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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動向 文 / 喻心

    「幾萬大軍,駐紮在聊城,距離荊州幾千里,每日耗費的錢糧不計其數,如此避而不戰,如何向交糧納稅的百姓交待?都督沉迷於女色,不思進取,不免讓將士們、讓百姓感到寒心,寒心之下,人心就散了,荊州往後如何凝聚人心?還請都督深思!」

    周望苦口婆心,說得口乾舌燥。

    林純鴻從案台上翻出一份文書,遞在周望手中,說道:「崔玉在瓜洲錢莊,發現賬務往來有點蹊蹺,李多義、劉一升等人的資金流動異常。軍情司調查後,發現此事與朝廷戶部yu發行寶鈔有關。由此可看出,監視錢莊的資金異常流動,可以發現一些重要跡象,對荊州好處多多。」

    周望雖不大懂錢莊的一些彎彎道道,但一些基本的常識還是知道的,聽聞資金異常流動後,忘記了規勸林純鴻的初衷,道:「朝廷佔著大義名分,要是真與江南豪商勾連,對荊州的影響還不是一般的小!」

    林純鴻點頭道:「確實如此。所以,我準備在星拱樓設立一個機構,專事監視資金異常流動,以提前預警,做好萬全之準備。」

    周望陷入對朝廷與江南豪商的聯動的擔憂之中,皺眉不語,且聽林純鴻繼續說道:「至於按兵不動,並不是為了勞什子的爵位,而是為了讓滿清韃子欣然入彀……」

    說著,林純鴻轉至輿圖面前,伸出右手食指,在冀州至運河,運河至濟南一線劃了一條長線,接著說道:「韃子對荊州軍瞭解不多,對我們的動作難以揣測,但是,只要韃子越過運河,就是我們雷霆一擊的時候!」

    周望死死地盯著德州、濟南一線,沉思片刻,道:「此事難點有二,一則,要引誘韃子過運河,再則,韃子過了運河後……」

    說到這裡後,周望又沉吟片刻,問道:「韃子戰力不可小覷,五萬多騎兵,我們的兵力是不是有點少?」

    「六七萬兵力,也不少了,而且……」

    林純鴻指了指德州,道:「這裡還有三萬多兵力,即便不能聽我們指揮,嚇嚇人還是能勝任的……」

    周望早已忘記了初衷,與林純鴻進入密室,在沙盤上推演戰局,足足有兩個時辰。

    末了,林純鴻對周望說道:「馬上就要過年了,將士們足足頓足一個多月,有點怨氣,岳父還得多多撫慰,免得出亂子。」

    周望慨然道:「這幫孫子,一天不動就闖禍,這事交給我,總得讓他們規規矩矩的!至於都督,這些日子最好用棉花堵住耳朵,那些老三老四的話,聽著就來氣!」

    林純鴻大笑:「無妨……這些年被罵得少了?」

    ……

    荊州軍在聊城按兵不動,朝廷兵馬雲集德州,多爾袞的五萬精兵逐漸彙集至冀州,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災難深重的百姓迎來了崇禎十一年。

    對於普通百姓而言,在忐忑不安中,能安穩地吃上一頓肉餃子,就已經滿足,至於買新衣、走親戚,還是等韃子退兵了再說。

    至於德州的朝廷兵馬,由於周邊的士紳犒軍,讓將士們喝點酒、吃點肉,還是辦得到的,將士們大快朵頤一番,復又用驚恐地眼神盯著百里之外的韃子大軍,祈禱韃子不要來攻。

    多爾袞大軍慶祝新年的方式最為簡單,這幾天誰搶的東西多,誰的年就過得豐盛。於是,冀州附近百里範圍內,韃子小股部隊不斷,如同飛蝗一般,將左近搶得一乾二淨,就連看家護院的狗,都變成了鍋裡的美味。

    慶祝新年的方式,要數荊州軍的方式最為特別。在周望的建議下,荊州軍舉辦了武技擂台挑戰賽,不限制百姓參加,凡是入圍決賽者,均能得到十個大圓的賞金,能入圍前三者,賞一百,獲得第一者,賞金五百。

    聊城一下子火爆起來,附近的老百姓早已見識了荊州軍的軍威,對幾百里之外的韃子倒不是特別擔心,放心大膽地前往聊城觀看比賽,一些自持武技出眾者,無不奔著幾百大圓的賞金而來,雲集在聊城。一時之間,聊城的治安極度惡化,打架鬥毆者如過江之鯽,隨處可見。

    待到比賽正式開始,不出林純鴻和周望所料的是,荊州軍參與比賽者壓根不佔優,往往被民間的一些武者揍得很慘。如此一來,老百姓的熱情更為火爆,他們無不津津樂道於軍士打不過民間武者,甚至還有賭場開出了盤口。

