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貴、陳力子和德利貝斯的意料不錯,當莊園這裡硝煙瀰漫之時,周其仁正在玩命地衝擊西班牙軍陣。
周其仁乃龍虎軍第一營指揮使,率領的「土匪」,自然是龍虎軍第一營的將士。
周其仁對西班牙軍陣的弱點可謂瞭若指掌,對其無一絲一毫的懼怕之意。往常,他總是採取游鬥的策略,遠居於火槍射程之外,獵殺西班牙將士。
縱然西班牙重火槍的射程比鋼弩還要遠,但那玩意兒一旦開槍,連上didu不知道彈丸會飛到什麼地方,而且這東西還必須架在支架上發she,等火槍手架好支架,弓弩手早就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重火槍對弓弩手的傷害微乎其微。
西班牙人對此束手無策,損失了好幾百人。
然而,現在,周其仁卻不得不一次次主動發起了衝擊,試圖越過步兵團的防線,盡快支援莊園。
繞道?開什麼玩笑,叢林密佈、山嶽橫亙,等周其仁繞到莊園,估計莊園內連小草都被西班牙人屠滅。
「殺!」
周其仁在半個時辰內,發動了第三次衝擊!
龍虎軍保持著荊州軍內經典的作戰方式,士兵們根據地形、作戰任務、對手作戰方式等,靈活機動地組成不同規模的戰團,或三人成團,或一什成團……乃至一個哨成為一個戰團。
縱然只有千把多人,攻擊如潮的氣勢卻展現得淋漓盡致。
長槍手們貓著腰,滿是厚繭的雙手緊握著手頭的長槍,一馬當先,猶如一團團黑亮的巨石一般,射向當面之敵。刀盾手們遮護長槍手左右,瞪圓了雙眼,敏銳地觀察著左右可能出現的危險,隨時準備用盾牌或者血肉之軀為長槍手擋住致命威脅。
百步之外,重火槍無法擊破將士們的板甲,三十步之外,普通火槍對板甲的威脅微乎其微。與上次一樣,突擊的將士們迅速衝到了距離西班牙火槍手三十步之內。
然而,這三十步的距離,每跨出一步,就要付出重大的傷亡。
西班牙軍陣的彈雨實在太密集了,而且還連綿不絕,連喘一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被火槍擊中的將士,不是體內被彈丸攪得血肉模糊,就是被高速飛行的彈丸震暈,或者撞得氣血翻湧,難以保持絕佳的戰鬥力。
西班牙軍陣的反應非常靈敏,眼見龍虎軍將士就要衝入火槍手陣中,長矛軍陣立即發動了衝擊,將將士們阻隔在火槍手陣外。
長短配合的龍虎軍,其衝擊力趕不上清一色的長矛,接觸的一瞬間,無數的將士不是被穿透了胸膛,就是被撞飛,歪倒在地。
所有的刀盾手在接觸的一瞬間,倒地一滾,殺入長矛陣中,上砍手臂,下砍腳,將長矛陣攪得一塌糊塗,陷入混亂之中。
長達五米的長矛,衝擊敵陣、應對重騎兵,算得上絕無僅有的利器,但在近身搏鬥時,其弱點暴露無遺。
抓住這一絲戰機,長槍手們展示出超強的攻擊力,將一個個的西班牙長矛手刺得透心涼。弓弩手也趁機抵近射擊,大量殺傷長矛手和火槍手。
雙方陷入了混戰之中,雙方的損失都驚人無比。
但是,能在如林的長矛中滾到長矛手腳下的刀盾手,畢竟是少數,西班牙軍陣中的長矛手多達十列,縱深長達百米,如何是數量稀少的刀盾手所能突破?
在後續的長矛手的支援下,大量的刀盾手被釘在了地上,整個大地上,到處是屍體,到處流淌著鮮血。
周其仁見西班牙軍陣中火槍陣開始移動,隱隱有圍殲之勢,立即鳴金收兵,雙方又成了對峙之勢。
第三次突擊,最終失敗,龍虎軍第一營,傷亡已經超過四成,僅餘仈jiu百將士。
周其仁眼睛血紅,盯著龐大的西班牙軍陣,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
「頭兒,咱們還來的及麼?」
營副吳賢良心裡幾乎在滴血,默默地靠近周其仁,問道。
周其仁驟然變色,轉頭瞪著吳賢良,斷然道:「狼煙還燃著!」
吳賢良的意思,周其仁懂了。吳賢良在提醒他,即使衝破西班牙軍陣,趕到陳家莊園,很可能也救不出王大貴和陳家老小。
但是,周其仁軍令在身,只要狼煙還燃著,他就必須去援救莊園。
吳賢良被周其仁盯得心虛不已,不自覺地避開周其仁懾人的目光,輕聲道:「頭兒,營級指揮使,事急可經權變通……」
周其仁默然。作為營指揮使,作為致果校尉,他的確有經權變通的權力。狄威給他下的命令是,當莊園內燃起狼煙時,需盡全力援救莊園。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實情是:如果採用往常的游鬥方式,第一營將士不會出現慘重的傷亡,還可以對西班牙軍陣造成一定的殺傷,但是,如此一來,第一營就無法援救莊園,莊園的覆滅,就是必然的。也就是說,周其仁違背了狄威的命令,選擇了經權變通。
如果和剛才一般,死命狠沖,雖然衝破西班牙阻擊的可能性非常小,但總存在著援救莊園的可能。
周其仁糾結無比,理智告訴他,他應該選擇游鬥,但是,平日灌輸的理念又告訴他,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應該選擇繼續突擊。
最終,同袍之誼作為最後一個砝碼,放在了繼續突擊一邊,周其仁緊咬著嘴唇,臉皮不停地跳動,狠下心來,決然道:「我選擇繼續突擊!有一絲希望,我們就要去抓取!」
吳賢良重重地點了點頭,「頭兒,我也選擇繼續突擊!」
話音剛落,吳賢良忽然覺得眼睛裡似乎少了點東西,他抬頭往西北方向望去,發現狼煙從天空中消失了!
吳賢良倒吸了一口涼氣,「頭兒,莊園陷落了!」
周其仁猛地抬頭,也望西北方向張望,臉色忽然變得灰敗,慘然道:「任務失敗了……」
旋即,周其仁的臉色變得猙獰無比,猶如一匹受傷的狼一般,嘶吼道:「弓弩手,給我狠狠地she!」
一撥撥弩箭,猶如狂風暴雨一般,傾瀉至西班牙軍陣中,將士們徹底憤怒了,他們的憤懣,唯有用西班牙人的鮮血,才能稍稍緩釋。
西班牙人發現狼煙消失後,發動了一次衝鋒,迅速脫離接觸,往莊園方向急撤。
第一營將士緊追不捨,不斷地射出弩箭。此等攻擊,除了發洩他們的怒火以外,於戰術戰略而言,並無任何作用。
一次慘烈的阻擊戰,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