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憤怒中,所有酒駕的人都該死!)
且說高迎祥聽聞驃騎營吃掉兩千多精銳騎兵後,安然返回尹莊大營,大怒,將劉哲、王光恩兄弟重責五十軍棍,令其暫寄腦袋,戴罪立功。
新仇舊恨堆在一起,高迎祥恨不得生啖林純鴻之肉,以洩心頭之恨。
然而,林純鴻與南陽城結成了犄角之勢,又讓高迎祥棘手不已,就如狗拿刺蝟一般,不知從何著手。
眾將之中,就數黃龍和王光恩還有點見識,高迎祥將兩人叫來商議。
王光恩棒瘡未好,高迎祥特意為其準備了軟榻,讓王光恩感激涕零,盡心為高迎祥謀劃道:「尹莊與南陽城互為犄角,如果南陽被攻,尹莊必派兵協助,不過如果尹莊被攻,南陽兵少,不一定會派援兵……」
高迎祥沉吟道:「攻尹莊?恐怕不成!其火炮數量多,威力大,守寨時,更是厲害萬分!」高迎祥在觀口之戰後,對荊州軍的防守能力印象深刻,覺得攻打尹莊不妥。
王光恩搖頭道:「大王,林純鴻麾下盡步兵,不若咱們攻南陽,引誘林純鴻分兵增援南陽,一旦林純鴻援兵出了尹莊,豈是咱們精銳騎兵的對手?」
高迎祥遲疑不決。滁州一戰後,他對攻打堅城心有餘悸,本能地排斥攻打南陽城。
黃龍善於揣摩高迎祥心思,立即認識到,高迎祥既不想攻打尹莊,也不想攻打南陽,只是出於對林純鴻的恨,方才遲遲不肯離開南陽,逡巡至今。
黃龍道:「林純鴻即便分兵,也不好打,畢竟林純鴻知道我們有兩萬多精銳騎兵,援兵必然警惕性非常高,一旦列成陣勢,咱們是攻?還是放棄?攻的話,損失必然慘重,放棄的話,攻打南陽又有何意義?徒耗兵力!」
「大王,不如咱們在南陽肆意籌措糧草、壯大人馬。林純鴻懼怕咱們的騎兵,必不敢露頭。待咱們糧草充足、兵強馬壯後,咱們再繞開南陽南下,經鄖陽、漢中到陝南,匯合李自成、張獻忠後再圖發展!」
高迎祥一聽,心裡暗暗不爽,這他娘的不是在說老子怕了林純鴻麼?林純鴻算老幾,乳臭未乾的小丑而已!
不過,黃龍所說的籌措糧草、壯大勢力算是說到了高迎祥的心裡。
高迎祥慨然道:「這次在南陽,非拿林純鴻小命不可!咱們先籌措糧草、壯大兵力,再找林純鴻的晦氣……」
……
幾日內,高迎祥十萬大軍就像炸了窩的馬蜂一般,爭先恐後地跑出姜莊大營,飛蝗般撲向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
賊寇!十足的賊寇!罪該萬死的賊寇!
泌陽縣田莊,本是一個貧瘠的山村,這些年雖然年成不好,但村民們好歹儲存了一些過冬的糧食,能夠勉強熬到來年夏收,生活還算平靜。然而,這一切被兇惡的賊寇所打斷。村民們聽聞賊寇來襲,立即拖家帶口,攜帶著糧食往深山裡飛奔。
剛跑出村口,卻被賊寇又逼了回來。賊寇們端著長槍、手持著鋼刀,如同凶神惡煞一般,搶光了他們過冬的糧食,又將所有膽敢反抗的男人殺得一乾二淨……
這還不算,賊寇又從人群中將小媳婦、大姑娘拉出來,肆意糟蹋……
繼而,賊寇們點起了滔天大火,將田莊燒為一片白地,攜裹著村民,向郝寨進發,繼續他們的搶掠之旅。
村民中的地痞流氓紛紛加入搶掠的行列,將賊寇在田莊所做的一切,又強加在郝寨身上……
一些走投無路的村民們也紛紛加入賊寇隊伍,高迎祥的賊寇隊伍迅速擴大,短短三天之內,幾乎達到了十五萬之多!
還有一些鄉紳、百姓死也不肯加入賊寇隊伍,紛紛向南方逃難,聚集在南陽城附近,成為衣食無著的難民。
整個裕州、南陽府北部,幾乎變成了人間地獄,人世間之慘,莫過於此!
※※※※
天寒地凍,安置難民是個大難題!