    荊州軍將士被揍後,羞愧難當,無不心裡憋著一股氣,發誓要報仇雪恨,掀起了一股練武狂潮,把急於與韃子決一死戰忘在了一邊,讓林純鴻和周望拍手稱快。

    待到比賽結束,田楚雲從中挑選兩百名願意從軍的武者,組建了背嵬營,直轄於東南戰區,專事後方騷擾、襲擊和破壞。

    同時,林純鴻發放的賞金全是金票。山東的百姓大多未見過金票,初一接到賞銀,還以為被林純鴻給涮了,當他們疑疑惑惑地跑到聊城錢莊,發現真能兌換出大圓,無不大喜,逢人便說此等奇異之事。這也算給金票做了個免費的廣告。

    這些都是題外話,暫且不提。

    且說多爾袞抵達冀州後,稍一清點收穫,不由得大喜過望,心中萌發了退兵之意。他將岳托、阿巴泰、杜度、豪格、阿濟格、多鐸、博洛喚來,說起收穫已足,見好就收,返回遼東之意。

    一眾兄弟子侄盡皆面面相覷,問道:「一路南下,還未遇到什麼抵抗,如盧象升輩者,早已被打敗,何故現在就退兵?」

    多爾袞道:「當初出兵時,皇上曾言,此次南下目的有三,一則劫掠財貨、人口,二則調動洪承疇和孫傳庭兵至京師,三則挑撥林純鴻與明廷之間的矛盾。前兩條,已經圓滿達到目的,至於第三條,只要我們回到遼東,也算達到了目的。所以,免得夜長夢多,我們也該返回了。」

    岳托問道:「為何我們回到遼東,就達到了挑撥林純鴻與明廷關係的目的?」

    多爾袞耐心地回道:「此次南下,明廷損失慘重,大丟了臉面,而林純鴻卻按兵不動,借此要挾朝廷,我們回到遼東後,朱由檢還不得把林純鴻恨到骨子裡?沿途的百姓,見林純鴻見死不救,豈不是把林純鴻也恨到骨子裡?」

    多爾袞的話說得有理,得到了阿濟格和多鐸的贊同:「十四哥說得有理,正所謂月滿則虧,過猶不及,不如退兵。」

    豪格冷笑道:「我曾聽皇阿瑪言道,遼東糧草籌集艱難,此次南下若能獲得更多的財貨,將考慮圍困錦州,打破什麼狗屁的關寧錦防線。我們南下多次,不敢輕易攻打běijing,還不就是因為關寧錦防線在後?所以,我認為,應該盡可能多地劫掠財貨,為攻打錦州做好十足的準備。」

    阿濟格和多鐸本乃貪婪之輩,並不想退兵,只是因為退兵是多爾袞提出的,出於兄弟三人互相支援的考慮,方才贊同多爾袞的意見。現在豪格公然反對多爾袞的意見,兩人低下頭,也不說話。

    其他諸如阿巴泰、杜度、博洛輩,也不甘心就這麼回遼東,皆把瞅向岳托,希望岳托也能站出來反對多爾袞的意見。

    岳托果然不負眾望,說道:「十四叔,我們從通州南下,均在運河以西活動,大批的百姓和財貨皆被轉移至運河以東,放著這些財貨、人口不管,著實有點可惜。大貝勒說得有道理,我們應該盡可能為皇上解憂,為攻打錦州準備更多的軍輜。」

    岳托這麼一說,就連多鐸和阿濟格也覺得不能就這麼退兵,勸道:「十四哥,不如過運河回遼東,不枉辛辛苦苦地來這麼一趟。」

    本來,多爾袞退兵的意願就不怎麼強烈,否則也不會召集八路軍統帥前來商議。他見眾人都反對退兵,不免也生出了貪婪之心。

    多爾袞思索片刻,道:「從運河以東返回遼東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多爾袞手指著輿圖上的鹽山縣,繼續說道:「鹽山縣一帶,運河距離海岸線不過百里,萬一林純鴻突然沿著運河前插至這裡,那我們要通過鹽山,可就麻煩了。」

    「這……」

    眾親戚們早就聽聞薩穆什喀兵敗於荊州軍下,並失去右臂,成了廢人的消息,多爾袞提出這個可能性,讓他們覺得心裡一寒。

    林純鴻雖然現在沒有動兵,但不代表他永遠不會動兵,從遼東一系列戰鬥來看,他的戰鬥願望可不是一般的強。

    阿巴泰見大伙皆不說話,大怒,罵道:「我們手握五萬騎兵,還怕了林純鴻五六萬步兵?說出去不怕丟人?」

    多爾袞皺了皺眉,道:「七哥,這個倒不是怕了林純鴻的五萬步兵,我們女真人壯丁本來就不多,還不到十萬,萬一林純鴻發了瘋,拼掉我們數千乃至上萬巴魯圖,這是我們難以承受之重。」

    多爾袞直接點出了滿清最大的弱點,阿巴泰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岳托雖說政治眼光不咋地,但軍事才能非同一般,當即笑道:「我看,不如分為兩部,一部沿運河駐紮於運河以西,一部渡過運河,先把山東一帶劫掠一遍,然後北上。兩部互相呼應,以保萬全。」

    包括多爾袞在內,眾親戚們一聽,眼睛一亮,盡皆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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