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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禍起蕭牆 文 / 喻心

    沈世魁被竇石溫當眾數落一番,卻被林純鴻輕描淡寫地揭過,心裡自然憤懣得幾欲吐血。自副總兵沈志祥以下,眾將皆憤憤不平,肆意叫囂著報仇雪恨。

    「大帥,此仇不報,以後我們何以在皮島立足?皮島遲早會變成他林家的地盤……」

    「大帥,林純鴻當我們為泥偶,說增兵就增兵,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還請大帥早作準備,以免到時候追悔莫及!」

    ……

    沈世魁見眾將罵罵咧咧,心裡總算好受了點,一雙眼睛掃過眾將,正待說話,心裡突然一激靈:副將金ri觀一直沉默,未曾罵過一句。

    沈世魁心下起疑,凌厲的眼神不免在金ri觀的身上駐留片刻,而後,又不動聲色地離開。

    突然,金ri觀上前一步,大聲道:「大帥,光說不練假把式,在這裡痛罵林純鴻,林純鴻身上能少一兩肉?末將愚見……」

    金ri觀突然停住了話頭,以目視周邊眾將,似乎要求單獨與沈世魁密談。

    沈世魁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淡淡道:「金副將有何建議,不妨請直言,在座諸位,皆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但說無妨。」

    「這……」金ri觀囁嚅片刻,最終咬牙道:「大帥,林純鴻初上島,我等須設宴招待一番,不如乘機暗伏刀斧手,趁其不備,砍作爛泥,永絕後患!」

    此言一出,眾將驚得目瞪口呆,這些人雖然惱怒荊州軍強客欺主,但還不至於下定決心與荊州軍兵戎相見。以前,僅僅只有金吾軍在,這些人尚有心裡優勢,現在龍虎軍團六千餘將士

    沈世魁大吃一驚,心裡波瀾起伏,一時難以決斷。看著金ri觀沉默,他還懷疑金ri觀與鄭福林暗地裡勾勾搭搭,可是現在金ri觀提出如此狠辣之計,這哪像與鄭福林有半分勾結的樣子?

    沈世魁欣慰不已:到底是跟隨自己多年的部將,還是信得過的。想起剛才迎接林純鴻時所受的氣,沈世魁頗有點動心,動心之餘又有點後悔。剛才怎麼就不信任金ri觀,讓他當眾說出了這個計劃呢?一旦出了口,難保人多口雜,傳入林純鴻的耳中。

    沈世魁正猶豫著,沈志祥倒率先開了口:「大帥,此計不妥,林純鴻來不來尚在兩可之間,即便他一點不防備,被我們砍了腦袋,島上尚有萬餘精銳士卒,又有六艘巨型戰艦在外,必然瘋狂為林純鴻報仇,我們如何抵擋?」

    沈世魁點了點頭,道:「此言有理。要是把自己搭進去,反而不美……」

    說到這裡,沈世魁停了下來,沉吟片刻,繼續說道:「萬餘兵馬,六艘戰艦,林純鴻不大可能讓這麼多人馬空耗糧食,擠在狹窄的營地裡,本帥估計,林純鴻的目標不在我們,就在遼東半島。如果林純鴻針對我們,我們自然不能束手待斃;如果林純鴻想登遼東半島,我們完全可以在荊州軍主力不在皮島時……」

    沈世魁狠狠地做了個下砍的姿勢,道:「不能坐以待斃!當前,最緊要之事,莫過於探清林純鴻的目的!」

    說完,沈世魁揮了揮手,道:「都散了吧,明日按計劃設宴款待林純鴻,若其欣然赴宴,則表明,他的目的在遼東,若是……哼……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

    且說參將金光裕尾隨金ri觀進入本部軍營,屏退左右,急問道:「爹!今日到底怎麼了?為何提出如此狠毒之計?前些日子,韃子攻皮島,要不是林純鴻派戰艦及時趕到,爹的性命……再說,也正是因為荊州軍駐紮在皮島,沈世魁叔侄方才收斂手腳……」

    金光裕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金ri觀打斷:「別說了,你沒看到,今日險之又險,要不是為父見機快,就被沈世魁見疑了!」

    「這……」金光裕吃了一驚,道:「難道爹是故意的?萬一沈世魁聽了爹的話,要對林純鴻下毒手……那……」

    金ri觀冷笑了一聲,道:「沈世魁一介商賈,哪有這份氣魄?要是他真敢這樣,嘿嘿……正好送我們一份見面禮……」

    金光裕道:「爹心裡已經有了決斷?」

    金ri觀點頭道:「不錯。東江只剩下幾個破島,遲早逃脫不了覆滅的命運。反觀林純鴻,佔據湖廣,縱橫四海,勢力足以與朝廷分庭抗禮,咱們父子倆,也該早作算計,謀一份實在的出路。」