無論是包哲東、鄭福林,還是林純鴻、陸世明,均認為,絕不能讓難民入城。南陽城本不大,糧食儲備也不多,哪裡能容得下高達十多萬的難民?而且,賊寇慣於裡應外合攻破城池,放任難民入城無異於埋下一顆定時炸彈。
包哲東心急如焚,他為官多年,深知,如果不能妥善解決城外的十多萬難民,一旦高迎祥揮兵南下,這些難民隨時會轉化為賊寇,成為南陽城的夢魘。
而且,包哲東也知道,要解決這麼多難民,只有林純鴻才有這個本事。
所以,包哲東在第一時間找到了林純鴻,請求支援。他哪裡知道,林純鴻也正在為難民一事頭痛不已。
荊州軍在南陽算得上是聲名顯赫。崇禎七年初,南召一戰,擋住了李自成南下的步伐,讓南陽人記住了荊州軍的名字,後來,左良玉氣勢洶洶地在新野、唐縣劫掠,卻被荊州軍三兩下就砍下了頭顱,讓南陽人認識到荊州軍的能力,前不久,林純鴻又消滅高迎祥jing騎將近萬餘,讓南陽人徹底相信,荊州軍能夠輕易地將賊寇驅逐一空,還南陽一個平靜的生活環境。
更重要的是,與其他官兵不同,荊州軍從不劫掠,也從不擾民,讓老百姓對荊州軍充滿了好感,說什麼也不願意脫離荊州軍的庇護。
老百姓不願意離開尹莊,可就讓林純鴻為了大難。荊州集團為了供應北上的三四萬大軍,不僅將轉運部的潛力發揮到極致,還動員了大量的民夫從事轉運一事,哪裡還有餘力運送糧食北上救濟難民?
「林軍門,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沒有糧食,難民隨時會成為賊寇,今日辰時,就因為缺衣少食發生了難民暴*動,好不容易方才彈壓下去,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
包哲東心急火燎地找到林純鴻,直言不諱地點出了形勢的緊急和險惡。
「這幫難民還真讓人揪心的,死也不肯離開南陽。襄陽不是沒有糧食,養活百萬閒人也不是問題,現在的問題是糧食根本運不上來!」
包哲東聽聞後,算是徹底抓瞎,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最終,包哲東灰心不已,拱手道:「本官在南陽為官三載,算是擔驚受怕了三年,心力交瘁。待擊退高賊後,本官準備縱情於山水之間。軍門之能,本官早就見識過了,還望軍門以南陽七十多萬生民為念,務必遮護鄉民,還南陽一個太平盛世!」
說完,包哲東莊重地向林純鴻行了一禮,告辭而去。
此話無異於明確告訴林純鴻,擊退高迎祥後,南陽以後就任林純鴻作為,絕不設置任何障礙。
林純鴻心裡不無所感,正皺眉沉思,忽報,軍政總管唐文介求見。
唐文介乃萬曆四十四年進士,本為荊州府推官。在林純鴻徹底架空了荊州府之後,經過一番思索和衡量,索性投奔了林純鴻。林純鴻發現唐文介精通律法,將其放在了監察府荊州部總管的位置上。
唐文介思路活躍,文采出眾,又具備雄辯之才,時常參加行知書堂的辯論會,在士子中闖出了偌大名聲,深得林純鴻看重。後來,軍政司組建後,林純鴻任命唐文介為軍政司總管。
唐文介掌管軍政司後,憑藉著深厚的律法******功底,將都督府的升職升銜、獎懲諸事整得清清爽爽,得到了將士們的一致肯定。
這次,林純鴻率軍北上,又將唐文介帶在左右,任命為行營軍政總管。
「唐總管,此次前來,所為何事?」林純鴻不等唐文介行禮,直接問道。
唐文介一絲不苟地行過了軍禮,回道:「回軍門,自高賊大規模縱兵劫掠後,荊州軍內部有一憂、一喜,需要向軍門匯報。」
「哦?憂在何處?喜在何處?」
唐文介拱了拱手,慨然道:「一憂在於軍心渙散!荊州軍中,兵丁入伍之始,軍門就著力教導,荊州軍乃父老子弟兵,拚死作戰,只為保護父老鄉親不受賊寇、外虜荼毒,只為生我養我的家園不受荼毒。這些年來,軍門說到做到,荊州軍遮護了湖廣一府二州,給父老提供了一個難得的世外桃源。兵丁們深感軍門之恩,將軍門的教導深深地刻入了骨子裡,一刻也不敢忘!然而,現在南陽父老受到了賊寇的肆意掠殺,請問軍門,兵丁該作何感想?」
唐文介說了這麼多,林純鴻將其歸結為一句話:荊州軍是有信仰的軍隊,現在信仰受到了衝擊,荊州軍面臨著軍心渙散的危險。
林純鴻剛想辯駁,哪想到唐文介滔滔不絕地說道:「此乃一憂。一喜在於,兵丁親眼目睹賊寇殘害鄉民,無不憤恨於胸,發誓要與賊寇決一死戰,軍心可用,士氣可用!」
說完,唐文介拜服於地,道:「屬下懇請軍門出兵迎擊高賊,為了荊州軍,更為了南陽的民心所向!」
林純鴻上前扶起唐文介,道:「唐總管放心,這三日之所以按兵不動,非為袖手旁觀,實為等周都督和桐柏弓兵!現在,周都督已至新野,樊逸周率桐柏弓兵趕到南陽,迎戰高賊時機已到……」
林純鴻轉身大喝道:「來人!擂鼓聚將!」
隆隆的戰鼓聲驟然響起,大規模征戰,即將開始……