投靠韃子……」

    楊嗣昌的一句話,直把朱由檢驚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良久,方囁嚅道:「怎麼可能,多鐸大部,不是被劉澤清所敗?阻擋岳托突圍,劉澤清不是也參與了嗎?怎麼突然就意欲投降韃子……這到底怎麼回事?」

    楊嗣昌將宋學朱的奏章高高舉過頭頂,小太監趕緊上前接過奏章,交到朱由檢手中。

    一般而言,奏章由內閣票擬之後,然後再由通政司送到宮中,楊嗣昌這麼做,明顯不合規矩。且聽楊嗣昌解釋道:「臣剛接到這份奏章,一時心急,顧不得票擬,就面呈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朱由檢壓根不在乎楊嗣昌是否違規,眼睛盯著奏章,看也不看楊嗣昌,隨口道:「起來吧,坐著說話……」

    楊嗣昌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待遇,說了聲「謝皇上」,就一屁股坐在了小太監搬來的凳子上。

    朱由檢皺著眉頭看宋學朱的奏章,發現所謂的投靠韃子全是子虛烏有,怒道:「宋學朱到底想幹什麼!滿篇全是胡說八道!」

    楊嗣昌的眼皮跳了跳,道:「皇上,宋學朱力保濟南不失,應該不是孟浪之人。」

    朱由檢得到楊嗣昌的提醒,強行按捺住怒意,又將奏章看了一遍,這一看,還真讓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朱由檢膽戰心驚地說道:「難道劉澤清意欲投靠林純鴻?」

    楊嗣昌道:「是否意欲投靠林純鴻,臣不敢下定論,但宋學朱以此舉來警告隆平侯和倪寵,這點應該是確定無疑的。」

    朱由檢默然半晌,方說道:「這麼說來,劉澤清留不得?好不容易有了一支敢戰之師,卻……哎……」

    朱由檢歎了口氣,楊嗣昌卻大不以為然,道:「劉澤清消極避戰,最後迫不得已與韃子打了一仗,按說,早該授首。現在宋學朱業已將劉澤清部收編,也沒什麼損失。如果能借劉澤清一事,警告天下武將,也算意外之喜。」

    朱由檢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從楊閣老所議……個個都不省心……」

    正說著,忽然通政司送來急報,朱由檢拆開一看,臉色大變,差點將急報扔在了地上。

    楊嗣昌正待問,且聽朱由檢有氣無力地說道:「林純鴻借口圍剿韃子,派遣雄威軍團兩萬餘人馬沿運河北上,業已抵達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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