    金光裕聽了此話後,就如傻了一般,兩眼瞪得圓圓的,一句話也不說。金ri觀詫異萬分,問道:「當初你力主為父與鄭福林接觸,為何到了今日,反而猶豫了?」

    金光裕彷彿沒有聽見金ri觀的話,一直怔怔的,讓金ri觀大吃一驚,大叫道:「裕兒……裕兒?」

    金光裕好不容易醒過神來,咬牙道:「爹,兒子有個打算,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既然爹認準了林純鴻,還不如……」

    金光裕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讓金ri觀嚇了一跳,問道:「拿沈世魁的腦袋做見面禮?」

    「正是。誰知道沈世魁心裡是否信任爹?沒準今日也是裝出來的,一旦有了機會,誰又能保證沈世魁不會對爹下手呢?」

    金ri觀站起身來,不停地在營中走來走去,邊走邊說道:「拿沈世魁的腦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關鍵在於保全咱父子倆的性命……」

    說到這裡,金ri觀突然停住了腳步,盯著金光裕說道:「此事首先得與林純鴻取得聯繫,有了荊州軍的配合,算是十拿九穩!」

    金光裕大驚,慌忙阻止道:「爹!此事萬萬不可,自林純鴻登岸後,沈世魁疑神疑鬼的,沒準就派人暗中盯著我們,真要是這樣,我們就危險了……」

    金ri觀沉吟道:「依你看,該如何?」

    金光裕將嘴湊在金ri觀耳邊,耳語幾句,讓金ri觀不停地點頭,最終決斷道:「如此甚好,或進或退,皆有餘地!」

    正說著,忽然有親衛匯報,沈世魁派人邀請金ri觀父子前往中軍帳商議要事。

    金ri觀大驚失色:「難道沈世魁想首先下手了?」

    金光裕也變了臉色,皺著眉頭說道:「的確!兒子就是一員參將而已,平日哪有邀請兒子商議要事的?這其中必有蹊蹺……」

    金ri觀經歷最初的震驚,漸漸冷靜下來,遲疑道:「沈世魁平日行事,錙銖必較有餘,果斷不足,難道這次想試探我們父子倆?若是去,十有仈jiu無事,若是不去,估計沈世魁今夜就要忍不住動手,你我手中,僅有兩千餘老弱病殘,如何是沈世魁的對手?」

    金光裕也傾向於金ri觀的判斷,但是涉及父親性命之事,如何敢輕易冒險,當即苦勸道:「爹,萬萬不可輕易涉險,縱然剛才之計落空,但只要我們安坐於營中,沈世魁又能奈我何?」

    金ri觀沉吟半晌,道:「不如這樣,你率兵謹守大營,為父親自走一遭。沈世魁就是想動手,必然投鼠忌器,擔心兩軍相攻,便宜了林純鴻!」

    金光裕還想再勸,金ri觀斷然道:「不用再勸了,就這樣吧,萬一為父遭遇不測,你立即請求林純鴻動兵!哼,為父就不相信,沈世魁突然轉了xing,能有這麼果斷!」

    說完,金ri觀召來兩隨從,大跨步往中軍帳而去。

    ……

    事實上,金ri觀在軍議時,慷慨獻計,還真迷惑了沈世魁。不過,待軍議結束後,沈志祥苦勸沈世魁,力主金ri觀有了異志,不能再留。沈世魁也猶猶豫豫的,拿不定主意。

    沈志祥無法,只好獻了一計,召金ri觀父子前來議事,若兩人應召而來,心中自然無鬼,若是不來,則顯然有了異志。

    沈世魁聽了,覺得有理,欣然從之。

    但出兩人意料之外的是,金ri觀的確應召而來,但金光裕卻留在了大營。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沈世魁一下子傻了眼,只好吩咐金ri觀坐下,說一些明日宴請林純鴻之事,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看著沈世魁的蔫樣,金ri觀心裡冷笑不已,看來沈世魁心裡還真是有鬼,幸虧今日冒險前來,讓沈世魁摸不清自己的虛實!沈世魁,你等著吧,遲早有一天,老子要讓你輸掉褲子!

    金ri觀正得意著,忽然聽到帳外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一夥全副武裝的將士從帳外衝進來,沈志祥甲冑在身,弓箭在弦,大喝一聲:「反賊金ri觀,居然敢暗地投降韃子!拿下!」

    金ri觀臉黑如碳,一個縱躍,正準備擒住身邊的沈世魁作為人質,哪想到沈世魁的反應比金ri觀快得多,一個滾地翻,順利的避開了金ri觀的擒拿。

    沈志祥見狀,下令道:「意圖謀害大帥,殺!」說完,一箭射去,正中金ri觀的右臂,武士們找到了機會,紛紛上前,刀劈槍挑之下,將金ri觀砍做了肉泥。

    原來沈志祥見金ri觀一人前來,可不像沈世魁一般猶猶豫豫,當機立斷,暗暗派遣武士,一不做二不休,取了金ri觀的性命。

    沈世魁顧不得埋怨沈志祥,立即大喝道:「立即進兵,趁金光裕不備,擒獲反賊!」

    一時之間,東江軍營騷動起來,火把、燈光將黑夜照得猶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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